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想,死了的话真的很可怕。你不这样认为吗,飞坦?”
无端端的,此时此刻正于基地与其他蜘蛛们一同观看团长赌牌的飞坦,脑中突然闪过这句方方以往曾对他说过的话。
“但是我也并没有那么的害怕。”画面里方方喝着酒,对他露出一个傲慢的微笑,说:“我不害怕。”又低下首,看着水珠从杯子的边缘缓缓滑下,轻喃:“只是,有时候不太敢去想……”
还记得那时,方方放下手里的酒杯,冰块与玻璃擦撞出脆响,血红的夕阳里,整个店铺只有他们俩,一切静的出奇,因为没有人再说话。方方的伤感总是这么的不轻易显露,深深地埋在她的骄傲里,她的笑容下,这让看透了她的飞坦说不出话。
微甩了甩头,飞坦皱着眉想将脑中如此莫名浮现的思绪摒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方方,他看了一眼窗外。流星街的天空一片蒙蒙的灰蓝,即使正午的太阳,也穿不透那层灰败颓废的颜色。认识方方的那天,天空也是这个颜色。
收回视线,依然的,将大半张脸掩在斗篷后面,飞坦恢复了正常,用着他那双异常锐利的眼睛,飞坦又望向了眼前的桌面。
“期待你的自我了断。”库洛洛•鲁西鲁如是说着,伸手抽出了一张黑桃6。
他望向对桌的孙笑。然而……
然而,一双饱含了水雾,泪蒙蒙的大眼睛;一张紧瘪着,犹如受尽了委屈的唇;再加上两手十指交握,像是在恳求上帝的忏悔样子……没错,这就是咱们的孙笑同学在明确了自己输定后,所露出的可耻样子。(作:=_= …………)
旅团的人都默了。
库洛洛•鲁西鲁瞅着眼前孙笑这样一付可谓是“可怜巴巴”的表情,在沉默了数秒之后,想了想,终于开口:“你这是在求我放你一马么?”
得到的回应简直是迫不及待,孙笑一脸虔诚万分的直点头。
库洛洛:“^_^……”
孙笑:“+△+……”
“别开玩笑了。”库洛洛说。
可下个瞬间孙笑却倾过身伸手就要去捞人:“鲁西鲁大人~~~”
库洛洛当然一闪,轻松躲开:“愿赌服输是赌徒起码的原则。”
“我不懂这种原则。”孙笑如此厚颜无耻的说着,但更加无耻的是,她丫竟还紧跟着爬上了桌子。
“鲁西鲁大人~~~”扭着身体,孙笑边嚷边向库洛洛猛扑过去,在想当然的又被对方躲开后,孙笑不可避免的就直接从桌子上翻到了地下,但不喊疼,她丫的没时间喊疼,因为她的那一双犹如狼一般发出精光的眸子,正一下瞅见了视线里的那一对黑色的裤脚管……很好!皮质的!
于是,电光火石,如蚱蜢般再起一个凶猛的狠扑!……哈里路亚,这次牢牢的抓住了,孙笑同学成功的一把紧抱住了库洛洛•鲁西鲁的小腿肚!
将眼泪鼻涕直往眼前的裤脚管上蹭,孙笑讨饭似的边哭边向“好心人”请求:“哎哟俄滴亲娘喂,大人你就醒醒好,求求你杀了俄吧!来世俄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但你现在一定要杀了俄,让俄回去考试啊!!鲁西鲁大人!考试啊考试,不考会死人的~!!!主课整整7分的学分啊啊啊!所以求你杀了俄吧,杀了俄吧!!亲娘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如此杀猪般的嚎啕大哭,可想而知,正围在周围的全旅团蜘蛛们,看着她,无一例外的都挂起了黑线。真是,见过耍赖的,但从没见过耍的这么诡异又没品的。
“给她一刀得了。”飞坦吊着眼,一脸的不爽。
一旁的侠客很严肃:“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
“嗯,奇怪的过了头。”富兰克林的结论。
但玛琪似乎不这么觉得:“瞧她的样子,不像假的。还挺正常,她本来就死不掉不是么。”
听了玛琪的话,众人又看过去。那里,孙笑仍旧死命的抱着库洛洛的腿,哭着嚎着要他杀了她,眼泪鼻涕横流,整一个悲泣万分。
派克诺妲说:“真可怜,就杀了她吧。”
“等等,”侠客阻止,“怕是陷阱。团长也没动。”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谨慎了,侠客。”芬克斯调笑。
“因为杀不死本身就很不寻常,”侠客说,“现在又要别人杀掉自己,不更奇怪么。”
派克诺妲望向侠客:“可在我看来,这只是你在神经质。”
“嘛,”玛琪也调侃他,“不怪他,操作系本就是这样的。”
侠客面对众人,一滴汗:“喂喂,怎么这么说我。”
但不顾七嘴八舌的其余蜘蛛,信长一步上前:“啧,不管怎样,她嚷得我听着烦。”说完人就已然拔出了刀。
却在这个瞬间,众人又都愣了。
不因信长,而因为孙笑。她竟突然不嚎了。
本还在又抓又扒的扯着库洛洛•鲁西鲁的皮裤子,现下却是猛的全身一震,手顿在半空,从嚎啕到突然安静,就像电影里两个反差极大的片段被剪辑在了一起,中间没有过渡,孙笑就这样一下停止声嘶力竭,僵住,不再动作。
接着她猛的吐出口血来。
众人互望一眼,不解。可等他们再次望向孙笑的时候,发现,团长的视线正直直的看向他们身后的某一点。于是众人又不约而同的再回过头……
看见的,是房间的半空中,一簇猛烈的火焰就这样凭空出现,正对着飞坦的位置,猎猎的熊熊燃烧。
芬克斯脱口:“哟,什么鬼东西。”
没有人回话。因为随后火焰里便紧跟着传来惊人的尖叫。
凄厉,撕人心肺,绝望。还有那浓浓化不开,因极度恐惧而隐隐起伏的颤响。
“唔!”
库洛洛应声望向脚边,看见孙笑紧随着那长长一声的惨叫,猛烈的吐出血来。不断吐,不断吐,却无声,她用双手去接,血便顺着她的掌缝汹涌下来,滴到她的衣服上,流到地面。库洛洛惊奇的发现,她吐着血,见着一切,脸上没有表情。
惨叫声,依旧持续着,长长一阵,再一阵,再一阵,撕心裂肺,缭绕在房间里,不停的穿刺进在场每一个人的感官神经。轻易就能分辨出,这是女人的声音,它从火焰里传来,带着某种极端的痛苦与疼痛,激烈的反抗,逃脱不了的挣扎,阐述着此一刻是为生命决绝的终结。
明白一切的库洛洛看向正对着火焰站立的飞坦。他的背影僵硬的简直一目了然。
好一会儿,嘶叫声终于渐变为虚弱的抽泣,最终归于沉寂。但火焰依然还在。
众人就这样默默抬头仰望空中的火团。
橘色的焰,如此诡异的悬浮燃烧着,在眼前的空气里,明艳的,跳动的,静静的。
“飞坦?”
侠客发现位于火焰正前的身影几不可察的晃了晃。接着,人就不见了。
“飞坦!”侠客想叫住他,可对方早已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派克问。
芬克斯摊手摇摇头。
“我好痛啊。”
众人又循声望去。
库洛洛•鲁西鲁正蹲在孙笑的面前。孙笑的嘴角,下巴,通通都是血,她自己的血。举着那双同样染满了怵目血红的手,孙笑看向眼前的库洛洛。“好痛。”她说。
“当然,”库洛洛点头,“你不会用‘缠’,内脏被‘念压’挤碎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笑道,“但是,都这样了我还死不掉吗?”
“可惜了,”库洛洛一脸的替她惋惜,解释,“没压到心脏,看来是死不掉。”
听着他们的对话,剩下的蜘蛛们又默了。(作:囧rz…………)
“你们不去追吗?”孙笑用着衬衣的袖子粗粗擦了擦下巴与嘴唇上的血,说:“他刚刚的样子明显是受了不小打击啊。”
“打击?这词用飞坦身上还真是好笑。”芬克斯说。
信长也同样的不屑表情,道:“再说,那是飞坦的私事吧?”
“跟上去也不见得用的着我们帮忙。”玛琪的态度始终凉凉的。
“飞坦自己会解决,”派克也道,“如果解决不了,他就是死也同样不会要我们帮忙。”
孙笑一挑眉,对于众人如此对待同伴的开放态度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她看向库洛洛。
库洛洛回望她,一笑:“追去也没有意义,已经晚了。”说着,库洛洛站起身,看向那一行行依然在空中跳动的文字火焰,道:“方方应该是死了,就在刚刚。”
“方方?”侠客问。对他来说这熟悉的名字充满了谜。就在之前的集合传令时,飞坦的确一接起电话便把他当成了方方。
但跟侠客的满是疑问不同,其余蜘蛛众相互间的对答似乎都充满了确信。
“方方?”派克挺惊讶,“菲西•法弗特?”
芬克斯吹了声口哨:“老城区那只漂亮的黑蝴蝶。”
“她死了?”玛琪问。
库洛洛点头:“我见过她的念能力。这火焰可能是她死亡时留下的某种执念。”
“喂我说,”侠客却对着众人黑线,“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方方的?”
“怎么,你不知道?”派克道:“方方和飞坦的关系在老城区很有名。”
“对对,”芬克斯补充,“那女人傲的简直跟飞坦有得一拼。”
“咦咦??”侠客惊诧。
“去哪?”就在此时,库洛洛出声问。众人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孙笑就在他们谈论方方的这一段极短的时间里,内脏已然完全痊愈。她此时正站起身,直直往门口走。
“你去哪,本吉?”侠客又问了一遍。
“追上去,”孙笑回过头来道,“不管你们觉得有没有必要,我个人对飞坦的强烈情感流露很感兴趣。还有杀人现场呢。”说着她就走了。第一次闯入白天的流星街。
侠客望着门口无语。库洛洛说:“她似乎对研究人很有一套。”
“是吗?”侠客自认自己没看出来。
“至少在这几天里,她把我们都研究了个遍,”库洛洛说,“除了我,有作出适当防范,估计你们几个基本都已经被她研究透彻了。”
“可是团长,”侠客狐疑,“我也跟你一样有在防她啊。”
“不一样,你太深入了,”库洛洛笑着摇头,“越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反而会越深入陷阱。你结果成了中毒最深的一个,侠客。”
“诶~?”侠客望着孙笑走出去的那扇大门,眼神飘忽起来。面对爱耍人,性格又时常让人捉摸不定的孙笑,侠客算是彻底的没辙了。
侠客就这样“望门兴叹”着,可10分钟后,他便看见人影出现在大门。孙笑又回来了。
看着孙笑一脸鼻青眼肿衣衫褴褛的残破样子,侠客一滴汗。“怎么了?”他问。
“侠客。”孙笑说。
“嗯?”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打我?”
侠客:“囧……”
孙笑:“我又没惹他们,干什么是个人的就都要冲上来见我就打?”
“呵,你有没有盯着他们瞧?”一旁的库洛洛问。
孙笑想了想,说:“我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
“这就对了,”侠客笑说,“这里是东A-13区,盯着人看是种挑衅行为。”
“而且你不止是‘多看两眼’吧?”库洛洛瞅着孙笑,道:“说吧,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没有啊,”孙笑说,“我只是才走出一条街,就看见有人在路边用刀子捅人。”
“然后?”侠客问。
“然后我就走过去。”孙笑边讲边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我走过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跟他说这么做是不对的。”
侠:“囧rz……”
库洛洛看着侠客已然囧到了极致的表情,只好代替他问:“再然后?”
“他叫我滚。”孙笑道。
“哇,态度真友好。”围了过来的芬克斯说。
“嗯,反应算是很和善的了。” 派克同。
一起围拢来的玛琪又问孙笑:“他叫你滚,那你呢?”
“当然不滚了,”孙笑说,“我抢了他的刀。”
众:“……”
孙笑:“本想这样他就不能再捅人了,可谁知他竟扑上来,想把刀再抢回去。”
众:“……”
“于是我就揍他。”孙笑一脸的大义凛然,说:“但是他很强,我们俩一下就扭打起来,很激烈。”
“哦?”跟众人的已然囧到说不出话来不同,库洛洛却是一脸的兴趣,问:“那结果呢?”
“起先我一直没敢下重手。我以为是我做错了,才会惹人家这么生气,”孙笑说,“可后来想,我并没有错啊,这一点我很确信,并且跟我相反的那人下手极重。他把我打痛了。跟着我心里就起了怒意,一拳上去,不小心把人给撂倒了。”
众:“……”
回过神的侠客不明白了,他问孙笑:“你没有杀掉他吗?”
“当然没有,他是杀人犯我可不是。”孙笑说,“不过我还是拿走了他的刀。”
侠客不解:“……为什么是刀?啊,你是怕他再拿刀伤其他人?”
“不是啊,”孙笑一脸的小白样,说:“那刀很不错,我看上了。再说,反正人已经倒了,不拿白不拿。”
众:“……”
一旁的玛琪又问:“可是你说人人见了你就打?”
这次还没等孙笑开口,摆了摆手的侠客就已经代她作出了回答:“因为刀啊。这可是在流星街的13区,她拿着把染血的刀子边走边直盯着人家瞧,这不明摆着是放话叫人来揍她吗!”
众人都于同时长长“哦”了一声,点点头,终于了然。
“你刚才说你确信一点。”此时出声的却是库洛洛。他看着孙笑,继而问:“本吉,你确信的是什么?”
“杀人是不对的。”孙笑答。
对于如此直白的答案,库洛洛只是笑一笑,但像是早已看透了孙笑的本质一样,他随即又说:“你的宗旨,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为了去救那个被刀捅的人。”
陈述句,这让孙笑稍有些微愕,但在看了一眼库洛洛后,她便同样的回以对方一个像是看透了他的笑容,道:“很好理解。因为我的某些部分跟你的一样,库洛洛。”
库洛洛看着孙笑,孙笑也同样的注视着库洛洛,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望,引起一旁蜘蛛众们的疑惑。后来库洛洛又问她:“不杀人是你的原则吗,本吉?”
微笑了笑,孙笑并没有回答。
然后过了一会,见大家自她周围都散了,孙笑便像是终于选定了人选般,将侠客拉到门口处,说,“你带我去犯罪现场吧,侠客,我一个人去不了。”
“为什么?”侠客不解。
“我刚刚走到半路才突然发现,一,我根本追不上飞坦,事实上那一路我自始至终就根本没见到他的人影;二,我也同样不知飞坦这是要去哪,只能想到是去了你们所说的那个方方被杀掉的地方,但我依然不知道这个罪案现场是在哪。所以,只能回来找你替我带路了。”
“为什么是我?”
“你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因此跟你处,我乐意。”
侠客听完,嘴角抽搐,耐心回答她说:“虽然我很想帮你,本吉,但可惜,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现场的是在哪儿。”
“我知道。”答话的竟是库洛洛。只见他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侠客的身后,从高往下的看了孙笑一眼,饶有兴味的说:“一起去吧。那个你口中所谓的罪案现场。”
初稿:2009-04-29 20:4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