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顶端已经开始泛黄的草丛里,他安静地等待着时机,目光如炬,气息融在了风里面。
对面的草丛安静的不像潜伏着任何生物,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他的午餐。
终于,草叶摩擦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就见那青黄色有些干枯的草丛慢慢被拨开,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头探脑地伸了出来。它警醒地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下,确定没有危险以后,一蹬后腿窜出来,暴露全貌后才发现,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兔。挑剔猎物的猎手不是好的猎手,楼映臣自然不会在意猎物的大小或者强弱,他耐心的等待着,探到泥土里的爪子轻轻抓了一下,然后,在猎物松懈的一瞬间,突然出击,旋风一般扑了上去。
没有悬念的获得了午餐。
一口咬断了野兔的脖子,楼映臣叼着还算肥大的猎物往自己的新窝奔去。在多次的挑选后,他看中了丛林靠水源的一处高地,几番辗转走到了密林区,熟练的绕到自己窝的区域,刚要放松一下,传入鼻子的气味让他突然一愣。
有异类……或者说——
有访客。
依旧是像平时一样大咧咧地走着,瞥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不请自来的家伙,楼映臣冷淡地在自己的窝——一个还算宽敞的浅岩洞里将兔子丢下,一只爪子踩在兔子的一条腿上,低下头去开始从脖子撕扯皮毛。血腥味立刻在空气中荡漾弥漫开,他迅速吞食了整只的兔子,然后转身,舔着嘴角湿润的血迹,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然当着一头野兽进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何况还是一头不同种族的野兽,但是楼映臣有一种感觉,对方不会打扰他,所以他没有采取警备的措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使是采取了什么,他也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
亜貉王 冡撇了一下胡须,慵懒地在阳光下伸展着身躯,泛紫色的皮毛被染上了一层光晕,他半眯着眼睛,而楼映臣却从那细细的一条缝里发现,这个家伙的眼睛,在阳光下是透彻的琥珀色。
“我打算在这里暂住。怎么,有问题?”
亜貉笑得有一点狡猾,配上他散漫的神态,就好像一头正在享受的大型猫科动物。楼映臣却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在耳朵边炸开,良久,他吐了两个字:“暂住?”你丫的当这里是旅馆啊——
“恩,暂住。”亜貉打了一个哈欠,森白尖锐的牙齿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泽,他用爪子扒了几下面前的草叶,干燥的摩擦声让气氛添加了一点催眠的昏沉,“后面的岩洞就可以。咱们就是邻居了——”
“……”楼映臣发觉,眼前这个大型的家伙,很像他认识的某头狼,厚脸皮,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先是被狼袭击,再是被狼救命,老三儿回到村子以后,这算是热闹了。
乡村小地儿里没有大地方那么多的规矩,翠儿给村长倒了一碗刚煮好的豆汤,然后擦了把手,又到后屋忙活去了。村长掳着胡子笑呵呵地对坐在炕头的老三儿调侃:“你还真是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儿。”老三儿憨厚傻笑,然后摸摸鼻子:“村长,喝点热汤。”“哎——我这儿年纪大了,也有点扛不住了,稍微变冷,就觉得受不了。”村长灌了两口汤水,放下碗,开始说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三儿,你在山上是个啥事,给我细说说。”
老三儿也明白对方来的意思,“哎”的应了一声,赶忙把山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话完,村长从袖子里掏出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老三儿也不敢打扰,毕竟村长是村子里少有的几个读书人之一,而且见识广,但是这一等竟然足足有半个时辰。其间翠儿又来加了一遍的汤水,但是村长却像着了魔似的没有反应。
老三儿的脚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他有些麻腿,伸手搬着不能动弹的那条腿挪挪地方,停息喘口气,抬头就听到村长的烟斗与桌面碰撞的声音。
“村长——”
“三儿啊,这事……有点难办啊……”
“嗳?!”
一句话让老三儿突然惊吓出来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又往后屋方向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问:“咋……咋难办啊?”
村长叹气:“你说那野生畜生能救人吗?不能吧,所以说,那头狼啊……”他拿起烟袋在桌子角上磕了磕,“那不是一头普通的狼,恩……说不定就是山神呢。”
“山……”老三儿的话硬是给噎了回去,记起来自己好像还骂过山神是畜生,脸色刷的白了,“村长,那……那我咋办啊?”
“甭怕,你啊——当务之急要给人家道谢赔罪——咱……就在山口放上吃食,点几株香吧——说不定,以后山神高兴了,咱村就有好运了。”“哎哎,我知道……家里还有几只鸡,啊,对了,再到武大柱家要两条鱼——”“别人家你就别操心了,我去给他们说说,万一山神发火,也不是你家一家的事,要是伺候好了山神,有福的也是全村。”
老三儿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赶快点了点头,送走了村长后,去帮媳妇的忙应付了。
此刻,楼映臣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从畜生升级到了山神了,他在山上晃悠了半天,眼见天开始擦黑,就是不想回去,无意地撞到了两三只兔子,也毫不客气地都咬死收下了。
下面做什么呢?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类的事情,他也算大慈大悲地赶到了不久前与亜貉相遇的地方探看。没有人影,想必是回家了。
——回家啊……
有一点伤感,楼映臣吃掉了一只兔子,然后叼着剩下的两只,飞速的冲下山去。他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给人家赔偿母鸡的损失。看吧,世界上像我这样实在的人,啊,不是,是狼,已经不多了。自鸣得意地想着,同时又自我唾弃,靠,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
=======***========
这些,是什么?
老远就嗅到了山口处的诱人肉香味,已经很久没有吃熟食的楼映臣心里荡了一下,不敢莽撞大意,悄悄地跃到树干上往下探看,却见几个青年壮丁正在忙活着把一个类似于祭祀的台子装扮好,一辆牛车上,小心地放了好多盘鸡鸭鱼肉。
这又是搞什么鬼??
哦——大概是风俗习惯吧。
料想此事与自己没有关系,楼映臣又悄然无息的下树,然后抄着小道往目的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