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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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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为君之道?君乃天下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因此可以说一个君王决定一个国家的盛衰。’萧寒用颜氏楷书工整地在纸上写着,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

以百姓为主,不可耽于享乐唐国的先祖早已经说过,萧寒嘴角突然一勾,那他就应该说点不一样的,笔尖一转,萧寒继续写道‘为国为民,道之大者。术为道生,方为大术。大术之首,韬光养晦。十年砺一剑,出剑,一剑封喉。平日常使剑,树敌生事,成大业所忌,不可为也。大术其次,审时度势。乐群运方来,莫同流合污,出淤泥而不染真英雄。大术之末,止于忍性。为人能忍者,人中之龙。小不忍而乱大谋。’为君也是要忍的,而且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若要当明君便不能随心所欲。

………………

‘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术柔决刚,刚柔并济,方为王道。’做事果决,不可优柔寡断。

‘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为天下主。井底之蛙必误国。’为君除了知人善任,自己也须对世间万物有所了解,否则臣子惑主又当如何?

………………

‘大象无形,大奸似忠。物极必反。黑厚,清白,缺一不可。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遇黑时君亦黑,胸怀天下,行长远之计,大黑也白。’君主要能辨忠奸,却不可除恶务尽,天下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世人可辨善恶,君主却要分别能人与庸人,且要能控制住所用之人,不必纠结于手段。

看了看字数,萧寒决定不再写下去,这些又是权术又是厚黑学的理论已经够当今圣上消化的了。

放下笔,萧寒喝了杯热茶,吃着小食,神情悠闲,周围人依旧在冥思苦想,书写动作十分小心忐忑,萧寒起来活动一下身体,躺在床上午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坐在桌前,看了看诗词格律的考题。却是一首有关边塞的古体诗,古体诗对格律的要求不高,以骨力为全诗的支撑,寄思深刻。而且众多考生中,很多人都是没有去过边关,这就要看这群生员对边关的情况有没有了解,重不重视了。

萧寒略略思索一下,以王氏行书落笔,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唐国的边塞诗都是以慷慨激昂为主,然而这一首,却是诉说着常年征战给百姓造成的苦难,箭空在,人不还,捧土可塞黄河,思妇之恨风雪难载。现在唐国边关各国蠢蠢欲动,而皇上看样子也有发兵的意向,想要保护国家的安全,战争必不可免,但萧寒希望在发动战争之前,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能够明白他们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不管怎样,唐国现在也算是萧寒的国家了,萧寒也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太平,人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萧寒既然已经决定入仕,自然会肩负起应负的责任。更何况就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国家的君主还算圣明,官员也算尽责,所以对未来的朝堂生活,萧寒还是很看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剩下的题目都是类似于死记硬背的经典,萧寒悠闲地将题目答完,喝着茶,吃着点心,安静地等待考试结束。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名官员再次摇起手中的铜铃,纸卷上被铺上一层特制的丝绢,防止墨迹晕染,然后用线整整齐齐地串在一起,收了上去。负责此事的小吏手脚麻利,旁边依旧有护卫监督,不一会儿所有考生的卷子已经收好,淳衣与其他官员再次检查了一下卷子的数目后,宣布考试结束。

一众侍卫护着考生们安静地走出贡院,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屋檐下已经点起了火把,王伯与李皓的书童正坐在树下盘腿打盹,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王伯立刻惊醒,一眼便看到面色疲倦甚至形容狼狈的儒生中,清雅干净的少年。

萧寒向王伯这边走来,却惊讶地发现,郑江居然也一直站在树下,正一脸微笑地冲着他招手。

“你没有回去吗?”萧寒问道。

“我哪有那么傻。”郑江道“看着天色觉得你也快答完了,这才过来。”接过萧寒手中的盒子递到王伯手里,郑江拉着萧寒的手臂微笑着说道“我在玉澜酒楼已经订好饭菜,就等你和李皓考完过去呢。”

“玉澜酒楼的状元春可是我最喜欢的美酒,去那里最好。”李皓笑着走过来,袖口虽然沾了些墨迹,却还算清爽,而且看他的表情应该考得不错。

郑江哈哈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好酒好菜都备下了,就等咱们过去了,屈央和淳峰随后就到。”

萧寒与李皓让王伯与书童将手里的东西送回去,便跟着郑江直奔酒楼而去。

路上一众儒生呼朋引伴,有些表情欣然,高声赋诗谈论,一些则神情沉郁,听着周围人的鼓励却也能勉强展开笑颜,今日京城的夜晚是属于读书人的,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书香之气。

玉澜酒楼已是爆满,好在郑江事先预定了包间,掌柜地自然也不敢将房间让出去,几人落座后,郑江催促一声让小二快点上菜,便将门关上,捧着热茶,郑江开口问道“都考得怎么样?听他们说最后的策论似乎很出人意外。”

李皓与萧寒对视一眼,李皓开口道“确实很让人惊讶。”

“让论述的是‘为君之道’”萧寒继续说道。

郑江喝茶的动作一顿,将茶杯放下,“‘为君之道’?这个题目可真够大胆的。应该是圣上亲自出题吧。”

“这是当然。”李皓说道,别人也不敢。

郑江沉默半响“我听说圣上想要为大皇子请个太傅。”

“那也不可能是我们这些刚入科考的孺子。”李皓失笑道“朝堂上那么多博学多才的大学士,大皇子也不过七岁,怎么可能找不到能担任太傅之职的人。”

“那就是缺个伴读?”

“年岁相差太多。”李皓说道,“不要乱猜了,圣上如此出题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等待成绩就可以了。”

一直安静地听着的萧寒点点头。

正好,此时敲门声响,小二领着一众仆侍端着饭菜走进来,一盘盘美味放在桌上,让人垂涎欲滴,几坛美酒放在桌子中间,等人都退出房门,李皓一把便拎起一坛酒,快速地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淳峰和屈央不知道还有多久才来,咱们先喝。”说着李皓为郑江与萧寒分别到了一碗酒,便开始自己享受起来,一口酒下去,李皓的眼睛便陶醉地眯了起来,完全看不出本来沉稳儒雅的模样。

萧寒尝了一口,确实是醇香无比,口感热烈,但他已经喝了一肚子的热茶,实在是不想再喝酒了。

郑江连忙对萧寒招呼道“守清先吃吧,考了一天,你肯定也饿了。”

不是还有你送的一盒子吃食吗?萧寒心道,却也没有推辞,拿起筷子,直奔桌上的美食。

三人吃得正欢,房门便被推开,屈央一进门便叫道“你们居然不等我们就先吃上了,真不够朋友!”淳峰踏进房门,一把抢过李皓的酒,喝了一大口“还是玉澜的状元春最正宗。江南春酒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还不快坐下,居然到的怎么慢,难道让我们饿着肚子等你们。”郑江说道。

五人调侃哄笑几声,便围坐在桌前,尽情享受起美食美酒来。

酒足饭饱后,淳峰将窗户打开,向楼下看去,一楼的气氛更加热闹,因为都是一届的学子,所以即便是不认识的,酒酣之余也开始互相敬酒。

李皓也发现几名原来与他们同在青鹿学院的学子,当初的关系都还不错,而且那几个人也不是普通家世,论情论理他们都应该下楼去打声招呼,萧寒推说自己饮酒过多,有些疲倦,便想先行回客栈。

郑江微微皱起眉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他不好相处是出了名的,就算没有下去打招呼,也没有人会挑理。

萧寒摇摇头“我想要自己走走,你们快去吧,既然是一个书院的同窗,还是不要处得太僵比较好。”

郑江几人见萧寒坚持,也没有再纠缠下去,把萧寒送到酒楼门口,目送他离开后,便回道酒楼中。

萧寒在路上走了走,突然停下,一阵微风吹过,一名紫衣男子出现在萧寒身旁。

“怎么知道我会来?”昱泉揽过少年微笑道。

“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酒香了。”萧寒回道,其实是六号发现的,但他确实是闻到一股幽然特别的酒香味,因为是在客栈中,各种酒香混杂起来,李皓虽然痴迷美酒,却不懂武功,嗅觉没有萧寒那么敏锐,所以房间内的几人都没有发觉。

昱泉朗声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酒葫芦,“玉澜的状元春算什么,还是临水坊的金陵春最为清冽醇香。”

萧寒没有接过酒葫芦,摇摇头道“我今日可不能再饮了,闻着酒香就够了。”

昱泉这才想起少年的身体并不好,便微皱着眉头将酒葫芦收了起来。将手指搭上萧寒的手腕,半响,眉头才舒展开来,“比上次好了一些,你的药还算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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