这真是一趟奇妙的旅程。
当眼前重新恢复光明的哈利满以为自己又将成为一尊蜡像得傻呼呼的站在那里时,却发现自己正在从半空中往下掉,而他拼命睁大的绿眼睛显然看见了无比熟悉的风景:广阔的湖水与茂密的森林甚至包括森林边缘那一处简陋的木屋——梅林,他回来了,这里不是该死的中世纪而是霍格沃兹。
等等,霍格沃兹呢?
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的救世主惊恐的看着黑湖、禁林甚至打人柳的位置都很正常,就是本来应该矗立的城堡无影无踪,空地上留着一群人正仰着头目瞪口呆。
眼角闪过一抹黑色的袍角,哈利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边不远处正是伏地魔。
虽然没有人能解释霍格沃兹是怎么抽了一回疯,这些念头瞬间流逝,要知道伏地魔与哈利本来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对峙,现在没有了城堡,凭空出现的两人也只不过是从距离地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往下摔而已,介于这种高度不可能使巫师丧命,哈利实在没有时间想更多东西,双手抱住头,希望在魔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用一个更稳妥的降落姿势避免伏地魔的第二次攻击。现在他可不想着什么死了就完成救世主任务之类的念头了——赫敏、罗恩,所有人都没见到!搞不好还在中世纪,哈利怎么能死?!
同样的惊惶也出现在伏地魔心中,黑魔王实在搞不懂霍格沃兹究竟怎么了(……),而且自认从来跟愚蠢两个字没缘分的伏地魔在电光火舌的那瞬间就明白两次意外都出自一个相同的原因:在城堡里对着救世主念死咒。
难道这就是邓不利多留下的终极圈套伎俩?(白巫师黑线:喂)
就是不知道现在没有了城堡会怎么样——黑魔王完全没有把那群目睹他跟救世主从天而降的人放在眼里,血红色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几乎不等落到地上,就已经调整了魔杖的角度,准备将那个早就应该念完,但是见亡灵的一直没念完这是第三次试图念完的阿瓦达索命咒扔给那个早就应该杀掉,但是十几年来一直没杀死的男孩,让他去见梅林。
在绿光亮起的那瞬间,哈利重重摔到地上之前看见忽然出现在地上还满脸茫然的乔治,然后救世主摔在了他身上,两个人滚出去好远……
“阿瓦达……”
哈利发誓他真的不惊讶,他已经把所有的惊讶细胞消耗完了,梅林在上,所以他看见空气中出现异常状态的扭曲时就知道又要倒霉了。所以后面的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向被甩进了一个空洞的痛苦挣扎实在让他来不及咒骂上半个字,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无论那是什么时代什么地点,都不要再让伏地魔对他念死咒了。
***
在预言家日报大肆报道霍格沃兹城堡原地消失的第七天,它回来了。
所有参与调查的魔法部官员和学校的其他教授正处于目瞪口呆的凝固状态中,在前一秒他们千真万确的看见了救世主与黑魔王忽然从半空中往下摔,后一秒庞大的城堡就像是撕裂了空气一般猛然出现在他们怎么勘察都找不到失踪原因的空地上——而且从塔楼开始明显有严重撞裂痕迹的城堡迅速的使散落一地的砖自动飞上去恢复,想来城堡内部也一样,已经没有人能在那些痕迹里分析究竟发生了什么。
亲爱的英国各界,世界各国魔法人士,在这里要向您报道这件几百年最为离奇的事故,当反应过来的巫师们冲进城堡里找了两天两夜,不得不确认一个无比可怕的事实。霍格沃兹城堡回来了,但是它带走的人一个也没找到,而且城堡里唯一可能说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画像们正处于歇斯底里的不正常状态中。
***
梅尔维尔躺在一堆腐朽的叶子中间喘着粗气,它发誓前一秒钟还躺在城堡的地板上,转瞬之间,所有人都出现在爱比盖尔山脉的密林里了,除了它浑身断了一半的骨头和压在身下的成肉浆的狼人依旧诉说着它寻找午餐过程中发生的惨剧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它现在的悲愤情绪了。
——这是哪来的倒霉城堡啊?
“不!!乔治!哈利!”
“Lord,您在哪里?”
让它心理稍微平衡的是那群人对于城堡消失表现出来的绝望与惶恐远远超过它的悲愤。
扭了扭脖子,梅尔维尔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飞、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肚子饿、后悔为什么从五年前开始愿意跟着它的骑士到处折腾而不是留在赫希底里群岛的洞穴里,后悔……等等!它为什么要后悔?
“嗷——”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你这个好吃懒做反应迟钝拿把剑充骑士的家伙!你再不过来救命,我一爪子拍翻你!!
***
这真是一趟奇妙的旅程。
当纳威.隆巴顿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发现这次旅途的目的地荒谬得他无法想象。10月31日,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和朋友玩闹庆祝只不过被吓的人经常是他,而他从来没有吓到过人。然而此时,虽然1世纪后教廷在不列颠群岛传教,使得原先凯尔特人的节日转为麻瓜意识里的另外一种含义,宗教异端的争执在很早之前是并容趋于平静的,但明显在一千年前,这里的巫师更愿意庆祝这个夜晚而不是圣诞节。
没错,一千年前。
迟钝的隆巴顿小狮子尽管在之前觉察出来种种不对,但是他不愿意去想,他只担心自己的朋友,只担心凤凰社的所有人,他只想逃跑回去救人,但是显然他根本没有机会,盖尔伯特主教与罗贝尔伯爵的队伍到达爱比盖尔山脉,来到一望无际在纳威记忆里英国根本不存在的一片大泥潭时,他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
拥有明显魔法生物血统的巫师,呵斥着随从驱赶着不能进入松软泥潭里马匹的麻瓜贵族,乘飞毯或者各种翱翔天际希奇生物的巫师们,还有穿着整齐的骑士,过来跟盖尔伯特主教打招呼的教廷里的人,他们都向着一个方向进发,彼此有熟悉的,有鄙夷的,在目光接触与礼节问候间徘徊在阿谀与讥讽的语言艺术里。
纳威彻底呆滞了,他并不知道,他所看见的,正是所有魔法史里刻意回避未提的巫师与麻瓜统治阶级共存的辉煌时代。尽管,这种辉煌早已经步入末期并将在随后的几十年内迅速崩溃不复存在。
在没有信仰缺乏有力宗教,人类为自然风雨雷电的威慑膜拜顶礼的年代,没有巫师的力量,麻瓜的统治阶级就不能得到承认。因为没有巫师,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躲避天灾,没有草药,没有指引,甚至一定会输在战争里。
梅林,就曾经是一位引导了三位王的巫师,而前两个国王的失败,正是因为他的彻底离开,最后一个,自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亚瑟王。梅林能够成为最为伟大的巫师,正是因为他渴望一个强大又广博的王国,以及英明的君主与忠诚的骑士,而最终得以实现这一切理想,并且战胜了这片土地上所有阻挠了他理想的人。
而这座陡峭笔直,在每一个门廊的弯拱上都留下一千年前纯粹石块建造的那种冰冷、高大、不可仰视气息的城堡,正是传承了足够悠久的历史,隐蔽在布满无数危险的泥潭里,难以被麻瓜发现的地方。麻瓜驱除咒长久以来,只是那些不得不居住于麻瓜附近的没落家族或者没有身份的巫师才会使用的东西,在麻瓜世界里依旧拥有权势与地位的古老贵族,是谁都要敬畏尊重的,无关教廷与王国,派系与种族。
所有这个从昨天晚上开始的盛会,就是聚拢了控制这片土地以及遥远海峡另一边的利益拥有者的缩影,用一个名义聚集在此地,烛火辉煌,穿梭交织在华丽装饰的宝石珍珠里,隐藏在虚伪笑容下的一个又一个阴谋与毒药悄悄酝酿,一次又一次旋转的舞步间为权谋而斗的丑恶纷争,都在这些拥有力量又或者控制力量的人类眼神中。
这里的空气沉滞得难以想象。
看上去精美的食物与美妙的液体也不能抹去宴会之中不见血色的残酷与无形压迫,在昨天没有意义的寒暄之后,人们就分成无数个小圈子,为了预谋而谈话,笑容与恶意都不是真实,加入的圈子也是为了某种目的暂时而成,一旦有了更大的利益,会瞬息在微笑致意间定下誓要铲除对方的毒辣手段。
“没有东西可以持续荣耀,斯莱特林家族的衰败也是注定的……”
他们在背地里用平静得难以看出端倪的表情议论近年来这一场难得的盛会,没有古老的血统与高贵的身份可怕的力量,不能使这么多人到来,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轻轻嘲笑。
只剩下一个继承人的家族,即使曾经拥有再辉煌的过往又怎么样?
“何况,谁都知道,这个家族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丝半句的话飘进傻忽忽的小狮子耳朵里,纳威更加呆滞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这样古老的地方,即使是跟罗贝尔伯爵待在一个角落里,也不影响他看见大厅的最前方座位,起码在名义是这场盛会的引导者,这座城堡的主人。
漆黑的长发整齐的垂落在身后,墨绿与暗银花纹压衬的礼服,细白的蕾丝堆叠如云的尖端,那半透明的纱质后白皙肌肤的颈项诱惑得所有嗜好血液的生物都有双眼通红的冲动了。在雪白的衬衣上纯金的链子没入礼服里,看不见栓挂的是什么饰物,一双冰冷清澈的湖绿色瞳孔,没有情绪,没有焦距,在微微垂睑的无声静默里,高贵优雅,却正如这座城堡所代表的家族一样,没有人敢于公然直视质疑。
那完美下抿的唇线,属于少年还没有长开的秀雅轮廓,坐在那里不曾站起,不曾高高睥睨人群,甚至没有露出一分一毫傲慢神情,却已经使人感觉到危险与威胁。
一个年老的,穿着一件挂着无数珠子长袍与散碎装饰品的巫师微笑高声:
“敬携带血色的星光。”
无数个水晶杯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被举起。
“为了曾经与过去的时光。”
“为了古老血统的尊贵。”
苍白修长的手指托着透明的杯底,黑发绿眼的少年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也仿佛看不见任何别用有心的笑意与隐藏其后冰冷丑恶,永远凝固在人群之中,人心之外。
“斯莱特林公爵——”
石化的纳威被罗贝尔拽到了一边,可怜的隆巴顿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向一个穿着银色铠甲满头金发的年轻人走去,而是恍恍惚惚听着那窃窃私语的议论。
“……贵族十五岁能够继承家族,显然公爵阁下并不足以支撑这个家族,不要忘记那位勒托夫人,她不会甘心将这一切送给别人,就算那是她自己的儿子……”
斯莱特林公爵?萨拉查.斯莱特林吗?
那位就将是历史上最可怕的黑巫师,伏地魔的祖先。
而现在,只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