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在医院里洗了几次胃之后,神色渐渐有所好转。
Tom中的毒其实挺吓人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置人于死地。Tom能够侥幸活下来,是因为他吃进去的毒极其的少,并且大部分的都又重新被吐了出去,那里面也还有不少魔法的因素的存在,Tom自身的抗体,以及Gugliemo当时抱住Tom时做的微弱急救措施。
Gugliemo知道,这种无差别的投毒方式,要害死的是那顿晚餐桌上的某个或某些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怎么的,那晚只有Tom迫不及待的在冰激凌还没有全部端上桌子前,首先尝了那么一小口。否则,后果不肯设想。
但是Gugliemo总感觉那晚的餐桌上有些违和感,有很多不协调的地方。在那些看似合理,实际上根本不合理的地方中,处处都藏着Gugliemo无法理解的奇怪表象。
好比Tom,他是受害者。但就是在这点上奇怪,Tom不喜欢甜食,这点Gugliemo在第一世的时候很清楚的知道,那他为什么要那么迫不及待的吃第一口呢?如果硬要说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也不是说不通,但他为什么仅仅是吃了一小口呢?如果好奇的话,应该会挖很大一勺,囫囵吞进嘴里的,不是吗?但是他却那样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一下,这完全讲不通。
也好比李斯特,当时他就站在桌边,冷眼旁观,先不说Tom那张脸很符合他的审美,他是一个巫师,不是吗?他会魔法,即使他还只是个孩子,但他也是个大家族的孩子,他应该会些应急措施,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站在桌边,这也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Anthony和John,他俩冷静的太不像话了,面对Tom当时那么吓人的反应,他们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的,就自顾自的离开了餐桌,各做各的去了,虽然那确实是他们应该做的,但他们那么从容不迫的态度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毫无动容的冷漠模样,越过tom,直直的推开了餐厅的大门,去做他们能够做的,这才可怕,不是吗?
其实,想了这么多,最奇怪的是自己,明明他离Tom不是最近的,为什么他会跑的那么快,冲的那么迅速,一脸紧张的注意到Tom的痛苦?该死的,他不再爱他了,他发誓!
Gugliemo守在Tom的病床前,趴在洁白的病床床单上,睡的很不踏实。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那晚圣诞节大餐的晚餐桌子上,这一次他死死的注视着所有人的反应,反复琢磨着每个人的一言一行,好像所有人都带上了一张让他看不透的面具,包括他自己。
越想越头痛,越来越多的不合常理的地方层出不穷,好像所有人都有问题,又好像所有人都没有问题。
冰冷的面具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重生之后的生活完全变了样,走了味。
John舅舅活了之后,就像是蝴蝶效应、接踵而至的连锁反应,事件有条不紊的一件接着一件的冲出来找着麻烦。Gugliemo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活得这么累,他有太多想不通、看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说第一世他看到的仅仅是冰面,那么这一世他看见了冰面下波涛汹涌的暗流,但是依旧找不到原因。
也许他应该像自己第一世时那样,活的傻一些,活的笨一点,起码他会以为这个世界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数看不懂的公式交叉写满了两黑板,他却反而找不到答案。
John舅舅推来了病房的漆白色木门,推醒了Gugliemo,示意他跟他出去。
站在空无一人的清冷走廊上,John舅舅用一种毫无置疑的眼神命令Gugliemo离开,“你已经在这里整整一夜了,里面那个小家伙福大命大造化大,他会没事的。”
Gugliemo不会反驳John舅舅,因为他从没有那么做过,所以他沉默的跟着John离开了。
Tom是在那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出院的,理所当然的,他和Gugliemo都错过了生日,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好像还有谁真的关注生日似的。
Anthony去医院开车把Tom接回了皇后大道东街八号,那个时候冰激凌谋杀事件已经尘埃落定,是以前那个被赶走的律师心怀怨念做的,很显然的,他的报复对象是Gugliemo。John舅舅最后亲自出马把人扔进了泰晤士河。
Tom已经完全好了,这就是孤儿院的孩子最大的好处之一,比蟑螂还要顽强的生命力。
Tom进门的时候,Gugliemo正在和李斯特打闹,枕头大战,五颜六色的鹅毛枕头被丢的到处都是,杂乱的令Anthony那个有轻度洁癖的家伙皱起了眉头。Gugliemo看到Tom进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触动,圣诞节那天他的反应已经够突兀的了,他可不想自己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Anthony皱着眉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丝绸缎面的米黄色唐装,声音不温不火,但总让李斯特和Gugliemo打从心底里有种去西伯利亚走了一遭的冰冷感,“Gugliemo,你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吗?”
Gugliemo不怎么高兴的撅着嘴,招呼Tom坐到沙发上之后与Anthony对视,“梅西先生回曼彻斯特的老家过圣诞节了,他还没有回来,我需要一个快乐的童年,Anthony。”
Anthony勾起唇角,笑容明艳,“我倒是有些时间。”
李斯特在Gugliemo还没有回嘴的时候首先冷哼了一声,环胸将手里的枕头随意的扔到了地毯上,颇有些挑衅的撩了一下自己微微曲卷的暗紫色长发,“你够资格吗?不过是个麻……(瓜),我是说你有学位证吗?”
Gugliemo忍住笑,坐进了沙发里,离Tom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托腮准备看好戏。
“区区不才,布里斯托大学法学院1930年毕业的硕士。”Anthony笑的很谦虚,一双明眸被掩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大有一种低调的张扬之感。
“会读书未必代表了会教书。”李斯特神态倨傲,寸步不让的反击,虽然Gugliemo都在怀疑这位魔法世界的大少爷到底知不知道布里斯托大学代表了什么,有全英国最好的法律专业,是长期表现优秀的老牌英国大学之一,在全英国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所以只能说,李斯特从小的贵族教育教会了他避重就轻,直接把大学这章给揭了过去。
“那依照阁下的意思呢?需要我去考伦敦大学的教师资格证吗?”Anthony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浮动了几度,眼角上挑,很显然,大爷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你考取女王大学的资格证都没用!”李斯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几下子就又被Anthony绕了回去。
……
“谢谢你……”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观战的Tom突然很小声的对Gugliemo开口。
Gugliemo有些诧异的抬头,之后迅速恢复绷紧了一张小脸,一副极其不耐烦的口气,“我们最好趁现在说清楚,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当时那么混乱的状况,不论倒下的是谁我都会很紧张,照顾你不过是因为你替我们倒下去了而已。”
“是吗,但总归还是要感谢你的……”Tom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一副尽力忍耐什么的表情,垂着头,绸缎似的的黑色碎发遮挡住了眼睛里全部的泪水。
“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谢,”Gugliemo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面对Tom重新有点恢复希翼的眼神,Gugliemo宝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儿,他轻声咳嗽了一声,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感谢我,你能和John说,你想离开这里吗?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挺讨人厌的,Riddle。”
Tom瘦弱的小身体在Gugliemo面前明显的一怔,重新底下了头,一言不发,只有放在双膝上的紧握双手出卖了他全部的脆弱。
Gugliemo别扭的转过身子,继续兴致盎然的去看李斯特和Anthony的唇枪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