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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个人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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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镜头拉到很久以前,当迪恩还不是迪恩,只是张涉的时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那些事情!我不计较是因为我大度!你嚣张什么?!”

“我嚣张什么了!?我警告你,别在家里吵!我不想你带坏孩子!”

“哟!敢做还怕拿出来说!?我告诉你,你那些破事小涉早就知道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爸爸!我教坏他?我还怕他学你呢!整天只知道在外面和那些狐狸精鬼混,要不是小涉打电话,大过年的恐怕你还不记得回来吧!”

“你!你这个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你说我不可理喻?我二十岁就跟了你,这么多年来起早贪黑!我为的什么!到头来你就这样说我?!老娘和你拼了!”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我不想打你!别惹火我!”

“好啊!我看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吧!你打啊你打啊!早点打死我你就可以和那些狐狸精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你打啊!往这里打!”

这种戏码张涉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了。

小时候胆子小不懂事,曾经只会从床上站起来看着两人哭,懂事了,也曾经抱着劝解的想法说过两人,但毫无作用,得来的只是一句“你还小,不懂事”,慢慢长大后,张涉对于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早已不会动容。

张涉扒扒短发,套上外套,摸了摸口袋,然后打开卧室门。

张敬一手按着沈娟的肩膀,一手正挥在她脸上,沈娟表情狰狞,牙齿咬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张敬手臂里。

瞟了倒在角落的花瓶一眼,张涉默默转身离开客厅,在玄关穿上鞋子。

张敬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手上猛地被沈娟咬了一口,沈娟嘴上还带着血,笑得却特别开怀,张敬嘴角一翘,伸手就逮住沈娟的头发,拉着她的头往下摁,沈娟顺势用头顶住张敬的胸口,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张敬你这个王八蛋!狗娘养的!老娘和你拼了!”

张涉看着他们,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出去了。”

声音掩埋在两人的推攘里,张涉看着玄关穿衣镜中的人影,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推开门。

大街上人很少,大过年的,即使在外打工的人也会回家过年。

张涉把手揣在兜里,在街上漫步,看铺天盖地的红。道路两边的路灯上挂着红红的灯笼,七色彩灯顺着路灯一路牵着直到天边,天黑以后,彩灯亮起来,就像一条七彩巨龙盘旋在这喧闹城市,无比欢庆热闹。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音,张涉走到一家餐馆门口,里面人来人往,看起来热闹之极。

热情的服务员立刻招呼着他坐下,张涉心里略微好过一些,并不是人人都能团圆的,还有很多专门卖年夜饭的餐厅饭馆不是也很忙吗?这么一想,餐厅大门上贴着的红色福字也没那么刺眼了。

“欢迎光临本店,请问几位?”

张涉愣了愣:“就我一个。”

服务员神色微变,笑了笑:“您是在大厅吃呢,还是在包厢?”

“还有包厢吗?”

“有!当然有!”跟着服务员走上楼,张涉扭头看向一个包厢里正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小孩的脸上沾满了油,妈妈捏着纸巾擦拭,爷爷奶奶笑呵呵地夹菜。

真是无知的快乐啊,张涉心想,保不准那位看起来慈祥的母亲在外面有情人,或者那位口里宝宝宝宝叫个不停的男人在外边养着二奶。

仅看了一眼,张涉便失去了兴趣。

“您想点些什么菜?我们店有新推出的合家欢乐,金玉满堂——”

“菜单给我。”张涉朝服务员一伸手,打断了他的殷勤。

“这个、这个,这些全都要了。”张涉摊开菜单粗略一看,拿着笔在菜单上随意一勾,“再给我上五瓶二锅头,两瓶茅台,一打啤酒。”

可怜的小服务员张大了嘴。

“要快,知道吗?”

“知、知道。”

服务员拎着菜单跑得跟飞一样。

菜很快就上来了,大概餐厅老板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点这么多菜的,特地还来看了一下张涉,瞥见老板怀疑的目光,张涉掏出钱啪地一下按在桌上,抬眼问:“够吗?不够我可以刷卡。”

老板立刻笑逐颜开,拍着张涉肩膀:“哥们厉害!想当年我的饭量和你也有得一拼啊!”转头和面有菜色的小服务员说话:“赶紧给我再弄两瓶二锅头,今天我非得和这个哥们喝一杯!”没见过大多场面的小服务员立马跑开了。

等酒一上来,老板豪爽地捏开盖子,哗啦倒了满满两杯,举起杯子朝张涉说:“兄弟,大过年的,哥哥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祝你心想事成!”

张涉接过酒杯,没说话,淡淡一笑,仰头咕嘟一下,酒杯被翻过来,一滴不剩。

有了面子的老板很开心,说了些场面话就借故离开了,张涉放下酒杯,仰靠在椅子上。

钱,可真是好东西。

张涉看着满桌的菜笑了,倒上酒,朝对面举起:“干!”

一杯接着一杯,人微醺,没有醉。

他对着一支筷子问:“为什么……想醉,这么难?”

轻轻在碗上一敲,他歪着头:“你是说,你也没醉?”

“你也没醉,那我给你表演个节目……”

“当、当……”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竹筷,慢慢在碗上敲击:“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张涉笑了笑,趴在桌上迎来自己的第二十个生日。

与第二十个生日一同来到的,是母亲的死讯。

张涉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眨不眨看着眼前显得十分脆弱的男人。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小涉!你知道的,我怎么会杀她?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是她想杀我!”

张涉一语不发,被警察架住的已经癫狂的男人还挥舞着双手不停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杀她!小涉——”

警察神色不忍地对他说:“我们怀疑您的父亲与您母亲的死有很密切的关系,需要将他带到警察局进行审问,请不要太过紧张。”

张涉点点头:“我不紧张。”他抬眼看向被塞进车里的男人,“他会被判什么刑?”

警察摇了摇头:“这具体要看他的表现及案件的真实情况。”

张涉心里真的不紧张,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浪。

都说儿子和母亲比较亲,张涉就是这样的,他知道父亲在外的作为后,劝解过,请求过,但没有用,那一刻他甚至有与父亲断绝关系的心,但母亲不愿离婚,她一直说,为了张涉好,张涉还小,不能没有家庭的温暖。

可张涉早就感觉不到温暖了。

他看得清楚,虽然母亲成天口上都在骂父亲,但她是真的深爱这个男人,或许不是爱,但那种牵绊、不甘心早已刻在母亲心里,让她离开这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她终于死在男人的手中,这是一种解脱吗?

也许连她也厌烦了自己,总是妄想拉回早已收不回心的丈夫。

张敬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误伤罪,但因态度不端正,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张敬已经五十了,牢狱之灾很可能要了他的命,即使最后出来,也可能落下什么伤病。

判决那天,张涉坐在听审席,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张敬罪不至死,张涉心里清楚,但每次闭上眼,母亲惨死的模样都会浮现在眼前,误伤?为什么除了胸口致命的伤口,其他地方还有伤痕?

父亲恨着母亲,可他何尝不恨父亲?

养育之恩,难以为报,可是成长在这样一个家庭,让他怎么会有一颗温暖的心?

不扭曲变态,已是上苍垂怜。

随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张涉闭上眼睛,这一场足以成为别人谈资亲人相残的闹剧,早该落下帷幕。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涉独自一人,在新年迎来他的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五个生日,张敬保外就医,提前两年释放。

张涉将父亲接回了家。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张敬已不是那个衣冠楚楚意气风发不认老的张经理,而只是一个沉默寡言行动不便的中年男人。

张敬的双腿都断了,对外宣称是劳动时不留神弄断的,实际情况不得而知。

父子俩没有多少对话,张涉请了一个看护,二十多岁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第一次带看护见张敬时,张涉直直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有些恶意地想,还会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吗?

可张敬眼中已没有那些神采。

哦,张涉恍然大悟,一个腿断了的人,要再想干什么,也没办法了吧?

冬去春来,张敬出狱已经半年了,气色却越来越不好,张涉看在眼里,面上假装没有发觉,却忍不住请了很多医生来看。

但,被酒色掏空的身子经过狱中那些人的□□,又经历断腿这样的大伤,已回天乏力。张敬却不以为意,整天摆弄那些花盆。

那天,窗外的树干上刚抽出新芽,张敬忽然开口。

“我知道你恨我。”

张涉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张敬。

“我也恨自己。”

张敬顿了顿,慢慢摸自己的脸:“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张涉喉头动了下,嘴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有话对张敬说。

“你能原谅我吗?”

张涉以为他会回忆一下人生,或者忏悔之前的罪孽,但张敬只是闭上眼,轻轻问道。

沉默在屋中蔓延。

“嗯。”

张敬笑了笑,眼角和嘴角的皱纹散发出释然的味道。

当天下午,在小看护的惊叫声中,张敬走了。

张涉默默地看了张敬一眼,很认真的一眼,然后平静地盖上白布。

爸爸,你知道吗?我恨你,是因为我曾经爱过你。

是你亲手毁了我的爱。

张敬还是走了,张涉又独自度过了自己的第二十六个生日。

那家餐馆的老板和他已经是熟人,而那句心想事成,老板也说了六年。

张涉放下喷壶,轻轻拨弄鬼兰的花瓣。

世上哪来那么多心想事成?对于公司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张涉只会远远躲开。

爱情,他从不奢望,只希望能有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人,互相依靠。

他只想有个人陪,上苍能否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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