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眼前巨大的阵印毫无了解,小樱也能看出那个人的身上正在发生着变故。
鼬仍然像之前那样的一手握住她的手掌,间或性的,他会按照术的进程单手变换印式,而大部分的时间维持着一个申印。借助了阵印,黑色的锁链这一次完全显形在他们双手,然而小樱注意到,伊贺钦左手的那条锁链却十分黯淡,金色的光芒无法凝聚覆盖住链身,只是在周边的空气中挥发,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而右手的锁链较为稳定,金色的光芒包裹住链身,乃至于她的整个身体。
突然,细长的血线从鼬的嘴角渗出。
什么地方出错了……
原本漆黑的阵印笼上了红色的光芒,有什么正从那个人的额头上浮现,沿着咒文的轨迹,红光缓缓蔓延,向外扩展。她看见她垂下的一只手掌中浮现了红色的印纹,艳红光芒随着锁链金光的黯淡而越发的强烈。
那究竟是什么?
*
是炎魔咒!
佐助抬起自己的手掌,手掌的正中间浮现着与那个人一样的红色印纹。仿佛在互相呼应,按照相同的节奏,两人手掌中的纹印忽明忽暗着。他能感觉到力量正从中渐渐倾泻出来,向自己全身蔓延开。
炎魔咒在崩溃。
他突然醒悟,那是术与术之间的一种排斥反应,因为过继术的作用唤起了封印他的炎魔咒的激烈反抗。伊贺钦的查克拉并不能同时维持强大的两种忍术,是鼬提供了大部分的力量。而现在因为过继术试图从那个人的身体上汲取更多的查克拉,唤醒了炎魔咒的排斥反应。
写轮眼,是写轮眼的力量,那艳红色泄露而出的是他的力量。
过继术与炎魔咒在争夺她的查克拉!因为印在泄露,他的眼睛才如此轻易的开启。
所以鼬才让他控制写轮眼。他试图用强硬的方法打开炎魔咒,让过继术得以施展。
他必须控制写轮眼。他说的对,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自己的强大力量,如果那个时候不是鼬的支持,她根本无法自己施术。而现在鼬再也不能为她控制炎魔咒了,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过继术上……
一旦炎魔咒这个时候被打开的话……
他必须控制写轮眼!
然而他办不到!
控制不了,此时心中在不停宣泄的感情无法用任何东西平复,他按住额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停止不了,他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要她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翻腾……
只要她现在仍然在他怀中……
只要能救她的人只有是鼬的话……
可恶!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在意,为何就是如此不能放下!
还有什么东西比她的性命更加重要!
艳红色的光芒映亮他的双目。
空气中传来一丝轻微的颤响。
仿若有一阵风吹过,也或许只是谁的一声叹息,那维持在两人左手的黑色锁链断了。
那竟是如此脆弱如琉璃一般的东西。
顷刻间,无数道金光从锁链化为的碎片中辐射而出,好似泼洒出了满室的金粉,充溢了整个屋子。巨大的阵印极亮之后,迅速的黯淡,墨黑的内部咒文逝去了大半。接连着两人的右手锁链也黯淡下来。随着小樱发出的轻呼,鼬咳出一口鲜血,而那个人的身上金光渐渐弱下,红色的光芒从她的额间漫溢开来,披上了她的肩头。
一瞬间,她的全身都发散出红艳色的光芒。
凌乱的发因为发散出的力量而飘散在空中,苍白的肌肤染上玫瑰般的光芒。她额头间的黑色咒印也染上了诡异的颜色。金光褪去后的瞬息间,红光遍布,它们纵横肆意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把所有人的目光染红。鼬立即放开握住她的手掌,换成双手结印,一手按在她的额头,一手按在她的胸口。从他的双手中倾泻出黑色泼墨一般的东西,如织如流,它们向她的额头汇聚过去,试图抑制住从那里不断倾泻出的红色光芒。
佐助感觉到力量在回归。
它们以令他绝望的速度,充斥着他的胸臆,随之而来的膨胀感甚至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佐助,到我身边来……”
鼬在喘气,他的脸色苍白至极,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他快撑不住了吗。
他感觉绝望在心中滋生蔓延,无言地,他走到他身边,坐下。
“告诉我要怎么做。”他听见自己的口气冷静到可怕。
他刚想说话,却先咳出了一口血。
“你……”
“是钦。她在从内部破坏,”他的手仍然按在她的额头,“现在你必须让自己的写轮眼稳定下来。光靠我已经无法维持住了,无论是炎魔咒还是过继术。”
他握紧拳。而体内的力量更快的涌了上来,他从来未曾体会到对于自己力量的这份恐惧。它的壮大正在不断吞噬她的生命。
这怎样也停止不下来的力量……
“佐助,你必须分清她和她的区别。”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对于我而言,我所认识与熟悉的人,仅仅是钦……”
他愣了一愣。
“控制你的力量。就是现在!”
鼬骤然发力。
一瞬间红艳色的光芒从那个人的体内每一寸肌肤迸出。什么东西被崩裂,洋洋洒洒,它们从她的身上破落,化成萤火一样的光,而黑色的纹印如被风吹散一样,湮灭在红色的火光里。他感觉由她的身体向外奔涌出的力量,它们疯狂地在向他的身体回归。
“按照我说的结印!”
他听见鼬在他耳边说道。
第一个是乾。
然后是未。
午-寅-亥。
想想她与她的区别……
长久以来,在鼬的眼里;这些天来,在他的眼里。
通过同一个人的身体,他们看到不同的灵魂。
他心里的某一处地方,
释怀了。
心中的不安平复了一些,渐渐他能控制住那些回归的力量,令它们如流水般的汇聚,而不是激荡,冲击。
下一个印,巳。
“她要出来了。”
他听见鼬的呢喃。
金色的光芒从屋子中的虚空中凝出,如初生一般,它们仍然是淡淡的,并不刺眼,十分柔和。在金光汇聚处,在他的眼前,在那个人的身体上方,他看见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跃出那具躯壳的,是她原本的模样。
这不是伊贺钦那张苍白略带雀斑的脸庞。
这是一张温和又文静的脸庞,不属于任何习惯于纷争的忍者,只为配合她温润双眼而生。此刻这双眼睛正看着他。透过虚空,她发现了他,于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淡淡的眉,温顺的笑容,还有及腰的发……
她原来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不由,他定住了。
视线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片刻,哪怕是眨眼的瞬间,都害怕她随时都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想想她和她的区别……
是了,也只有她才能如此的微笑。
她不是他看到的那具躯体,她是卓越然。
他烦乱的心平静下来,肆虐的风暴早就不成气候。在虚空中她向他伸出了手。他不由也伸出了手。手掌中红色的纹印瞬间逝去,他握了个空,突然升起的黑色烟雾围绕在她的双手,他注意到黑色的锁链从那个人的身体里窜出,将她牢牢铐住。露出痛苦的神情,她被往下拉,随之窜起的黑色烟雾将她湮没。她无质的身体渐渐回归到那个人的身上。
一切沉寂下来。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黑色的阵印消散不见,锁链也不知所踪。
突然坐在咒印中的那个人动了一动。
“鼬……”成功了吗?一时间他竟害怕问出这个问题,出了喉咙的话语徘徊在了唇边。
然而,并未得到确定的回答,鼬的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这一次,眼前人的身子很明显的晃了一晃,怕她倒下,他伸手去接。
“你……好些了吗?”
在他的眼前,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瞳仁带着冷淡的笑意。
“你看呢?”她说。
他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她用令人惊讶的速度瞬间伸手按在他的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他毫无任何防备,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的一刹那,一股力量迅速将他攫获,他感觉到头脑昏沉,全身无力。
“睡吧。”
闭上眼的一瞬间,他听见她在他耳边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