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唐昊身上没有穿飞鹰服,钟恒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神捕。
天龙卫和神捕司一同为皇上效力,关系并不疏远,司徒风的下落确实是从神捕司截获的情报,唐昊这番质问合情合理。
只是唐昊明明只有御气初阶的武力,在天龙令压制下已经跌到化气境界,为何还能有方才那般迅捷的身手,在钟恒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穿插到他与司徒风中间。
钟恒面色阴晴不定,嘴上却客客气气地说:“唐副指挥使,皇上指名让我们负责司徒风的案子,这件事你们总指挥使也知情。今天带人抓捕司徒风,是奉了皇上的密旨,还请唐大人让一让,以免坏了陛下好事。”
唐昊微微眯起眼眸,根据手中掌握的线索分析道:“难怪总指挥使不肯让我接手此案,原来背后是皇上的意思。如此看来,那些书画商的死因必有猫腻。若我猜得没错,你们和司徒风在抢夺的,应该是莫尹君亲手绘制的岁寒四友图,除此之外,天底下没有任何画作值得九五之尊出手。”
“至于抢夺这四幅画的原因,想必与圣师墓的传说有关。”唐昊目光如电射向钟恒,“钟大统领,你刚才的呼吸声顿了一下。看来我猜得没错,皇上想要集齐岁寒四友,找到通往圣师墓的地图!”
他的眼眸越来越亮,语速也越变越快:“难怪我觉得司徒风的名字有些熟悉……十八年前御剑山庄惨遭灭门,除了一个失踪的幼儿,全庄两百三十四人统统毙命,镇庄之宝《静听松风》不翼而飞。司徒风就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这样一来,全部线索就对上了!”
唐昊一步步抽丝剥茧逼近真相,听得钟恒神色大变,举世皆传第一名捕算无遗策,他曾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唐昊仅凭他的三言两语和几条线索,便推理出了八成真相,无双智谋堪称妖孽!
眼看唐昊再说下去,就要触及除了几名心腹重臣无人知晓的皇上机密,钟恒厉声打断他的分析:“住嘴!唐昊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命官,胆敢如此编排圣上,当心你的项上人头不保!快给我让开,否则就是乱臣贼子,杀无赦!”
唐昊轻轻一笑:“杀我?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钟恒气得目眦欲裂,这个神捕司副指挥使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跑出来抢人也就算了,听见皇上密令还不罢休,非要跟他们对峙到底,难道他还想造反不成?
气到急处,钟恒发出一声狞笑:“哈哈,唐昊啊唐昊,我手上有天龙令,功力超出你十倍不止。纵然你有千般智计,跟我作对也是以卵击石!今日之后,神捕司三大名捕就要只剩两人了。”
唐昊不慌不忙地举起唐刀:“钟统领,莫非你忘了,我手上也有一枚天龙令。”
钟恒心中一跳,没错,神捕司副指挥使确实持有陛下钦赐的天龙令,但是那位大人曾经提醒,不可在同一地点发动两枚令牌,否则将会酿成大祸。
唐昊不会不知道这个警告,那么,他真会发动另一枚天龙令吗?
钟恒紧紧盯着唐昊表情,企图从神色中看出他是否在虚张声势,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道破空之声,紧接着唐昊又是一笑。
“骗你的。”话语未落,唐刀在他手中打了个急转,哗啦啦打碎身后酒坛,坛中液体霎时间流了一地,发出呛人气味。
下一秒钟,唐昊收刀入鞘,摸出火折扔到地上,右手抓住破空而来的红线,左手扣紧司徒风肩膀,两人凌空而起,在一股巨大力量的拉扯下,流星般飞出院子。
酒坛里的液体,竟然是火油?
没等钟恒作出反应,火苗已经钻进覆盖“砖石”的油布,点燃藏在底下的可怕事物。
比太阳还耀眼的白光闪过,在震动整座吴宁城的巨响声中,南家小院连同周边两户邻居陷入一片火海。
钟恒脑海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唐昊真的造反了!难道是金狮王的阴谋……
数百米外,慕容雨站在天宝塔顶端,飞快收回手中红线,将唐昊和司徒风一同拉到塔顶。
她所站的位置是唐昊事先挑选的,刚好位于天龙令的力场范围之外,不影响她施展真气,由于角度和高度关系,南家小院内的暗卫不曾发现她的存在。
唐昊之所以能够以惊人的速度插入战局,便是慕容雨用接近凝器境界的功力将他掷出,凭借那股冲力,他才能及时救下生死关头的司徒风。
两人约定以唐昊举刀为暗号,慕容雨会朝小院射出她的标志性武器红色丝线,等唐昊带着司徒风抓稳后,再将他们拉出天龙令力场范围。
话虽如此,可是唐昊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和南谷雨的小家会像火/药桶一样炸开啊!
望着熊熊火海中的家园,慕容雨瞠目结舌,连唐昊走到身边都没有恢复过来。
慕容雨现在的表情,像极了看到他计谋奏效后的神捕司手下,因此唐昊习惯性地解释说:“放出司徒风的消息后,我就料到会有人找上门,于是往重建院墙的泥沙中偷偷混入了一些东西,又将装有火油的酒坛送到你们院中,以备不时之需。”
他没说出口的是,泥沙中混入的是九龙玄火炮用剩下的火/药,他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以神捕司办案的名义拿到手,若非机缘巧合,这些东西原来是准备用在慕容雨和张子谦身上的。
慕容雨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所以说……你一开始就准备炸掉我家?”
“不错。”唐昊迎风而立,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浅淡表情,“神捕司副指挥使公然叛变,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一桩小事,如果继续住在这里,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清算。唯有将所有痕迹化为灰烬,然后离开此地,才能保证不被追查到南谷雨身上。”
“天龙暗卫统领钟恒是皇上的左臂右膀,他被九龙玄火炮的火/药炸死在吴宁城,朝廷自然知道是我的手笔。今夜之事,一来促成我与朝廷决裂,二来为你们铲除一个心腹大患,三来能帮助南谷雨和南小翠‘假死’脱身。”
唐昊转头看向慕容雨,双目倒映着远处火光,宛如天上星辰。
“这,便是我唐昊的投名状。”
唐昊生而知之,智计天下无双,可是情感淡漠,没有明确的善恶观念。他像一柄没有立场的神兵利器,握住刀柄的那一方,就能所向披靡。
昔日,这把兵器被金狮王爷牢牢锁在鞘中,神捕司的案情再复杂,也不过是些恩怨情仇、利益瓜葛,无关天下棋局。
现在的他,终于摆脱了五岁那年被套上的枷锁,坐到这一副风云暗涌的棋局之上,亲手执子,纵横江湖——
神兵出鞘,谁与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