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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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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诀揉了揉眉心,心中诧异,按照往日的规矩,他在理政的时候,后宫众人一般并不敢前来打扰。

江诀捏了捏眉眼,淡淡说道:“宣她进来。”

那婢女一脸欣喜地螓首进来,朝江诀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说道:“禀陛下,方才史太医来秀宫替娘娘看诊,探得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喜脉。娘娘心中高兴,特命奴婢前来跟陛下报喜!”

江诀原本还在低头看奏折,听到“喜脉”两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王朵儿的贴身婢女梅香以为江诀太过激动,心中暗自偷笑。

江诀脸上挂上一抹笑,但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朵儿意外有孕,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恩,朕知道了。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就说朕得空了会去看她,让她好好安胎。”

梅香一听,心中错愕,心想她们娘娘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

不过她也很机灵,虽然心里直犯嘀咕,脸上却没有表现得多反常,只恭恭敬敬地朝江诀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内侍王贵在一旁瞧着江诀的脸色,见江诀脸上神色复杂难辨,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赏赐给王美人的东西,是否需要差人现在送过去?”

江诀瞥了眼王贵,脸上笑容不变:“你倒替朕想得周到。”

他语气平平,话中都是深意,王贵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知道江诀这个人最讨厌身边近人猜度他的心思,遂躬下身子,诚惶诚恐地说道:“老奴该死,坏了陛下的规矩,请陛下恕罪!”

江诀盯着他瞧了片刻,沉声一笑,王贵听了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沁了一层冷汗,江诀这人从来喜怒无常,笑的时候未必就表示高兴,不笑的时候也未必有多生气。

“好了,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江诀说完,继续去看奏折,看了片刻,淡淡吩咐一句:“就照你刚刚说的去办吧。”

王贵听了,心中才安稳了不少,得了吩咐,立马去准备了。

江诀拿着奏折坐在御座上,心想这回应该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京郊别院内,李然正在和南琉来的一干人闲聊。

为首那个穿着淡青色罩衫的男人名叫苏沫,是南琉氏族苏家的长子,三年前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厉子辛,后又经厉子辛介绍,结交了德王璃云。

这苏沫在南琉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此人天生长着一双桃花眼,为人更是风趣幽默,勾得樊城万千男女魂牵梦绕,有“樊城一枝花”的美誉,不过也正因为他太过风流,也得了个不太雅致地称号,名为樊城鬼见愁。

苏家是南琉富甲一方的名流,南琉如今归顺了北烨,苏家便将生意发展到了北烨,这次又恰逢厉子辛带着璃云来罗城面圣,他便搭了个顺风车,也算是乘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友人好好聚一聚吧。

其余两人,一个名叫殷尘,容貌虽然比苏大少逊色几分,但李然只望了一下此人的双眼,便觉得这人胸中有丘壑,不是个普通的儒生,另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名叫卓峰,是厉子辛的副将,行为举止十分豪爽。

一见到璃然,苏沫的一双桃花眼便在他身上滴溜溜地扫了个来回,心想这人能让他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人一直念念不忘,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此人会是这样的绝色,难怪连北烨的皇帝都挡不了他的诱惑,而将其纳入后宫。

苏沫心中千回百转,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托德王与子辛的福,今日得以一睹殿下仙人之姿,苏某真是三生有幸。”

苏沫挑着一对桃花眼,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脸别有深意地望过去,一直望进李然的翦翦黑眸之中,小六子和两个贴身婢女正欲喝止,李然微微一抬手,示意他三人安静,继而嘴角一弯,淡笑着对苏大少说:“客气了,你是子辛和小云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李然一开口,苏沫等人脸上皆是一愕,小六子在旁边一个劲地朝李然使眼色,李然却视而不见。

“呵呵,想不到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苏某佩服。”

苏沫挑着一对桃花眼,往厉子辛那边扫了个来回,笑得一脸别有用意:“难怪某位仁兄对殿下一直无法忘怀,换了苏某,即便让在下终身不娶,但凡能够换来殿下一个回眸,区区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李然一听,心想这小子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替他那个朋友拉皮条。

“放肆!殿下乃千金之躯,岂容你如此辱没!”

苏沫被一个俊俏的小丫头一喝,差点没把到嘴的茶水喷出来。他桃花眼一眯,瞥了眼那个丫头,转而望向李然,笑着说道:“这位姑娘说得极是,只是殿下方才说过让区区无须客套,在下也是遵命行事而已,这样算放肆吗,殿下?”

苏大少笑得一脸如沐春风,还不忘朝李然抛了个大大的媚眼,李然却几乎想要抚额心叹,心想苏大少啊苏大少,你得罪我这个小侍女没有关系,万一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得罪了暗处的那位朋友,那小子可是会要你小命的。

“开个玩笑,没什么大不了。别太紧张,月华。”

月华听了,板着脸哼了一声,顺便狠狠地给了苏大少一记眼刀,想不到苏沫居然照单全收,脸上依旧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还一脸挑衅地频频朝李然放电,李然盯着他的笑脸,下意识就想起了江诀,心想那厮如果在这儿,估计能和这个苏大少拼上一拼。

“苏沫说话向来没什么遮掩,并非有意冒犯殿下,请殿下见谅。”

“是啊!大哥,小沫人很好的。月华你别怪他,你跟他处久了就会喜欢他的。”

李然瞥了眼厉子辛,见他正微笑着望着自己和苏沫,暗忖怎么世上有这样的人,他说什么你便会做什么,只是为了不想让他失望。

江诀初见此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与他怀着同样的心情?

李然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转眼去瞧璃云,见那个二愣子一脸不明所以然地望着他和月华,李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他不要担心,最后又拍了拍月华,转而挂上他那招牌的二分笑,面向众人说道:“没事,小姑娘从小在宫里长大,没见过世面。”

这么一说,众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饶是月华脸皮再厚,都被他闹了个满脸通红,巧馨在一旁嘻嘻低笑,小六子故作矜持地捏着帕子掩嘴偷笑,苦了月华那丫头站在李然身后发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殿下如此率性豁达,倒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这个殷尘还真是“阴沉”得吓人,李然如今的一言一行,较过去的璃然的确有着天壤之别,套用小六子的话就是“从前那个殿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殷尘这人眼光向来犀利,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来了。

其实李然这么想就错了,别人不提,那是因为都各有心思或者碍于各自的盘算不好开口,只有这个殷尘,素来以言辞犀利著称,又缺乏幽默感,很不讨人喜欢。因此他这人虽然满腹韬略,但仕途一直走得不顺,也就璃云这个二愣子还能勉强跟他“共事”。

“殷兄弟快人快语,我以茶代酒,先敬你!”

殷尘大概没料到李然会有这样的举动,捏着茶杯的手指几乎有些僵硬。

璃云从前就跟他提过,说他那个大哥如何如何的气质出众,如何如何的才高八斗,又如何如何的满腹韬略。

今日一瞧,这人怎么看都像一个豪爽的江湖人!

殷尘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的严词厉语到了这个人面前似乎再无用武之地。

苏大少在一旁乐得放声大笑,眼底一片幽深,唯有厉子辛望着他的眼中,依旧温情一片。

江云此时隐在暗处,心中翻了个白眼,再次感叹:陛下,您真有先见之明!此人粗鄙,简直令人瞠目!

其实他们不知道,李然这么做是存了心眼的。

殷尘此人,一看就不好相处,若是故意扮清高装高雅,一来李然他做不来,二来很难和此人交心。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此人交心,显然是他的目的的。

江逸一直安静地窝在李然怀里听他们商量大事,他今天真是少有的听话,居然没有乱插嘴,径自抓着李然的一缕头发绕着玩。

李然喝水,他也喝水,李然看谁,他也看谁。旁人望过去,都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一大一小还真不是普通的相像,莫非这个太子殿下真的是这位殿下所出?

璃云对这个小侄子非常有好感,其他人在聊天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偷偷朝小太子做鬼脸。

岂料小太子定力太足,璃云一直逗他,他却只是偶尔瞥他那个叔叔一眼,一脸的不为所动。

小六子在一旁抬头望天,咬着帕子感叹:老天爷啊,您对我们殿下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太有帝王之相了!

月华和巧馨在一旁看了各自翻了个白眼,连哼都懒得哼了。

厉子辛时不时地望一眼李然怀里的江逸,江逸看向他的时候,他便朝江逸微笑。

他对璃然有情,所以爱屋及乌,对璃然的孩子也有着莫名的好感。

至于这个孩子究竟为谁所出,厉子辛心想总不会是璃然和江诀生的,宫中秘辛本就匪夷所思得很,江诀让哪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又安放在东宫名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孩子到底在璃然身边长大,一举一动都跟他像足了七分,实在讨人喜欢。

“子辛,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厉子辛听李然喊他的名字,对方的神色亲切之极,他心中一动,怔怔地望过去,温润如玉的俊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光:“殿下有何事吩咐?”

李然心中感叹,难怪江诀明知道他有反意却舍不得下手。

其他几个人见二人有要事商量,正欲起身离去,李然一脸无所谓地朝众人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都不是外人,留下来听听吧。”

李然既然这么说了,被点到名的那几个人自然不能再有异议。

他优哉游哉地喝了会茶,见众人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也不急着说话,沉默了一会,说道:“北烨当年灭了南琉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听了,皆面面相觑地彼此望了一眼,心想这么敏感地话题,居然被这位太子殿下如此直言不讳地提出来,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厉子辛俊美的脸上一愕,眼底有难堪、有愧疚、有后悔也有无措。

李然一手托腮,一手叩击桌面,一个个地打量过去,见厉子辛的那个副将脸上隐隐都是愤然之色,笑着问他:“卓兄弟,你有什么看法?”

那位姓卓名峰的副将被李然点了名,朝他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铿锵有力地回道:“在下以为,北烨早对我南琉有虎狼之心。当年的事,也是因为先皇中了对方的反间计,北烨赢得并不光彩!”

李然心中一转,心想这事看来还真有门道,不过战场上从来都不择手段,这位卓副将,实在需要历练。

“反间计?”李然将这三个字玩味一般念了一遍,转而敛了笑容,望向厉子辛,说道:“当年你那么做,就是因为中了对方的诡计?”

他神色严肃,眼中满是探究,众人神色皆是一怔,心想这样看看,这个太子殿下还是很有气势的。

厉子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想要摇头,却没办法做到。

当年他听信谣言在先,错误判断在后,即使如今有心想要推脱,也觉得非大丈夫所为。

“不!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一人的过失!我虽然并不愧对先皇,但却愧对殿下,原想过要一死谢罪,但顾念殿下仍受困于——”

厉子辛激动之下差点露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止住了话头,但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

李然心中暗自盘算,觉得这位忠心耿耿的厉将军倒更像是在忍辱负重,至于他搞的那些小动作,八成是为了搭救这位仍处在“火坑”之中的太子殿下。

不过他实在是低估了江诀的能耐,全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岂料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至于江诀一直留着他,多半是私人感情因素,当然也是看在他这个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的份上。

李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姓厉也的确不容易,璃然恨他,江诀防他,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人活着不容易,别动不动就说死。再说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李然朝厉子辛叹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对方被他闹得一脸尴尬,苏大少爷甚至很不给面子地在一旁低头偷笑,厉子辛到后来脸都红了,李然见了心中一动,难怪演艺圈的那些个美男这么吃得开,不用说是女人,就是他这个男人看了都吃不消。

苏大少笑得实在有够夸张,李然对此人其实很有好感,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友好,苏沫眼中精光一现,望向李然的眼神有些怪异。

李然瞧着有些纳闷,也不管他,转而面向殷尘,一本正经地说道:“殷兄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殷尘果然不愧为殷尘,只一脸冷漠地说了四个字:大势所趋!

此话一说,立刻引得众人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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