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多年后再忆起,我想我应该感谢今日出现的两位强大到无法抵御的敌人,若不是他们使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太过弱小,大概也没有日后“木叶的夹小姐”。
只是在这一刻,双膝软倒的我只能跪在药师兜面前无力地颤抖。
“药师君……为什么呢?”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天,我怎么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在致命危险面前还是能够保持最后一点镇定的。心中明白一切来龙去脉,此刻也明白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等待卡卡西过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弱。” 站在一室倒地的暗部之间,戴圆镜片的白发青年咧着嘴笑容讽刺,“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我心底一凉:不知道怎么下手就干脆别下手啊,你懒得动手我还懒得死呢。可吐槽归吐槽,有了同一天内遭遇大蛇丸的经历,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就好像暴雨梨花针似的密密麻麻扎进我心里,令我一直以来持有的一些观念在一霎那被动摇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拖延时间么。”他扬起眉峰,轻松地拆穿我的计划。药师兜的话一出,我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感觉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也高了两公分。“好吧,我改个主意,”他忽然站了起来,“无论是现在被我杀掉也好,还是日后落进大蛇丸大人手里——佐助君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既然如此,我就不急这一刻了。”
难道药师兜他要收手?我心里一动,神情不敢有半分改变。此时此刻也只能静观其变。
“以为我又是卖个人情给你?”他锐利的像个捕食者,“你这么想也好。虽然可能性太低,但是或许也有一天能把人情要回来呢。”说罢,他弯起一个诡谲的笑容,转而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术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说要放过我了吗?又反悔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药师兜手里的银刀就脱手了。我惊惧间下意识的寻找刀的去向,却只越过他身边看到了门口的卡卡西——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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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忍考试第三场的预选赛已经定音,大蛇丸和药师兜的这一页在我这里算是翻了过去,我以暂时恢复忍者身份接受委托和工作的日子也告终止。接下来,也该回到原先的生活了……能么?
我不明白那日最后在医院里遇到药师兜时所起的波澜是什么,但一般人都是不愿意否认自己的——这并不是指否认自己的能力,而是否认自己的方式,尤其是思维方式。
我是那平凡中的人最平凡的那类。平凡人有平凡人自己的生活和思考方式,我也一样;讨厌否认,我也一样。可是讨厌那样讨厌否认过去的自己的我,因为那一日和药师兜的对话,也在思考着或许该做出一些改变。至于说该如何做出改变我还不是很清楚;该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想着那个人应该比我更高大、更坚强、更自信——那就是我应该努力变成的样子。
【努力】,这个词已经许久不存在于我的字典当中了。什么是“努力”,什么又是“尽力”,有一度我青春期叛逆心最严重的时候,曾无比的唾弃这两个词,认为它们是最虚伪的;想想那时,也不过因为太常听到这两个词眼,听得烦了吧。
可如今这样的字眼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的思绪里,莫不是平凡的日子过得久了,也开始厌烦这等平凡的自己了么。
这些没头绪的冲动,我该怎么处置它们呢?
“小夹姐,我来帮忙吧!”小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惊醒后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对着一锅汤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回头,站在厨房门口的粉色女孩笑容还有些腼腆。我笑:“不用,有卡卡西在这里洗菜就行了。你和佐助鸣人他们在外面玩吧——不过我这里确实没什么可消遣的,不如就请你们下棋好了。那套将棋还是之前生日的时候鹿丸送的,老实讲我到现在都还不会玩呢。”
小樱吐了吐舌头,果真笑嘻嘻地又跑出去了。我这才有回头看旁边的人刚好把一颗茄子去完皮放到砧板上,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委屈帮我打下手么,不去多和你的学生们培养感情?”
“我是既不想让子,也不想总是扮演胜方……看书的话他们又太吵了,倒不如进来做点实际的。”卡卡西放下茄子回答道,转而问我要把茄子切成什么形状。
“切成丁。”我也没多扭捏便拜托给他了。又想了想:“你刚刚说的有没有一点太自信了?”
“暂时来看没有。”卡卡西从善如流地拿起菜刀,“不信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也看不懂。不是说了么,我连将棋的规则都不了解。”看着锅里的汤沸腾了,我揭开锅盖用汤勺搅了搅,边做边嘟囔:“早知道就问问阿斯玛了。”离开了木叶十班,按理说我是应该松一口气的,但是有些失落和寂寞却在意料之外出现了。
可为什么会寂寞呢?难道说做忍者的生活就比医院的工作更充实吗?
注意到卡卡西闻言后看了看我,说到:“如果你问我,我也可以教你啊。”我抬头朝他笑了笑,示意可以将切好的茄丁扔进锅里了。
“那好啊,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笑道,“我先去洗洗耳朵。”
“为什么要洗耳朵?”他顺口问。
“这……‘洗耳’恭听啊。”意识到自己的笑话失败了,我有点尴尬。
好在卡卡西没有过多在意,后腰抵着水池站着和我继续聊天:“可以教你。但是有个商量。”
“还有交易?”我好笑地抬眼瞧瞧他,低头浇上调料之后又盖上了锅盖,走到一旁查看煮饭锅,“说来听听。”
他迈了一步,刚好胸膛贴近我的后背,又低头轻声:“是我之前就问过你的:有的时候夹夹你自己一个人会嘀咕的时候说话……好像用的不是这里的语言吧?”
……糟糕了,这人好糊弄一点不行么?“呃。的确。”撒谎也无益,我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语言不通也是糊弄不过去的。
“那是什么?”
“家乡话。”顿了顿,我又添了一句:“土话。”
“就是它了。”卡卡西颔首,好像是在笑。
“就是它了?”完全不明白他在说啥。
银发的家伙狡狯地眯了眯眼:“夹夹教我。”
“什么?”我有点懵,好在反应过来推了推他,见他让开,我走到灶台前燃气另一个炉子开始切菜炒菜。“教你说我的家乡话?你可认真了?”
“当然是认真的。”只是一下,卡卡西又凑了过来,“我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
“有难度的耶!”我可不是虚张声势,没有语言环境也没有标准教材,连新华字典都没有:让我怎么教?“而且你也用不到啊,学这东西做什么。”
“嗯……多多益善。”男神卡卡西居然也会用这种理由……“也不一定就用不到吧,这些年战乱少了,海上贸易也开始兴盛,运气好的情况下或许会遇到南方来的商人。”
“呵,”我先是摇了摇头,后来越想越不对——“等等!卡卡西你说南方来的商人会说和我一样的话吗?”我来这片忍者大陆上生活了十余年,竟从来没考虑过世界观的问题。如果说这也是宇宙之中的某颗星球之上的话,那么偌大的海洋之中的确不可能只有这一片大陆的。还说呢,动漫里也就算了,即便是我到了这里也还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年轻人俏皮地说着类似西文的话,但那些西文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Vous vous appelez comment?”
“哈啊?”被我拽住的卡卡西一脸空白。
“对、对不起……”原本是想随便说句稍微完整的英语,结果脑子里却不知怎的冒出了一句中考前最后一个暑假不务正业所学来的法语——这就是不学习的恶果啊,到如今因为不常用把语言都记串了。“刚刚那个不用在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也是家乡话?”感觉发音系统不太一样吧。
“当然不是,这个我都还没学会呢。只会那一句。”除了人尽皆知的法语我爱你和基本的自我介绍,我能记住的就真的只有刚才蹦出来的那一句了。等等刚刚那句是什么意思来着?囧。
“还会什么?”卡卡西一脸神奇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洒哇滴咔……”没说完我自己先扑哧一下笑了。“不跟你胡闹。你继续说南方来的什么商人?”我追着他之前的话继续问,“难道说忍者大陆的南边人会说另一种语言吗?”这么说来等我离开木叶之后就更有必要来一次远途旅行了!
卡卡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才说到:“没有确切的文献记载,但确实曾有来自遥远彼岸另一片大陆的人到达过我们所处的这片土地。衣饰算不得十分相似但也差别不远;除了用语文字之外,最大的区别是他们所崇尚的力量不是查克拉,而是别的什么……我曾猜想,夹夹应该是从那边来的。”
这也就是他们没把我当外星人的理由么……“很远吗?”
“目前来看是不太可能实现通商的。”他点点头。
我的世界观……
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原来自己来了这么久都只是井底之蛙。从一开始先入为主地认识这只不过是动漫中的世界,却忘了考虑既然是【世界】就不会仅有单一的存在;从未意识到就像地球上有不同人种不同语系不同大陆为大片海洋分隔一样,这里或许也有日语之外、忍者武士魔女大神之外、大陆之外的陆地。
“我真是傻……”若不是时常像这样偶尔自言自语使用中国话,我恐怕连这母语都要淡忘掉了。多亏了卡卡西,我的世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就好像石器时代的文明人终于意识到在海上不再孤独的时候,“无论如何谢谢你了卡卡西!”我抬起头情不自禁地对他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心底都在发光,“好的没问题!只要你不怕我误人子弟,我就教你我熟悉的语言!Merci!”
“呃,好……这又是什么?”卡卡西愣愣地指问我刚刚又冒出来的词。
“嗯……Gracias!”
“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Thank you!”原来英语是这么说啊!
银发忍者盯着我半晌没吱声。
“夹夹,那个……”卡卡西这时抬臂指了指灶的方向。我意有所觉地看过去,这才发现炒菜的锅都要烧干了!不过比起这个……我是什么时候挽住了卡卡西的手?
“对不起!”
“没事。”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