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二小姐!二小姐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当冯若英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就听到有人这样感激涕零的开口,清脆的嗓音略带一点娇柔,极是悦耳。
她有些费力的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岁、长相秀气甜美的少年,他圆润的脸上带着感恩戴德的笑容,真诚的拜谢着。
是秋影。
看到这个少年,冯若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和记忆里苍白瘦削又沉默万分的男子不同,如今的秋影正是花信年华,喜悦和感激让他娇美的脸更添几分秀色。
没有自己的干涉,他想必能得到幸福吧?
冯若英表情淡淡的:“秋影,你先下去吧!”
秋影又磕了个头,这才喜悦的出去。
“我就说了,二小姐哪会那么不讲理?就算她看上你了,只要听到你订了亲,也一定不会强迫你的!”活泼爽利的嗓音轻快的笑语着,“二小姐怎么说也是安王的女儿啊,就算是骄纵了些,也绝不会跟那些个败家女儿一个德行的!”
这个男子是管事娘子冯忠的夫郎吴氏,为人极是热心肠,冯若英还记得,自己当年纳了秋影之后他可是整整半年没给过自己笑脸——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骄纵了些么?
听着他略带得意的声音,冯若英心中溢满难言的愧疚——母亲一世英名,姐姐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结果全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女给拖累了……
“嗯,真是多亏你了。”秋影还在那里絮絮的道谢。
“听我的没错吧?”吴氏继续笑着说,声音倒是压低了几分,“其实咱们二小姐也很好啊!若是你没订了亲,这倒是一门好事,也难怪你爹哭着喊着也要你跟了二小姐的……”
“吴大哥!”低微的嗔了一声,秋影似乎不依的扭了吴氏一把。
吴氏连连讨饶:“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秋影啊,定下日子了没有?你的王家大姐啥时候娶你过门呀?要我说可得快着些儿,你这花容月貌的,是碰上了咱们二小姐,不强求,要是让个外府的瞅着了……”
在吴氏的打趣声中,秋影似乎是不依的跑走了。
“听说,你这丫头为了个小厮跟伯父顶起来了?”一身大红衣裳、走路一步三晃,手里还捏着把扇子招招摇摇、生怕别人不晓得她就是纨绔的女子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是满满的鄙视,“若英啊,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看看,就凭你,堂堂安王府二小姐,结果呢?人家一个小厮都瞧你不上!”
冯若英瞪了她一眼:“你就损我吧!什么叫做留口德,想来你一定是不晓得的!”
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拍在掌心,那女子一脸遇到知音的喜悦:“若英啊,姐姐我就知道,你跟若云那迂夫子绝对是不一样的!果然够了解我啊!口德那玩意儿它认得我,咱可不认识它!”
冯若英嘴角抽动,对着来人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彻底的无语了。
“孙小姐,我们二小姐病可还没有好呢!”吴氏捧着药盏过来,看着那女子华丽的装扮,眉头毫不掩饰的皱着。
“呵呵,我当然晓得!她要是病好了,我干嘛还要替那个迂夫子来看她啊?”孙小姐——孙琳翻了个白眼,后退了两步,“若英,这么苦的玩意儿,你真喝得下去啊!”
看着冯若英接过温热的汤药面不改色一饮而尽,她惊讶的大叫:“迂夫子还说来着,你从小儿就最是怕苦,特意让我带了张记的酸梅子给你呢!”
冯若英嘴角抽动,额头两道黑线——她不知道是应该为姐姐的关心而感动还是为了姐姐居然把自己的丑事告诉朋友而郁闷……
看着她依然大惊小怪的模样,冯若英抿了抿唇,伸出手:“拿来!”
“啊?”一头雾水状。
“酸梅子,张记的。”冯若英言简意赅——眼前的这女人,跟她姐姐是好友,可就是平时对自己看不过眼,嘲讽谩骂无一不为。
“我就说嘛,小孩子哪有不怕吃药的?”于是她就乐了,不晓得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包塞给冯若英,“呶,给你。”
两份——除了酸梅子,还有她最爱吃的糕点。
冯若英只觉得鼻子一酸——她怎么会忘记了?小时候她若是受了欺负,哪次不是姐姐和她一起去为她出头?
她们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嘲讽也好咒骂也好,只是想让她奋进吧?
压下眼里的泪雾,冯若英看着孙琳依然一脸厌恶的瞪着那药碗,忽然就笑了:“琳姐,听姐姐说,其实你也很害怕吃药的……”
顿时,孙琳就炸了:“那个迂夫子胡说八道你也信?!你姐姐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难道还能怕吃药?!”
“恼羞成怒。”冯若英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取出一颗酸梅子塞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充盈着整个口腔,那是幸福的味道。
“才、才没有!”孙琳跳脚,然后就要往外冲,“混账迂夫子!这次姑奶奶绝对要揍她个满脸桃花儿开!”
“琳姐,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望着孙琳的背影,冯若英追问了一句。
“啊?你也晓得,她现在是在军队里,估计得等到休沐日去了——啧啧,迂夫子可是在郑铁面手下哦!”孙琳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幸灾乐祸,她乐滋滋的,“对了,小英子,那郑铁面,好似是你未来的泰岳哦……”
冯若英轻轻一颤,没有说话。
看到冯若英这模样,孙琳倒是没有继续调侃,反而走过来满是同情的拍了拍她的头:“可怜的小英子!不过你放心,郑家公子绝对是要嫁到王府来的,你那铁面泰岳,不会追到王府里来揍你的!”
这、这是安慰人吗?
心里的感伤瞬间被驱散,冯若英额头上继续挂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