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镇住下之后,喻安这才觉得舒适下来。上海镇靠海,远离中原,很少见习武之人。喻安住在这里,倒似到了古代一个寻常的时代,远离了那些打打杀杀。
镇子很小,大伙儿安居乐业,似乎外界的变化都与此地无关。喻安搬过来,便挨家挨户上门拜访,互相认识。小镇上的人都很淳朴,非常热情,这个送几把葱,那个送一尾鱼。
在现代,她便总是怀念小时候住一个院子的时光。那时候,大伙儿刷牙洗脸洗菜洗衣服都要到院子的公用水龙头来,一个院子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熟悉得如同自家人一般。
有吵吵闹闹也有欢声笑语。喻安和松华都很乖,小时候最爱搬了板凳坐在大人母亲身旁,看她们打毛线、聊家长里短。阳光,很温暖。
后来,搬进了大都市,楼层很高,就算是邻居,一年也难得见几回。阳光透过云层透过空气里的灰尘,已经不能温暖人心。
上海镇上,有个小集市,那些渔民打了鱼,大多到集市上来卖。又有人来收鱼,卖到别处去。
除了鱼类,也有其余的蔬菜果鲜油盐酱醋等日用品卖。武三娘走之前,留下了五两银子,若是节俭过日,也能撑个大半年了。
喻安喜欢小孩子,这会有了武修文,自然是喜不自胜,费了十二分心思去照看。
武修文离开母亲,一时有些不习惯,整日里哭闹。喻安也不心烦,总是细心哄着。终究是小孩子,过了十来天就习惯了。修文已经能依依呀呀说些简单的话语了,喻安便教着他叫妈妈。古代
称呼母亲都是叫“娘亲”,喻安自我安慰,听着修文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就好似看到了杨杨。
孩子,是母亲心头拔不去的痛呀!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喻安再也不会去找潘真,绝不会就这么抛下杨杨。松华……松华就让他和潘真去过日子吧。
杨杨现在可有人照顾呢?松华还会记得她记得杨杨吗?松华啊松华,即便你已经变心了,也不能不管杨杨啊,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就算你不愿意照顾,也该把松华送到母亲那里吧?
喻安越是想杨杨,就越是细心地照顾武修文。渐渐地,武修文倒像是把她当成了娘亲一般依赖。这般做,实在有些对不起武三娘,喻安却无法控制自己。
过了一段时间,见一切都稳定下来,喻安便想着如何节省过日子。毕竟,每一口嚼食都是在用老本,什么进项都没有喻安心里发慌。
在这里,最寻常的为生方式便是打渔。只是,出海打渔那是个力气活,大多是家里的男人出去。喻安独自带着修文,根本不可能出海。
其实,不出海也行,镇上日子过得富足的家庭都是做买卖的。在镇上摆个小摊,能保得住全家温饱。那运了鱼去别地卖的人,日子过得更是滋润。只可惜,喻安也不能做这些。她不愿意离开上海镇,不想参与到外界的生活中去。同时,摆小摊太累,没办法看管修文。
思虑太多,喻安干脆不想着赚钱了,只想法去降低生活所用。多余的时间,干脆用来习武,同时教教修文。
虽然窝在上海镇并不需要武功,但喻安觉得武功高了有助于生活,比如说力气比较大啊,速度比较快,做家务的效率也比较高。再个,修文到底是武三娘的孩子,迟早要离开这里的,若是没有一点武功傍身,出去被欺负了可怎么是好。自己的武功好了,也能教教修文。
是而,喻安开始学着辨认山上的野菜野果,采了回来与大米混合着吃。采野菜的时候,带上修文,让他感受感受大自然,比窝在家里好。喻安也不嫌难洗衣服,修文越是玩成个泥猴,喻安越
是高兴。
若是不采野果了,便学着织布。比起缝制衣服来,织布稍稍简单些,有织布机,掌握了技巧细心耐心就够了。喻安不缺细心和耐心,很快就学会了织布。有时间帮着镇上的富足人家织布,也好换点大米。
其余的时候,喻安便在自家屋里练武。武三娘教了她如何吐气纳气,她脑海中原本就有古墓派以及冰魄神针的修炼方法。之前,因为刚到一个新的时空,心里很混乱,两个人的思想交杂,喻安才会一片混乱。现在静下心来,已经把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了。
李莫愁的生平,李莫愁所懂的武功,都已然明白,所差的只是练习而已。喻安毕竟没有使用武功的概念,练习起来总觉得很别扭。为了强迫自己习惯用武,喻安再做家务照顾修文的时候,都强迫自己用上内力和轻功,学会掌控内力同时锻炼速度。她一个女子,力度肯定是难以比上男子,那就只能在速度上取胜。
这么一来,除了武功变高,喻安做起家务来也是事半功倍。
喻安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李莫愁是个坏人,是个女魔头。可是,她没办法像别人一样厌恶李莫愁。她与李莫愁共通,她懂得李莫愁每一分痛苦每一分情感。
李莫愁是个感情里容不得任何沙子的人。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陆展元负了她毁了她,她师傅又把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破了。
从小,师傅便教她断情断欲。她哪里能?她依旧依恋师傅,依旧相信每一个人。因为,她了解的师傅是面冷心热的,否则也不会照顾她和师妹这两个孤女。她了解的师妹虽然冷冰冰的,也是尊敬师傅尊敬师姐的。她认识的人,哪里有坏人呢?
所以,师傅说陆郎是坏人的时候,她也不相信。她觉得,师傅只是没见过外人,才以为世间的男子都是坏人吧。陆郎那么情意绵绵,怎会是坏人?
是的,她偷偷出了活死人墓。她只是担心陆郎啊,她不相信陆郎是故意违背誓言和承诺。她只是想出去看看陆郎而已。她并没有起誓不离开活死人墓,她为了去寻找陆郎,放弃了继承古墓。
可是,她并不想背叛师门啊。师傅于她,就像母亲一般。
陆郎抛弃她,枯木大师逐走她,她偏偏又遇上了一个疯疯癫癫武功无比高强的大胡子老头。
那怪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伤了她,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强撑着返回古墓,寻找师傅的庇护。她已经后悔了,她相信师傅的话了——世间的人,果真全是坏人!
师傅点中了那怪人的穴道,可是怪人居然自行醒了过来,打伤了师傅。她发誓,她没有私自去解开那怪人的穴道,为什么师傅就是不相信她呢?为什么师傅就此断定她不是好人一定要把她逐出去呢?
就连如母亲一般的师傅都抛弃了她,叫她情何以堪?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坏人都认为她是魔头,那她就当一个魔头吧!反正,这世上的人全部是坏人!
……
李莫愁的绝望,喻安懂得,所以她无法如旁人一般去厌恶她。李莫愁已经消逝在这个世界了,就让她代替她好好活下去,拥有亲情拥有友情,甚至是……爱情!因为,她也需要……
练武、照顾修文。日子就这般过着,似乎平静无波。然而,偶尔在看到一件简单的物事听到一句简单的话语时,心中会突地一软或是一酸。
喻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只是现实所迫,只能隐忍……她情愿抱着一丝希望,不想让自己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