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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端敏并没有反驳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薛少阳见到司徒端敏没有否认,知道自己所推测的没有错:“我已经从大小姐那里听说了殿下拟定的计划,确实是精妙无双。只要谨慎实施,成功的机会很大。但是殿下的计划是不是短了一部分?”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轮椅上这位真正的金尊玉贵的小主子,“计划到殿下上位就完了,后面怎么办?”

司徒端敏听到这里,双手撑着手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向书架走去。

薛少阳见她行走毫无凝滞,一如常人,呆了一呆:“您的腿?”

司徒端敏抬头在书架上寻找,随口道:“只是不方便长时间行走,并不是瘸了。”

在花山书院里几次受伤,西北几次受伤,总有些暗疾留下,使得她的腿脚一旦负荷太大或时间太长就隐隐作痛。此刻她不想太过招眼,便多半时间消磨在轮椅上,给外人制造一个残疾的假象,让那些暗处看不见的敌人稍稍削弱戒备之心,同时也是给了一个自己少出门抛头露面的“理由”——她在外的名义是端睿的谋士,若是时时跟在端睿身边,难免不会被某些人发现自己原来竟是敌国将军。

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厚厚的手札,放在薛少阳面前,司徒端敏道:“这就是我最后的计划。”

薛少阳低头快速翻了十几页,面色终于变了,抬起头惊道:“殿下你——”

薛少阳虽然没有参加一年前那场燕齐和谈,却也是对当时燕国那位传奇的嫡亲王,镇西将军陆颖提出的和约有所耳闻的。眼下这一卷厚厚的手札分明就是重新手写过的那一份和约的翻版。

互市、通婚、派遣留学生……这真的一场战争后,一个甚至来不及擦干刀刃上血迹的将军能够说出的话吗?

她当时多次揣摩着这位亲王的性格和想法,却始终捉摸不定。

如果当年硬解释陆颖是站在燕国国内内战刚熄不宜久战的立场上而决意为两国长远的和平谋划。

如今她却又是为什么?

薛少阳知道不论是燕国还是齐国,总少不了有一群人整天倡导天下罢战,善待民生的。但心中不免不屑,军国大事,几百年的血海深仇,岂可因为一些贪图享受的胆小之辈肤浅的言论所控制。这些人要么就是胆小懦弱不堪大用,要么就是一味空谈自我标榜,根本不值一嘻。

但是若说眼前这位小主子是这两种人中之一,真是打死她也不相信。

眼前的小主子不过二十岁,思维缜密的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如果说见识眼光都可以教的话,这种几乎看遍人生沧桑的心态又是怎么来的呢?

果然,还是与小主子这么些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常人但有她经过的一场波折,一生已经算得曲折,而她不过二十,经历的事情大概已经够别人活好几辈子了。

只是经历的这些事情,不是应该让人变得更加愤懑极端吗?

“……敏敏并无求生之志,若不是被我强逼着,只怕立时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我舍不得她就这样死了,我总觉得只要熬过这一关,敏敏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可如今看她殚精竭虑,费心谋划的样子,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也许只是把她从一个水坑拉出来然后推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水坑?也许我觉得好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先生,我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对她好……敏敏太苦,连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忍受不下去。”

薛少阳重新打量着司徒端敏。实际上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日见她,自己心里上亲密的那一个还是七岁时的那一个女孩,眼前这一个,毕竟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立刻在她的心理揭开那一层距离感。

更何况,比起长大了司徒端敏,那个曾经远在敌国却闻名大齐的陆颖,她只怕对后者还感觉更熟悉些。

“我不明白。”薛少阳放下手札,直直得看向司徒端敏:“殿下将来成了一国之君,一有齐国大军,二有无坚在手,若要一统天下又有何难?难道殿下是不忍伤了以前的旧友吗?”

司徒端敏对面薛少阳目光灼灼的逼视和这目光里隐约的指责,并不回避自己曾经的身份,目光坦然:“不忍又如何?”

薛少阳不语。

“先生莫忘了,我有生以来的日子,多半是在燕国度过的。我的老师,同窗,挚友,夫郎,袍泽……所以我来说,花山也许在算得上我真正的家。反过来说——齐国给我了什么?”

司徒端敏嘲笑着,嘴角冷意流露:“除了短暂的童年,它夺走来我最亲的亲人,我的母王、父君,毁了我的童年,让我与姐姐骨肉分离,间接害死了仲父。还有……被活埋进皇陵的那种感觉,我即使在失去记忆的日子里,它也时时在梦里骚扰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我知道我现在的位置很尴尬,但是事已至此,除非一死了之,我也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责任。所以,先生放心。瑜王府,我会扛起来;大齐,我也会也会扛下来。但是若说因此我就要反手就对曾经倾注一切来教导我、抚育我、信赖我、保护我的人痛下杀手,那只能意味着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司徒端敏淡淡道:“没有背叛我的,我无需背叛。”

虽然是有心质疑,但是得到这样一个并不霸气的答案,薛少阳其实并不生气。如果能够将过去十几年与自己生死相依的亲人、友人、爱人当做自己权位之路上的绊脚石而一笔抹杀,这样杀戮无情的主上固然让她心存敬畏,却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托付。

司徒端敏望一眼薛少阳:“我知道先生在担心什么。虽然自小我就不喜打仗,求学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将来能够留在书院里做一个夫子,悠闲淡然的过一生。后来不得不去了西北,也是能不去战场就不去。但我自认不是怕死的人,也不是怕杀人的人,当断时则断,我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

“只是我的选择的方式不同。我所希望的是有一日燕齐两国——互市、通婚、派遣留学生、互设使节团……并国。”

薛少阳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阵狂跳,这位小主所谋竟然比她以为的更大。历史上燕齐两国都曾经有帝王想做到这种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和文化融合,可是到目前为止连国土上的一统都没有做到,难道这位还没有等上帝位就有这个计划了。

薛少阳嘴唇蠕动了好半天:“殿下……”

她本想说,殿下觉得可能吗?但眼前的青年女子淡漠而冷静的表情,如同被雪覆盖着的高山,纵然姿秀洁让人倾许,却也同样沉默不可撼动,将任何犀利的言辞,都变作了软弱的风雪徒劳的纠缠。

“殿下有几分把握?”薛少阳索性不再阻拦。只要瑜王府安然,齐国不破,并国就并国,不一样是瑜王府的血脉传承吗?虽然是前途渺茫的征程,却并不是没有成功的曙光。何况并国的前提就是这位小主子能够登上帝位,做得了大齐的主,否则其他都是妄谈。

司徒端敏轻笑,重新在轮椅上坐下来:“先生莫忘记了,我本来就是燕国的嫡亲王。老师当年本来打算将我和谪阳的长女立为皇储。后来误以为我是十四年前死去的太女赵楠,所以才换了打算。我本来身负两国皇室血统,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而这条路唯一能走的人,也只有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语气沉重起来,像是已经踩在了满是荆棘和岩浆的路上。

有的时候,战争比和平要来的容易。接着前人三百年的老路走下去,谁都不会说什么。身为一个帝王,用鲜血来换取自己的图谋霸业,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朝变了倒反会惹出非议来。

路不好走,她知道,但是她必须走下去。

谪阳,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薛少阳听她提起长女,心头一跳,想起适才司徒端睿的千叮万嘱。

“先生千万不要在敏敏面前提起平南郡卿已孕有一女的事情。我们得到赵谪阳有孕的时候,敏敏刚刚恢复记忆,精神近乎崩溃。我和孟姨用尽手段才勉强让她稍有生念,那时若让她知道自己要做母亲,而人又不得归国,只怕心境又要起变化。所以从那时起,关于赵谪阳和陆和宁的那方面的消息我都小心过滤之后才送到敏敏那里,全府的人我也都下了噤口令。日后,我自会找机会与敏敏说明和道歉。”

薛少阳刚刚答应过司徒端睿,也知道此刻不是好时机,于是转开话题:“为何燕帝会认为殿下是赵楠?”

“端睿,今日朕召你入宫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告知你。”

司徒端睿看一眼坐在左首的中年女子——瑾王司徒瑾正和蔼的向她一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亲善,让她不由得心中嘀咕,她这位无利不起早的阿姨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面上摆出些微迷茫之色,司徒端睿向凤椅上的皇祖母司徒朔恭敬地低头问道:“皇祖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何事?”

司徒朔长满皱纹的脸笑起来得时候倒如同一个普通家庭的祖母,让人不由得心情放松,想与她亲近:“这事说起来是朕疏忽了。睿儿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该是让你承担些责任的时候了。你瑾姨今天与朕提了瑜王爵位袭位的事情——如今瑜王府就只剩下你一根独苗,该是给你封一个名分了。”

司徒瑾起身走到司徒端睿身边,伸手揉了揉司徒端睿的头:“一转眼当年的小萝卜头也长这么大了。前儿看见我家的端和骑着马在猎场里跑,那个样子让我总想起小时候和四妹在猎场里玩的日子……唉,四妹去了那么多年,爵位也该有个人承袭了。”

哼,这个时候想起瑜王府袭爵的事情了,早干什么去了。妹妹作为嫡女出生后,立刻被封为了瑜王世女。七岁时又被册封皇太孙,成了大齐皇储。这样一来瑜王的王爵继承人就空了下来。作为母王除妹妹外的唯一女儿,自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瑜王世女。当年她曾听母王提过,等妹妹立储的事情忙完之后,便与皇祖母提她袭爵的事情。不料后来事情急转直下,母王去世,按照道理,只要不是取消瑜王这个爵号,作为唯一的瑜王血脉的她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王爵继承人。可那之后不但没有人再提她承袭爵位的事情,连本来应有的世女封号都没有,偌大个王府的继承人,竟然变成了没有身份的主。这不能不说是极度讽刺的事。

司徒端睿脑中一瞬间掠过往事,忍着全身的反感,想象着此刻自己应该用个什么表情来应对司徒瑾这番假惺惺的情感抒发,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只是低头红了眼圈。

司徒朔看她一眼,拍着把手:“好了好了,不说往事了,看惹得这孩子又难过了。端睿,你过来。”

司徒端睿眨眨眼,似乎努力在收回眼中的雾水,一边向司徒朔靠近了些。

司徒朔看着自己这个孙女,面露微笑,拉着她的手:“瑜王府迟早是你的。但朕与你瑾姨商量后,决定暂时给你瑜王世女的封号,安排你一个实职。这么多年你也鲜少在朝臣面前露面,需要时间让她们熟悉熟悉你。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正式授予你瑜王爵位,你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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