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旧宅——
她停下脚步。
有风划过她肩膀,凄凄柔柔,吹动眼前街道上落寂荒草。
屋宇,一重又一重,如凝固的波浪,又如沉睡的巨兽,庞大的建筑群向远方舒展蔓延,一眼望不见尽头。
黑沉是主基调,苍白成为它的背景,种种的破败装饰了这份凋零末路的景象,阳光刺眼,将一切落寂做了润色,暴露无疑,无遮无挡。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眼巴巴望着自己残影被日光拉长拉长,它仿佛也与这宅子一样,和时间凝固在一起,沉默而无声无息。
好安静,能听见风划过破碎瓦片的声音,能听见无力支撑的门吱呀的□□,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心跳——时刻提醒她,自己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这就是宇智波一族的旧宅?
原来不仅仅是旧而已……
曾经传说一样的东西就摆在眼前,感受却不能同日而语。立于石板开裂的街道正中,她回身看,梧桐凋零,野草丛生,佐助曾经住在这里,之后的许多年,他面对这样的景象,不知心中是何等的感受。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
一步又一步,她不由自主放慢放轻脚步,连呼吸也放缓,这比邻连接的屋子以前真的住过人么?现在连瓦片也没有完整的一块。地上的荒草疯长了一段日子了吧,竟然要高出了她的膝盖。那边的门也残缺不全,上面的装饰却一点也不含糊……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软软破破的一只皮球,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名字:宇智波光。
轻轻拍去球上的污秽,又将之放在屋外靠着的婴儿车上,一股凄凉之意涌上她心头。无意再去看周遭景象,她只是埋头走路,不再张望。
整群的屋宇虽大,布局倒是简单,一幢幢的房子连成四方形,街道并不弯曲,仅仅是南北和东西两种走向。每幢屋子都很宽敞,才造成宇智波一族的老宅群特别的宏大。
她在一座屋宇前停住,应该是这里了。
这座屋子位于这一族建筑群的最中心,样式古朴,青石的围墙,稳重曾经漆黑的楠木大门稍稍遮掩内部的空洞。有青苔侵入残缺不全的墙面,鲜亮的绿色掩盖了它衰败的容颜。卓越然才将手放上门,“轰隆”地一声,门应声而倒,碎成了几块,她吓了一跳,惊魂过后才发觉,这门早就被蛀烂,虽然留着完整的外表,实则内部空空如也。
竟腐败至此。
九皇掠过她,首当其冲飞进了屋子,在前庭里低空飞旋了一阵,又在靠近里门的地方落下,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是在为她确认安全么?她不由感动:“谢谢你。”
穿过野草寂寂的前庭,跨过徒有虚名的玄关,小心沿着“不堪重负”的木廊,她前进地犹豫。这里好安静,仿若被时间遗忘,每一处,每一秒,空气压抑,她被忧郁情绪攫住,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这座屋子,就是这座屋子会是鼬和佐助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才想到他们共同度过的日子。
对啊,鼬和佐助,他们曾经不似这番敌对的样子,他们是兄弟,血缘相系,同气连枝。
他们有共同的父亲母亲,也应该有美好的回忆……
她推开,或者说推倒一扇肮脏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环顾四周,破碎的锅碗瓢盆被堆在一起,一把小木椅子放在碗槽边上,这里是厨房。
他们儿时是在这里吃饭?
她默默想着。
上首坐的应该是父亲,椅背很高,很显威严,尽管现在已是破烂。右手是妈妈么?椅背上挂了围裙,应该是白色,团扇图案的家纹,现在却是灰到近乎于墨。而左边……
左边的话应该是鼬吧。
作为整个宇智波一族族长的长子,一定是被寄予了厚望吧,所以紧挨着父亲,在他的注视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成为自己弟弟眼中高大的榜样……
那个时候他有多大?
从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到背叛全族的罪人,那一夜之间,希望灰飞烟灭,绝望滋长,而邻座在他身边的佐助,这个桌子上最后的一个人,被留下来,带着恨,不停的追赶。
追赶什么呢?
到底恨谁呢?
是想要挽回,还是索性亲手埋葬一切?
她垂下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伊贺钦,你是不可被饶恕的!
记忆中,他的嗓音略微沙哑,轻颤,带着无可名状而又被极度压抑的愤怒。
她只能自嘲的笑笑。
果然是不可能的吧,让佐助的恨意消解……现在她来到这里,看遍他疮痍的过去,参观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温情,还要指望寻找什么?
她指望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废墟中找到鼬或者佐助,然后询问他们现在可好?
在他们这个曾经谓之家的地方……
家?她想到这个概念,记忆中某个含糊的地方有了些许微温,她应该是有过家的,或者说在自己的想象中,她搭建过自己向往的家……那会是个温馨的地方,充满欢乐的回忆还有微笑的父亲母亲……
嗯,家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她停留。
慢慢,她蹲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么流下。
难道是因为想洗净地上的灰尘?
难道是沉郁的空气刺激了泪腺?
难道是屋子里的照片太过扎眼……
原来现实是这么残酷。
是因为这样么?佐助的恨,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
柔软的东西划过耳际,酥酥痒痒,她侧过脑袋,对上九皇琥珀色的瞳仁。巨大羽翼被张开,罩在她身上轻柔挥动,她看清鹰儿胸前淡黄色绒毛微微拂动,而自己弱小的身子就被翅膀盖住。
很像一个拥抱。
“谢谢你,九皇!”
她抱住鹰的翅膀,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