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哈、哈哈哈……这、这酸才!人都到府内了,还敢说‘纵我不往’!”孙琳抖着手里的一张丝帛狂笑,“啧啧啧,我说迂夫子,你家大公子可真真是有魅力的很呐!”
“行了!笑够了没?”冯若云脸色平淡,微微挑起的眉头间是不曾掩饰的恼怒之意,“清雅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这么一帮子眼高手低只会空谈的家伙混到一起去了?”
“人家可不是只会空谈哦,人家还会花前月下、花园幽会什么的……”孙琳继续笑,但很识相的收敛了许多,“我说迂夫子,赶紧把他嫁出去吧!这次幸而是发现的早,若是不然,你那小弟的名节可就全毁了!”
冯若云闷哼一声,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阿琳,你说……她明明是来同清雅相会的,可怎么却走到了清涟那里?清雅和清涟他们住的地方,可整整隔了一刻钟的路!”
孙琳耸了耸肩:“她不认路!”
“不认路?”冯若云重复了一遍,眼眸暗沉,轻轻的笑起来,冷意十足,“是啊……她不认路……”
“人你也揍了,起码半个月下不来床——要我说,迂夫子你还是下手太轻了,还问罪?先打折了腿再来讲理!哼!安王府是这些混账乱闯的地方么?!”孙琳不满的看着冯若云。
“她手里,毕竟有清雅的绣帕……”冯若云摇了摇头,“我还是先回府跟娘商量商量吧!”
“赶紧把她嫁出去得了——要我说,其实这混蛋虽然无能了点,但家世什么的还算过得去,若是愿意娶你那弟弟做正君,便选了她也使得。”孙琳双手环抱,提议。
冯若云轻轻一笑:“清雅的婚事,自然是要请娘来做主的。”
孙琳撇嘴:都接受安王府一大半的产业了,说这个,谁信?!
“呜呜,娘、娘亲,雅儿知错了……”
抽抽噎噎的求饶声极其哀婉,冯若云的脚步一顿,眉头稍稍的皱起,然后才迈步进了后堂。
冯启礼脸色铁青的坐在上首处;张氏侧坐着,神色也相当不好;菡萏一脸的气愤不甘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素烟跪在屋中,满脸哀容,无声的哭泣着,在他身边,就是冯清雅。
这会儿的冯清雅白衣凌乱,发髻也仅是简简单单的绑着,一朵珠花都没有,他满脸泪痕眼眶红肿,很明显已经哭了很久。在他左脸上,一个通红的手掌印极其明显——想来应该是冯启礼怒气填膺造成的后果。
“娘,爹爹。”就在冯清雅打算继续哭诉时,冯若云进来了。
看到他,素烟的眼神猛的一亮,身子动了动就想靠近她一些,同样红肿的双瞳之中满是恳求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冯启礼一声怒吼却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同时泪水流的更凶了。
“谁也不准替那个孽障求情!不知廉耻、败坏门风——我冯启礼没这么丢人现眼的儿子!”
听着冯启礼的怒吼,冯清雅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他哀戚戚的哭着,嘴唇嗫嚅着:“娘……”
“娘先且消消气。”冯若云慢声细语的开口,“气坏了身体可着实划不来。”
“哼!我怎么能不生气?”冯启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平素你就告诉过他多少次,大家公子当足不出户,可他呢?抛头露面不说,还被人吹捧成‘才子’——孽障!那是什么好称呼?!你是我安王府的公子,可如今却同那琴公子等人并列,可心满意足了?!啊?!你还有脸得意洋洋?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冯清雅瑟缩的跪在地上,花容惨淡,再不敢开口。
“屡教不改——哼!如今更是闹出这等事来!”冯启礼越说越气,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已经十八岁了,该出阁了——难道你安心要闹的嫁不出去?!”
其实,还是心疼的吧……看着冯启礼的样子,冯若云轻轻的叹了一声,没再阻拦,任由冯启礼发泄。
好容易等她骂的累了,这才挥挥手把人赶出去,单留下冯若云和张氏。
“若云,你找找看,帝京中哪家小姐适婚……”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冯启礼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儿女都是债啊……好不容易若英不要人操心了,清雅这里又出事了……”
“妻主,清雅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好好教他也就是了。”张氏体贴的过去为冯启礼揉按着眉心。
“还小?”冯启礼苦笑一声,“他已经十八岁了……唉!还这么不懂事……若云,你去问清楚了没有?那人和清雅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怎的?”
冯若云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才回答道:“她是清雅众多仰慕者当中最痴情的一个……看样子是误会了清雅的某些言辞——娘,这位褚小姐虽然行为孟浪些,可平素里的名声倒还是好的。”
“好?”冯启礼重重的把茶杯顿在桌子上,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又上扬了,“真要是个好的能夜里来我府内后院?!”
“才女佳人的话本子看多了,魔怔了。”冯若云不在意的笑,“娘,女儿已经吩咐了下去,整个安王府的护卫再多加一倍,尤其是夜间巡查,这样的事再不会有的。”
“你做事,我一向都是放心的。”冯启礼苦笑摇头,又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
“爹爹,清雅请来的那些客人可受到惊扰了?”冯若云又问。
张氏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不过……”他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好,“不过,他们私下里有说,清雅同这位褚小姐……”
冯启礼这回没有说话,她仰面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直到茶杯里的水没有一丝热度,这才轻轻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若云,若是姓褚的当真不错……便、便……便成全了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