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火影办公室窗外传来飞过的乌鸦哭丧式的叫嚷。还记得在原来的世界,起码是我生活的圈子里,乌鸦这种食腐动物总被大家当做不详的象征,不过忍者大陆这里的人似乎没有相同的偏见,虽说有时乌鸦会啄坏装垃圾的垃圾袋、弄得门口脏兮兮的,会使人不大愉快。然而除此之外,似乎也就没什么可值得反感的地方了。
放下手信,听火影大人喊静音把礼物收到仓库去——她倒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简直和继位前坊间流传的爱财的说法全然不一致——不过等到纲手阅读信的时候,我稍微注意了一下火影办公室里的到处堆放的文件后,也就明白她只是这会单纯没心情关注大名的“打赏”。
“你们这一次辛苦了,书面报告等下周再上交也可以,今天回去可以先休息。”接下来一句倒像是对我说的:“卡卡西今天也回来了,你要是想等到他一起回家,可以在旁边办公室稍等一会。也就是个例行汇报……”五代火影说话的时候眼都懒得抬一下,可见今天又是辛苦奋战了一天。方才见静音抱着东西出去的时候,抛过来的眼神也是疲惫中强打精神,见此情形我更不好意思立即提辞职的问题了。
话说中忍考试之战过去之后,这两年在纲手治下,木叶村也恢复得差不多到三代领导的时候了。但不知为何工作压力只见增多、不见少。或许正是在经历中忍考试之战后,很多问题才真正暴露出来。譬如前段时间带鸣人在外修行的自来也时不时也借助通灵兽传回消息,多是关于大蛇丸基地、晓组织的情报,虽然目前为止也并没有查到这两大组织的真正所在地,却多多少少能从街头巷尾地打听中嗅出他们的动向,再供木叶大本营中火影的几个得力的“头脑”们分析和商量应对措施。诸如此类。
“属下明白了。”我点点头从桌子上翻出新的报告书,鉴于其他三人这回的任务都是以从属为主,其中两人还是从实到名的暗部人员——字迹自然不能出现在光明正大的出访汇报上——看来这次报告是由我来写没跑了。“另外离开之后我会去实验室看一看进度,所以火影大人的好意我就谢过了。”
“哦?不错,还挺自觉的。没借着再次怀孕的理由偷懒,好样的!”一边听着,我一边提醒自己纲手这是在表扬我,虽然听起来可能不太像。“前几天我还对静音说不该给卡卡西批那个新年假,就知道他俩不可能自觉。现在倒好,小夹又要拍拍屁股去做待……”
“五代火影大人。”如每次一样,还是静音站在旁边时刻提醒纲手注意仪态。
向女上忍抛去欣赏的目光,随后才低头道:“咳,没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
木叶老公主的无赖却在此时耍得毫无预兆:“喂,到底这么久不见,好歹喊一声师傅再走啊!”
“火影大人,怎么每次见到小夹您都要……”
“有什么的嘛,我好不容易才又看见了这么亲切的脸!”觉得我亲切就别派我去干整个季度的“医疗指导”啊!
但第一秘书已经赶在我之前抗议了:“什么叫好不容易才看见亲切的脸?火影大人,我可是天天都在这里啊!”
“可是你那张脸每天都会出现在一堆文件后面,一点都不亲切……好了、好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小夹不在的时候,你敢这么顶嘴吗?”好吧,回来见到火影办公室久违的热闹,多多少少还是让我——在外过了个冷清新年的人——感到了一些安慰。
“师傅,”我一个人倒无所谓,但不能拉着另外三个人一起在这里尴尬,于是适时抬起头打断师徒俩毫无营养的对话,“还有静音师姐——抱歉我现在才说这句话——新年快乐!”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这么多人为她处心积虑了……”纲手一面对静音嘀咕,一面也朝这边摆摆手。就在一旁的女上忍再次打起精神展露笑颜的同时,办公桌后那个金发女人也托着脸一勾唇:“欢迎回家,旗木夹。”
我微微一笑,这时听到静音提醒到卡卡西和玄间已经在门外静候一会儿了,我还琢磨这俩人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纲手也重新正色,再次向我们下令解散。
转身打开办公室门,果然看见静音刚刚提到的两名战忍正候在门口。目光被银发男人捕捉时,很难解释为何我竟下意识的想躲闪开——虽然也只是想想——很快按下这怪异的感觉,走上前再迎向熟悉而温和的微笑,一切又即刻还原如初。
“嘿,好久不见。”同时对两人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欢迎、欢迎!”特别上忍依旧靠着墙,神色中虽然不完全是轻松,却还是能让我分辨出一点真诚的愉悦。
“夹夹……”门开之后就已站直的银发人微微一抬手,正要张嘴说什么,我先走过去招招手示意他弯腰下来一点。
卡卡西照做了,我便顺势贴过去。左手扶在他的腰侧,同时也感觉到握在手臂上的力量,这时轻声在他耳边示意他看向我身后带面具的其中一人:“拜托帮忙告诉你的‘崇拜者’:我肚子里怀的不是炸弹,是人类。这一路上他太紧张啦。”
退下来时,卡卡西也起身,低头对我了然地笑了笑。同时放手,听他讲:“欢迎回来。一会见。”接着相视一笑,我点头,然后错肩将彼此的路让出来。他扬手向天藏和青芜寒暄,我也回头朝亡川招招手,往地下实验室的通道走去。
回来的感觉不得不说很好。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存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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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阴暗又冗长的楼梯走进木叶的地下研究部门,很快就找到了第二计划组的所在地。
“有什么新闻吗?”
走到游助的办公桌后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提示自己的到来,正在认真擦眼镜片的男医忍立即抬起头、戴上眼镜,迎着我的微笑叫到:“小夹!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听上去好像很期待我的到来?”问完才注意到游助的表情似乎夹杂着疑虑,是我看错了吗?在地下的这帮人还很少流露出专注、好奇、困惑、恍然大悟、兴奋这五种之外的感情。但我还是把之前想好的话说了下去:“莫非实验有了新进展?”最好有,那样我就离实现对鼬的许诺又近了一步。
“呃,进展倒也有……”嗯?提到进展的时候居然是这副纠结的表情?“但是……”
“噢天呐!”突然蹦过来的人影完全挡住了游助,也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小夹,你可算回来了!”
“绿川,还这么有精神啊。那我就放心了。”和凑过来的女医忍打过招呼,还是将她拉到一边,把游助坐着的地方让出来。这时再尝试和这两位一起回到刚刚的话题上,“我刚刚正在和游助打听实验的进展呢。要是我没理解错,似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第二计划有突破了?”
“啊,是的,没错!”绿川用力点点头,时刻戴着手套的双手随意插在大褂口袋里。“很大的突破哦!我们总算推翻了之前的错误猜测,找到了新的可行的假设,已经在实验当中了。”
“新的假设?”不由得就皱起了眉。
“对啊!我们之前不是都直接从写轮眼载体的血统入手么。”绿川一开始介绍便兴奋了起来,说话的同时两手也挥舞个不停,险些打翻游助桌子顶上放着的一只培养皿。“但是那些躯干到底还是保存了这么多年,尤其是一些起初没有及时保护的,细胞活性全没了不说,要提取复制基因本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之前那么多次培植实验都失败了,上千次实验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例还稍微接近早先的预设。但这次可不一样,草木——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草木——她尝试用了从来没引起过大家关注的白眼的载体,实验结果的数据居然完全超过了以往每次近似案例!大伙全都惊呆了!”
“白眼?”等等,我还不知道冷库里居然还储存了日向家的……“前辈”……“这跟日向家的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绿川一字一顿的告诉我,那模样、那神态,好像随时能跳起来。
这时游助终于成功将桌子上的培养皿转移到了安全位置,这才接上话:“看到草木的实验结果后,组长不久就向火影大人申请了要日向族人——在世的族人——的细胞样本,包括头发、表皮、血液等等。没多久材料批下来了,整个组的人都开始用这些东西重新设计实验。然后没多久……”
“就成功了!”绿川当然会抢话。游助被再次打断后也只是耸了耸肩,默认了。只听实验狂人接着说:“我的老天爷!多少年了也没有真正成功一例。小夹你是没见到,最终培植结果和实验室里仅剩不多的写轮眼配对上的时候,组长都快哭了!草木倒是真正地哭了,当然你也知道,草木她就是那性格。可是组长耶!那个老头子他……”
“咳!”游助一声响亮的假咳瞬间压过了绿川的感慨,我一抬头,只见两张仿佛冰山上磕下来的脸从旁飘过。
等他们走过去了,我才开口求证:“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两位就是组长的其中两位助手了吧?”
“是。”游助镇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只听绿川刻意压低到之前二分之一的分贝,继续执着地说完她本要说的话:“——可是那个老头子抢过草木实验成果的时候,可都还能维持着扑克脸呢!”
我看着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人,心里一阵好笑,不禁想绿川要是在木叶医院做门诊大夫,估计就连护士们的日子也不会枯燥了。
“‘抢’?”不过我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动词。
游助两眼一翻,摊手:“你也不能说那就是抢啦。组长只是表情不太丰富,所以难免要用动作来表达一下激动的心情嘛!”
我听完就忍不住按着额头笑了:这俩人一起去医院坐班才好,简直能组一出相声。
不过我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游助的表情并不放松。故而接着把话题延伸下去:“所以接下去呢?计划总算有了这么大的进度,不是一件好事吗?”再看向同样戴眼镜的男性,(也是这时我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地的三个人都是“四眼”族。)“游助,你刚刚说到‘有进展、但是……’——‘但是’之后是什么?”
没想到我一问完,旁边的两名“白大褂”差不多先后露出了相似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下我更想不通了,“话说回来,草木呢?”我看看两个同时抿起嘴角不吭声的人,问,“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草木去哪了?”
在一再追问下,游助总算是松口:“草木她……最近可能有点低迷……”
绿川紧接着:“我就跟你说都是因为组长抢了她的成果不说,还屁都没放一个!”
“这不搭边啊。”游助还保持着理性。其实从心理上我还是比较倾向信任游助的判断力,便认真听他讲到:“本来开发任务就是整个组的,逻辑上你没法说组长拿到草木的数据就是抢。而且实验记录摆在那里,组长也不是想改就能改,到未来大家终于出去重见天日的时候,再查起来现在的资料,那个实验记录依然还写着草木的代号。而且那之后草木不还是跟我们一起继续设计实验了嘛!你也说了培育成功的时候,草木还激动地落泪了……就算退一万步,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们,我们也不能瞎猜啊。”
“啊,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说她为什么忽然就不开心了?天天躲在床上,我几次去看她,她都只是哭。”
“我哪知道?你们女性宿舍区我过都过不去!你要是问不到,我怎么……”
听了半天,我总算有了点头绪。似乎是实验假设终于被验证了一次,第二计划组的研究目前正在以蒸蒸日上之势开展,但奇怪的是草木——作为这次成功的关键功臣——却因不明原因低落下去,而且组里唯二两个按说关系还比较亲密(毕竟游助和绿川都同草木一样,曾经在我的研究组里。)的同伴却怎么也问不出来理由。
“想不到这三个月,发生了这么多啊……”这对许多年都静如止水的地下部门而言,恐怕是段难得“热闹”的日子。叫停了绿川和游助之间的谈话,我朝前者招了招手:“没人去管草木是不行的。绿川,你带我去宿舍区看看她。”这地下年复一年的日子本来就很变态了,虽然我一直很诧异在这种环境下的众人居然还能健康工作,也只能感慨到底都是忍者,不是普通人。可要是在这种地方真的出了点心理问题,首先不必感到奇怪,其次若真有人不对劲、放着不管下去绝对会出问题。
我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实验组的组长,可实质上依然是五代火影放在这里的一只眼睛。要是看不住这里的话——尤其草木还算我身边熟悉的——纲手的怒火毫无疑问也会施加到我身上。
不过说来我还真的从未去地下实验组的宿舍区看过……看来和其他人一比,我的日子是太好过了么。
“啊?现在吗?”听到我的要求后,绿川似乎还有点为难,“我的实验还没做完耶。”
我半是无奈地叹气。“实验不会长腿跑了;组长一时半会也不会抢走什么数据。你就安心带我去。以后反正我也回来了,陪你一起看实验。”
“啊真的?你这次回来打算全部精力在实验室了?”
我的心里自有我的算盘。不过近期确实应该不会再有出访的安排了……倒是。
就算是长老那边要求,我也能暂时用身体情况的事回应。“对。起码这一阵是如此。”既然第二计划总算有了进度,我也干脆趁热打铁。能弄出成果最好,就算不能,也总可以借实验室的便利验证一下我在大名府时期所想到的治疗办法。
“妙!妙!妙!”绿川立即从桌子上蹦下来。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还等什么?跟我来吧。我想草木那丫头也确实需要些帮助了。正好她先前就更亲近你,你也差不多是她最信任的人,有你在估计会好不少。小夹你也知道,我总觉得那丫头之前的精神就已经不大正常了……”
去宿舍区的路上都在绿川时刻打鸡血一样的言谈中过去了。等到我真正见到草木的时候,也确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