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小时候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但是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小慎的情景。那时我才3岁而已,我看到小慎是在医院里,爸爸告诉我,说妈妈为我生了一个弟弟,告诉我要爱护弟弟,因为我已经是哥哥了。那个时候是很自豪的吧,我也有要守护的人了呢。
看到妈妈怀里的那个婴儿,“好丑!”看着那个脸皱皱的婴儿,我拧着眉说了一句。
妈妈听见,抬手笑着打了一下我的头,“景吾不许这样说弟弟,景吾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弟弟漂亮呢。”
我嘟着嘴,妈妈肯定是骗我的,我哪有这么丑?
那个婴儿一天天长大,我发现原来弟弟真的是很漂亮,怀疑第一次见到弟弟的时候,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小慎小的时候很粘我,为此还惹得妈妈和爸爸假意的埋怨,说我夺了小慎对他们的爱。
那个时候,谁不称羡我们的一家?
小时候的小慎总是笨笨的样子,追在我的身后。小时候的小慎是个爱哭鬼,如果我离的太远了,他就开始哭,我就一定会回去抱他,而且屡试不爽。
什么时候小慎不再落泪了呢?
自从从这里搬出去以后,就不再了吧。
因为,要学会坚强。
本家中的那一片的玫瑰花圃,在小慎不再落泪,在我和小慎一起搬离本家后,在我的眼中就不再瑰丽耀眼。没有了小慎的玫瑰花圃,只不过是苍白的花,虽然依旧娇丽,但没有小慎的笑脸,也就没有了生命。
搬离本家的第二年,小慎在我们住的地方又新种了一片玫瑰花圃,比本家的那片更大,但是我童年记忆中的可爱的笨笨的爱哭的弟弟却已经不见了,小慎仿佛是破茧的蝶,周身的光华开始一点点散射出来,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却已经是光华满身。
小慎变得坚强,变得冷静,不知不觉中我从守护他的角色已变成了他要守护的人。
心痛他眼眸深处的痛楚,却发现自己的苍白无力,竟然不能帮他减少哪怕一分分的痛楚。
小慎却笑着告诉我,“只要哥哥好好的,能够幸福快乐,我就很高兴。”
如果我的幸福快乐能够让你开心的话,我就要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快乐!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小慎才7岁,我也只是9岁。
那是小慎第一次被绑架。
绑架,对于我这样身份的人似乎已经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虽然保镖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是仍免不了出纰漏。
那次绑架,是我和小慎一起。
已经不记得我们被绑架的原因是什么了。
我和小慎被关在一家废旧的仓库里,整整三天,我确切地记得这个日期。
因为我们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仓库里面一直是黑黑的,三天的时间是我根据我们进餐的次数推算出来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绑架我们的是什么人。
第四天的时候,我听到仓库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隐约间听到几个词,“灭口”,“败露”,“撕票”,……
不久就听到一声枪响,门外有什么人倒了下去。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把小慎藏在自己身后,感觉到小慎抓着我衣服的手在颤抖。
我在背后握住了小慎的手,告诉他不要怕。
仓库的灯亮了起来,我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十几个持枪核弹的人,他们带着面罩,露在外面的眼睛凶狠,让我想起了爸爸和我说过的非洲丛林里择人而噬的野狼。
我的手心出了汗,我知道他们这些人和以前那些绑架的人不同。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的那个首领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左肩上已经中了一枪,我咬着牙,右手捂着伤口,鲜血从五指间流出来。
我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倒地,因为在我的身后,是我发过誓言要守护的弟弟。
那个首领似乎有些意外,感兴趣地看着我,对着我举起了手中的枪,这一次对准的目标是我的眉心。
我的身体颤抖着,有些恐惧,但是我不能让开。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对抗痛苦和面前的首领手中的枪伤,所以我没注意到在我的身后小慎的不对劲。
首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睁大了眼睛,忘记了闭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但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看到了眼前盛开的一片红莲,红艳的,像是鲜血的颜色,娇艳欲滴。
那一片的红莲开遍了仓库的每个角落,开到了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身上,伴着凄厉的惨叫声。
在我眼中飞舞旋转的红莲停下来的时候,我看清了。
血红的长发拖在地上,裸露在衣服外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莲的纹身,他回过头来,我看到那红莲的纹身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脸上,白皙的额心有着妖异的红莲印记,那一双和发色同样血红的眼眸,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似乎不是人的眼睛。
露在衣外的十指上沾染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小慎。”我迟疑地唤着那个名字。
他看着我,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在在他现在的脸上出现很怪异,“哥哥。”他看着我,忽然眉心皱了起来,痛苦的神色进了他的眼眸。
我伸手抱住了他缓缓跌倒的身体,左肩受到拉扯,钻心的疼痛传来。
“哥哥。”他在我怀里痛苦地唤着,纠结的眉心,拧到了一起,唇上几乎咬出了血。
“小慎。”我有些惊恐地唤着他,“小慎睁开眼睛,不能闭上!听哥哥的话,不要闭上眼睛,小慎最听哥哥的话了,不是吗?……”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我左肩的痛,小慎的怪异。我只是隐约知道,如果小慎这样闭上了眼睛,我会永远失去这个弟弟。
他努力睁开眼睛,我知道他忍受着我不知道的痛苦。
他努力地笑着安慰我,“没事的,哥哥,我会没事的。我还记得,哥哥答应了,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日,哥哥答应我了,要送我礼物的。……”
看着他的唇渐渐失去的血色,我的泪忍不住滴落,“小慎,答应哥哥,在哥哥没有送你生日礼物之前,不能睡着。”
他苍白的脸上漾起了一个笑容,“好,我答应哥哥。”
“景吾,小慎!”
门口冲进来一个人,紧紧抱住了我。
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我安心了,“爸爸,救小慎!”
***迹部丰臣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长子左肩殷红的血,小儿子的异常,仓库内满地的血腥,残碎的四肢器官丢得到处都是,这样的修罗战场,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有些想吐。
“景吾,小慎!”女子关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静,不要进来!”迹部丰臣阻止妻子。
但是迹部静已经踏进了这一片的修罗战场,呆呆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听到母亲的声音,父亲没有阻止住母亲,我看到母亲进来,目光呆滞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妈妈,”我喊了一声。
母亲僵硬地转过了头,向我看了过来,许久才开口,“景吾?”
然后她看到我怀里的小慎,看到了满身鲜血的小慎,惊恐地瞪大了眼,后退了一步。
父亲叹了一口气,冷静地吩咐人处理现场。
救护车外面已经备好了,我和小慎被抬上了救护车,母亲被父亲拉了上来了。
车上的救助设施一应俱全,为我和小慎处理检查的是我们迹部家的专署医生。
我被打了麻醉剂,为了取出我左肩的弹头。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本家了,从仆人的口中得知,我已经昏睡了两天,我拖着身体去小慎的房间。
小慎静静地躺在床上,那一身妖异的红莲并没有消失,小慎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株沉静的红莲。
父亲坐在床边。
我看着床上的小慎,问父亲,“小慎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叹息着摇头,两天的时间,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放心,景吾,爸爸一定会找到方法让小慎好起来的。”
我看了一下房间里,“妈妈呢?”
听到我询问,父亲似乎更苍老了,“景吾,不要怨你的妈妈。你妈妈她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小慎,她……”
片刻,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爸,妈妈一时不能接受,没关系,妈妈总有一天会想通的,我们等她。”那样的血腥,对妈妈的冲击太大了,她心中那个纯善的孩子与她当时看到的场面相差太大了,妈妈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有的。
当时的我没有想到母亲的心结结得那么的深,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把她拖到小慎的床边,让她看着小慎的挣扎和痛苦。
我和父亲心疼母亲,小慎的这段时间完全是我们在照顾。
半个月后,父亲请来一个人,据说是什么大师,后来这个人就成了小慎的师父。
那个人雪白的胡须,高壮魁梧,他看了小慎的情况,又向父亲要了迹部家和母亲家的族谱,看完之后,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开口告诉我们原因。
红莲之血的传承,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已经不知道是迹部家或者是母亲家的祖先,因为族谱里没有记载,应该有一个很强大的人存在过,他的子孙承继了他的血脉,那个叫做红莲之血,唤醒红莲之血的人可以瞬间激发自身十倍、百倍,甚至更强大的力量。
但是红莲之血,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唤醒的,由于后代的子孙继承的红莲之血的多少不同,有的根本几乎不能感觉到,有的人继承的比较完全,前者根本不能唤醒,后者则比较容易,但唤醒红莲之血要付出代价的。
小慎的年龄比较小,自身的能力太过弱小,在情绪的极度震荡激动下,冒然唤醒了红莲之血,虽然在一时之间爆发了自身千百倍的实力,但是在红莲之血爆发的同时也破坏了自己的身体组织。
那个人用自己的能力封印了小慎体内的红莲之血,等小慎醒来后,收了小慎做自己的嫡传弟子,教导了小慎一个月后,留下了一套练功心法,嘱托小慎好好照着心法练习,飘然而去。
那套心法是平心静气的,主要修炼的是气息的敛放,目标是可以自由控制的情绪波动,气息的收放自如。
一开始,小慎的修炼很困难,气息的敛放根本掌握不了。
有一天,小慎怏怏不乐地窝在我身边,嘟嘟囔囔地说着自己的苦恼。
我看着他那张苦恼的小脸,随手拿了放在身边的一副平光眼镜,给他戴上,“小慎,以后练功的时候,就用这副眼镜作气息敛放的器具吧。戴上眼镜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气息,各种激动烦躁的情绪收起来,摘下眼镜的时候,就把气息和真实的情绪释放出来。”
“啊。”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兴奋地扑到我怀里,“还是哥哥聪明。”
慢慢地小慎掌握到了诀窍,修炼也变得得心应手,只是戴上的那副眼镜在他修炼完成了以后也没有再摘下来。
母亲的问题,小慎知道后,有一段时间的心伤,但变得坚强的他默默承受了,“我相信妈妈,我知道她是爱我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