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是武当掌门亲传弟子,在门派内辈分极高,平日里穿着的道袍就与青羿等普通弟子不是同种款式,今日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又特意打扮了一番。只见他头戴星冠,将长年披散的乱发仔细束起,身着蓝裳,背负玄铁重剑,举手投足间一派仙风道骨。
唐皇朝上下对佛道两宗十分推崇,城中经历大乱,正是要求神拜佛保平安的时候。江涵往人前一站,装出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很快就问得了画皮清璇的消息。
画皮清璇是太平城内为数不多的女魔头之一,成名时间久,手段极其残忍,又以用天罚对付寻仇者为乐,因此在城里算是小有名气,知道她住所的人不在少数。江涵一路问去,最终在清璇邻居家里问到了她的去向。
昨夜城中大乱,几十处走了火,这清璇平日里无恶不作,招惹了不少江湖门派,一听说太平碑被毁,日后少了天罚这个保命的法宝,心中不由得又惧又恨,就想趁夜作乱杀些人泄愤。谁知她刚闯入邻居家准备大开杀戒,就被一群穿着银色服侍的蒙面人坏了好事。
清璇是御气初阶的魔头,寻常人也奈何她不得,好在这群蒙面人里有个右耳戴着猫眼石坠子的高手,用长剑将清璇击退。清璇负伤逃走,看方向是往城南去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那户邻居一边整理行囊,一边叹息道:“道长幸亏你来得早啊,要是再晚上一会儿,我们全家都不在这里了。经过昨夜一事,我们算是惹上那女魔头了。眼下太平碑已毁,万一她回来找我们算账,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啦。如今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方能保全一家老小性命。唉,我们世代生活在此城,今日却不得不抛弃祖业,可悲可叹。”
江涵双眼微眯,看起来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其实只是早起的困意袭来,令他忍不住想要犯瞌睡。
听见面前中年人的叹息声,他打起精神,故作玄虚地掐指一算,然后道:“莫慌,贫道刚刚为你卜得一卦,卦象上说,十日之内,清璇必死。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先同家人暂离此地,待他日听闻清璇死讯,再回来也不迟。”
说完此话,他也不等房主感谢,就朝门口迈出一步,瞬息之间,已飘飘然而出数里地。
御气境界以下的武者,只能将真气注入身体接触到的物体,以增强其韧性;御气境界的高手,可以将真气沿着武器外放到身外数米范围;一旦踏入凝器境界,则可无中生有,凝器成形,甚至凌波微波,踏月而行。
江涵此番离去,足不沾地,衣袂飘然,俨然一派谪仙模样,看得那房主倒头就拜,直呼神仙显灵,对他的卦象更是深信不疑。
转过街角,确定房主看不到自己身影后,江涵才落到地面正常走路。心中暗想:二师兄经常给他们演示得道高人的风姿,说是下山后必有用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唔,以后还是要多多练习才是。
他得了画皮清璇的消息,也不再停留,直接朝金凤酒楼方向走去。这一路上的商铺多数大门紧闭,反倒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和游商,舍不得放过任何挣钱的机会,依旧冒着危险上街兜售。
一名穿着朴素的白发老人,举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木棒子,一边吆喝一边用带着希冀的眼光看着江涵。他也知道这名道长肯定不会吃糖葫芦这种孩童食物,但今天上街的人实在太少了,他叫卖了半天,也没有卖出东西,心中不由得惆怅万分。
太平城在太平碑的守护下,素来是游客和商户往来的枢纽,在这里做买卖既没有恶霸压迫,又有人流集中的好处。如今太平碑已毁,这满城恶人也不知留下了多少,他独子早丧,家中老妇和幼孙都指着卖糖葫芦这点钱银过日子,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了。
兴许是注意到了老人的目光,江涵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他无父无母,婴孩时就被抛弃在武当山脚,被师父抱回门派养大。年少的时候,也曾梦见看不清容颜的一对男女牵着自己的手,在街上边走边吃糖葫芦。一觉醒来,才知道只是黄粱一梦。现在他已过而立之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念想。
如今看到这卖糖葫芦的摊子,他突然想到了懵懂的太平,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喜欢吃甜的?
他掏出几个铜钱,问老人要了一串糖葫芦,临走时想起青羿和慕容雨,于是又多买了两串,付完钱后,就捏着三串糖葫芦往金凤酒楼赶。
等江涵来到金凤酒楼,慕容雨三人前脚刚刚离开。他见店里一片狼藉,食客又跑了个精光,不由得担心起太平等人来,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被人欺负了去。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听了店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江涵摸了摸鼻子,心道太平的遭遇就连他都为之忿忿不平,更何况刚认了太平这个干儿子的慕容雨。若是慕容雨真如店小二所说的那样杀人不眨眼,这楼中哪里还会有活口在。
这店小二见江涵一身武当道袍装扮,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出山行侠仗义的名门弟子,替他指出慕容雨等人离开的方向后,还好心提醒:“那女魔头心狠手辣,道长一定要小心才是。”
江涵见他指的正是张子谦为他们安排的宅院方向,心知经历此事,慕容雨等人一定没有逛街的心情,恐怕已经打道回府了。于是也不再逗留,对店小二拱了拱手,身形一闪飘然而去。
张子谦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位于太平城东角,从外面看是个普普通通的宅院,除了占地面积大了一点外,半新不旧的瓦片和褪了色的白墙,与左邻右舍并无多少区别,就连门前两头中等大小的镇宅石狮,也是太平城里常见的样式,上面还染着些许青苔。
只是进门之后,无论是精巧的院落布置,还是价值连城的细节装饰,都显示出宅院主人不凡的地位。
看见江涵回来,早早候在门口的管事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江大侠,您可算回来了。”管事上前两步,把江涵迎进屋内,“慕容姑娘正在院子里发脾气。”
主人让他们把江涵一行视为上宾招待,他自然不敢出面阻止慕容雨,只是再这样放任下去,那座由江南名匠精心布置的花园就要毁于一旦了。
想到那位慕容姑娘堪比水牛的蛮力,管事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了细汗。
“江大侠,您还是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