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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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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拉回到事件发生前的半个小时。

此时,方方还正在翻阅着一本充满了色彩的斑斓画册。

《The Grasslands and the Lambs》

——草原与羊

一个简单童话,同时,也是方方的最爱。

“早晨,少年带着一头小羊去了远方高地的草原。

傍晚,少年回来了,却只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了羊。

[羊呢?] 父亲问。

[杀掉吃了。] 少年回答。

[可是,为什么要特意将它带去远方呢?]

少年神色悲伤:[因为它从没有见过高地的草原,太可怜了。]

所以,怎么都得让它见一见。

阿门。感谢慈悲的上主,多么幸福的小羔羊,死前终于去到了它毕生想望的大草原,瞳孔里烙印着不曾见过的美景倒下。”

书本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没有任何字幕的蜡笔画。画中,纯白的羔羊躺在一片像是被泼洒了油墨般的无垠绿意里,它眼睛望着蓝天,望着蓝天上漂浮的白云,静静的淌下泪来。

美。

并且没有丝毫的绝望。不愧是流星街特有的童话。

方方用手指抚触着画中的草原与羊,想象着故事里羔羊终结时的幸福景象……最终,深吸一口气,阖起了画。

她想到了飞坦。

是的,总是这样的,每当看完这则童话,她就会想起那年初遇时的自己和他。

抬头望向窗外,流星街的街道依旧灰蒙蒙的像是披了层纱,然而在这样一种残败的美感里,方方开始想念起飞坦。

总是这样的,想念,迫切的想念。

正午的阳光透进败坏的木窗格,零落的洒在方方此时温柔万分的脸上,勾勒出一股强烈的念想。她喝尽手中最后一口鸡尾酒,将空杯放在桌子上。“好了,今天就关店吧。”她笑笑的自言自语道。

方方,本名菲西•法弗特(Fiz•Faiphoto)。也许是由于她偷懒将店名取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F&F,又或许是毫无道理的吃错药,总之凡是知道她的流星街人,有一天突然就都开始称她为方方。

世界第一的情报猎人——方方。

就连飞坦都这么称呼她。

叹口气,再望一眼招牌上“F&F”的花体字样,方方有些不悦的翻过门前“close”的板子,进屋,关了门。F&F,为什么店要取这样的名字,方方死都不会承认,这其实跟飞坦Fei的首字母有关。

可飞坦却叫她方方。飞坦最后一次称呼她为菲西是在多久以前?久到她已经记不得了。

想着想着,方方的心情越变越糟,决定,等下次飞坦来找她,定要好好的整整他!

流星街,众所周知这是一座异质城市,而定居于此的情报猎人方方,却可称得上是异质中的异质,更为另类的特异份子。

原因似乎得归咎于她的过分反复无常。

想要问方方要情报?可以,请准备好酬劳。这酬劳可能只是一笔钱,又可能是她的某个突发的愿望,更或者,是她在大街上随意指着的一条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会特别坏心眼的索要对方最看重的宝物——什么都有可能,物质的非物质的,只要对方视如性命。很不幸的,方方常常会心情不好。

方方总是喜欢将头发高高挽起,并在发间别上不断流转出异彩的珠宝蝴蝶。这珠宝是飞坦送的,而从不将其拿下的方方,就这样有了自己的象征符号。

“珠宝的颜色跟衣服很配,跟绿色的眼睛也称,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合适我,你说,我这样打扮好看吗?”有一天,她这么颇骄傲的问飞坦。

而一向的,飞坦坐在吧台边上,回应的很爽快:“怎样都好,把情报给我。”

“……”

想当然,飞坦就这么被方方赶出了店。

不过飞坦没有走开。在方方的店,他向来不会那么轻易就走开。被扔出来,飞坦便在店外头对着紧闭的门沉默的站了两秒,像是思考,结束后他一脚踹飞木板门,再次的进到店里。

“你说我这样的打扮,怎么样?”方方啜饮着手里的酒,不凉不热,颇笃定的第二次开口问。

飞坦站在门口,语气明显的是很不乐意,但他还是说了。“黑蝴蝶。”

方方想了想:“什么?”

飞坦又坐回吧台,道:“感觉。”

沉默。

最终,叹出口气,方方只能无奈妥协:“好吧好吧,算是有进步吧……”

卖情报给飞坦,方方索要的报酬,时常是如此一类的怪异东西。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一个合她意却不能作假的回答,而更多的时候,她会要求飞坦陪她喝酒看月亮。虽然每次碰到看月亮的要求,飞坦都会用眼神鄙视她,然后逃跑。

流星街里有很多人都弄不懂方方与飞坦的关系。因为太特别。

“为什么叫我黑蝴蝶?”那一天,方方问眼前的这名初识的顾客。

“外面都在传啊,”对方悠哉悠哉的回答,“流星街的黑蝴蝶,世界第一的情报猎人,不是你的名号么?”

方方喝了口酒,继而像是在回忆般的,她眼睛望向远方,脸上的笑容温柔得无以名状。

“这不是你自己取的?”顾客问。

“不。”方方笑着道:“不过,我倒的确是很喜欢的。”

“哦。”

后来,这名顾客的尸体被方方丢在了店外头的大街上。自此,“黑蝴蝶”的名号深烙进流星街每个人的心里,却没人敢再到她本人的面前提,除了飞坦。

所以说,这两人的关系,太特别。

方方擦洗着手里的高脚杯,回忆着这些与飞坦有关的零落片段,嘴里哼起小调。

对了,记得那时被她扔出去的顾客好像是哪个街区长老的干儿子来着…….唔——记不太清了。

这可不怪她,流星街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今天你是某某长老的儿子,明天你就可能只是一具死的有点莫名其妙的尸体。而再过一天,或许两天,街区尽头的大房子里张灯结彩,大家会欢呼,长老又有了个新儿子!

流星街——从不兴报仇。报仇只对外,齐心协力的对外,但死亡在流星街里面则太过日常,以致对内自己人之间的生生死死,很少真的会有人愿意花这个精力去报仇。愚蠢的死循环,还是留给那些看不开的家伙耗吧,活得明白的人,都没空。

人死掉的时候,他们的做法,更多的是庆祝。

兄弟,解脱了,到那边先准备准备,等等咱,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也因此吧,方方高傲着、任性、杀人无数,却基本不会有人来找她的茬。一是因为她确实不简单,多厉害一情报源,上头的元老都是她的顾客,对她睁一眼闭一眼,明摆着的放任,如此一来,她即使再多嚣张个20倍,也没人敢吭半声;二嘛,当然是因为飞坦。没办法,幻影旅团太有名了!这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织,就连元老院都震不住!屠杀令发布几年了?瞧人旅团到现在还不活蹦乱跳的,到处招事儿!活那好好的呐!

所以,当眼前这人说要杀她报仇的时候,方方笑的肚子疼。

正擦洗着高脚杯,刚关起的店门却突然被有节奏的敲响,也没多想,方方就微蹙了蹙眉,走过去,开门。

方方总是这样的,过于坦然,轻率,飞坦就不知明里暗里的骂过她多少回,说她这种以前的习惯总有一天会害死她。方方边走边想,如果现在飞坦在这里,应该少不了又要眯眼瞪她好一阵吧?想着想着,方方忍不住就心情大好。

她喜欢跟飞坦作对,看他对自己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会让她觉得其实他很在乎她。

方方一开门,眼前便是一位青年人。

很高,长得还很干净,斯斯文文的,整体来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漂亮,可,即使有青年的那一头长长亮泽的黑发,也奇迹般的竟没有削弱他一点点的男子气。他礼貌的朝她点了一下头,说你好。方方注意到,从青年身上传来一股清新好闻的干草香。

接着青年说要杀掉她,方方就笑了。

“报仇?”

青年人想了想,说:“嗯——算是吧。”

方方前仰后合的走回吧台,直笑的肚子疼。很多人都曾跑来说要杀掉她,但每一次,死的都是对方。

青年跟着方方走进店,转身又轻轻的替方方关上店门,回过头看见方方朝他示意的眼神,他才微颔了颔首,走向吧台,默默选了个正对方方的位子,端正的坐下。

从门口到现下的静坐,青年期间没有弄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哼嗯——”方方挑着眉的看他,大大的绿色眼睛眯起,说,“那么,少爷,你是想替谁报仇?”方方已经看出来,这么好教养的人不可能生自流星街,在外面也不会只是个平民小老百姓。

而青年面对方方的问话,只睁着双大大的黑眸子,直视方方,像是没有听明白,又像是疑惑方方那种混合了三国语言的奇妙口音,直到想了很久后,他才终于开口,说:“替谁…算是弟弟吧……”

“怎么那么不确定?”方方觉得有意思。

青年却接着自顾自的说:“前两天,有一位妇人来你的店里买情报。”

“哦?”方方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才问:“什么样?”

青年努力思考,答:“她应该穿的很华丽。”

“啊,”方方点点头,“可能有吧,又可能没有,不太记得了。”

说谎。

方方当然记得那位妇人,因为太难忘。想想,又有谁能够轻易忘掉一个全身上下绑着绑带,穿着华丽欧式宫廷服,讲话声调还高昂的好比女高音的厉害女人呢。

青年人到没多说什么,只管继续陈述:“你卖给她情报,索取的报酬是一个男人的命。”

“你弟弟?”

他歪了下头,根本没理方方的猜测,只又自顾自的道:“你当时说,‘杀了你丈夫’。”

“……”

“啊,忘了说,”青年突然右拳击了下左掌,道,“那妇人是我的母亲。”

“……”

方方没吭声,一是在等青年接下去的反应,二是实在想不明白,那究竟跟他刚刚提到的弟弟有什么关系?

而青年眨了眨大大没有什么焦点的漆黑双眼,接着说:“我母亲当时听你一说报酬的内容,就高兴坏了,回到家满屋子的找我父亲,说是自跟我父亲恋爱以来,太久没有刺他几刀恩爱一下了,她都快忘了那甜蜜的感觉,这下可好了,终于有理由可以再次体验当初的脸红心跳,放下身为人母的责任,找回新婚时的狂热。”

“……”方方无语。

“我倒是不太能够理解,”青年继续,“不过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也就没管,反正母亲也没找到父亲,他正巧不在家,倒是母亲的‘狂热’惊动了我爷爷。爷爷说,揍敌客家的人怎么能自相残杀,简直胡闹。于是,就派我来了。”

很明显,在听见“揍敌客”三个字的时候,方方全身一僵。她回忆,然后确定,当时自己的确忘记先查那女人的底细就先说了报酬内容!不巧,这是情报行业里最初级的原则性错误!

此时方方的冷汗已经下来了。

他说,就派他来了,来干吗,当然是来除掉根源!只要没有了她方方,那之前他们家媳妇该付的报酬就可以不用付了!而她的确是算蛮厉害,可情报性念能力到底攻击性弱,她没可能厉害到跟揍敌客家的人单挑!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他们家族的正式成员!

方方紧盯眼前的青年人,座位上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感觉到气氛的紧绷,在那儿继续语调颇轻快的陈述情况。

“爷爷让我把事情解决掉,当时我就不太乐意,说我不干,”青年手指抵着下巴,眼睛斜向一边,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怎么说,对方也是有过大功绩的一星猎人,何况这事跟我无关不算,还没有钱可以拿……”

方方不可思议的大大眨了下眼睛。

青年说:“后来,我就把这事推给了我二弟。果然,你太厉害,他在看到你后没敢动手就跑了回来,扬言说宁愿被爷爷揍都不要动你。当然,这话说完,他就被爷爷狠狠揍了一顿。爷爷说他太没出息,得再练练,就又把他丢5号禁闭室里头,整整抽了25顿鞭刑。”

叹口气,青年摇摇头,又默了一阵,才继续道:“这罚的有点太惨,连我都心疼了。我跑去看望他,弟弟被吊着,一见我就直哭着跟我说‘哥,求求你就自己去吧,不要再欺负我了’。听了我忍不住了,多可爱的弟弟呀,都会向哥哥撒娇了。我家也就这二弟会对我撒娇,怎么说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接过弟弟的任务,我就来了。”

说完,青年终于抬起他那始终不见波动的眸子,看方方。

方方被看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感觉的到,青年说要杀她,很认真,再认真不过了。并且,这时候她才体会到,眼前的这个人,像冰一样,却强得可怕。

方方依然站在吧台的后面,一动没动,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青年那玻璃似的黑眼珠里,影像的头发上,黑蝴蝶正流光烁烁,珠饰轻微的抖颤,就像此时的她,因为动摇,而脆弱。

“你想怎么样?”她问。

他一歪头:“我一开始就说了。”

“……我不一定打不过你。”方方说着,眼里的神色逐渐转为坚定。青年看着她,默默的,点点头:“嗯,杀起来是得费点功夫。”

方方皱眉,无语一阵后不自觉又侧过脸,纯粹一付自嘲的样子:“我还以为揍敌客只搞暗杀,没想到会明目张胆的跑我面前来说要杀我。”

青年眨一下眼睛,同样不自觉的,他在脑里重复了一遍方方那句话里奇妙的吉吉亚语调,久久后,像是终于听明白了,才说:“我也不想,但爷爷不准我用暗杀技。他说反正没报酬,不算工作,就当格斗训练了。”

方方听完忍不住抽眉毛。

青年这时却又歪过头,额前的一缕黑发就这么流泻下来,轻拂过他的侧脸,莫明就柔和掉了他脸上的那种过分苍白。“其实你可以撤回向我母亲索要的报酬。”他说。

对方的提议,方方却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但也只是小顿了一下,之后她便又微抬起下巴,神情依然高傲如往常,说:“绝对不可能。”

青年不理解了:“为什么?”

方方笑:“就是办不到。”

叹口气:“那我就不得不杀掉你。很麻烦的。”

方方抽了抽嘴角,但依旧没松口。

“……好吧。”他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股忽然升腾起的强大压迫直逼的方方手心发凉。却在同时,她突然想起一段话。

“那么飞坦,要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那时,飞坦斜睨着眼看她,说:“别开玩笑了。”

而她只是笑。幸福的笑。

啊啊,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段记忆,是说明她真的就要死了吗……?

飞坦……

我是不是真的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稿:2009-04-17 19: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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