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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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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

怡宁宫偏殿,一位白衣美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美好无限的身姿映着窗外怒放的迎春花,好似所有的春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极美,极艳。

“主子,天儿冷,您怎的也不披一件披风?”贴身小厮走过来,絮絮叨叨的把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您身子骨儿本来就弱,自己再不当心,就更容易生病了!”

——虞恬,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冻着吹冷风?当心病了!你不是最怕吃苦苦的汤药了么?

记忆里,也是这样一个带着湿冷的早春,有人这样关切的安慰着他。

她真的……死了吗……

钱虞恬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酸的。

有气无力的挥退了贴身小厮,钱虞恬继续静静的站在窗前,忽然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人。

冯若英。

安王府的二小姐。

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春天。

那年的踏春节,他刚满十六岁,自恃姿容绝色、才学过人,立志要寻一个品貌不俗年轻有为的妻主。

所以,在踏春节的时候,他把自己所有的美好都展现出来,只盼着能寻觅到可以相许一生的良人。

幸运的是,他寻到了。

三殿下,众人眼中不求上进、只知吟风弄月的三殿下。

他知道她,她并非不求上进,只是两个出色的姐姐压在头上,为了自保不得不掩饰才华;她也懂得他,她说他出淤泥而不染,虽然有那样一个庸俗世故的爹,却依然是水里亭亭而立的白莲花,她说,她要娶他……

满心的甜蜜没有持续多久便无以为继,一切都是因为她——冯若英!

他记得冯若英,同样是在踏春节上见得面,可不同于三殿下的温文尔雅,这个混账纨绔一开口就跟他说什么来着?

是了,他霸道万分,极笃定的开口:“你叫做钱虞恬?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她——从小到大,这样的纨绔女子他见的还少吗?更何况,他和三殿下两情相悦,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

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位安王府的二小姐,却是他一生的劫。

她说,她爱他,她要定了他。

他自然是不愿的——自幼便眼界甚高的他,有了三殿下珠玉在前,又怎么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只会玩乐的纨绔?!

可是,他的反抗,是无力的……

无数的金银珠宝送进了他的家门,他那视财如命的爹爹毫不犹豫的便把他卖了出去;他声称,自己誓死不为侧室,她居然干脆利落的与自幼便订了亲的郑家公子退了婚;他去求三殿下,声称自己誓死不嫁她人……

可是,他用尽了所有的抗争手段,却依然还是在十八岁那一年,穿着大红嫁衣、坐着大红花轿进了安王府,成了她的夫。

她对他,真的很好……

可是,那又如何?她毁了他一生的幸福!

他还记得,三殿下抱着他哭了,在冯若英把聘礼送入他家的那一天。

三殿下说,她爱他,她舍不得他,可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女,却斗不过如日中天的安王府……

三殿下说,她不要他嫁别人,就算安王府请来陛下命令她,她拼着抗旨不遵也绝不要他嫁入安王府……

三殿下说……

那一天,他和三殿下抱头痛哭,可后来,他还是嫁了——他怎么忍心,让她因为他的缘故,把自己本就如履薄冰的地位弄的更加岌岌可危?

所以,他带着怨、带着恨、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怒火,嫁了。

她对他好,便能够抹杀这一切么?!

无视她所有的讨好,无视她所有的体贴,甚至还在她吃用的饭菜里下了让人绝嗣的药——钱虞恬本来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可是,在他出嫁后没多久,三殿下又派人和他联系上了。

三殿下说,是她的错,是她的无能她的懦弱才让她失去了他,所以,为了他,她要奋起,她要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然后,迎娶他。

钱虞恬险些高兴的疯了,他感动于三殿下对他的痴心,也想再为自己的幸福拼一把,于是,他按着三殿下的安排,压下对冯若英的厌恶,一点一点侵蚀着安王府……

欣喜万分的迎来了三殿下登基的消息,钱虞恬日也盼夜也盼,只盼着那人来接他。

他只等到了一封信,她说,虽然她当了皇帝,可暂时也动不了权柄日重的安王府,她说,要他一点点把安王府的家底全摸透……

他继续按着她的吩咐做——只要最后能和她在一起,他什么都不怕!

——后来,他成功了。

利用冯若英对他的信任,他不仅转移了安王府近一半的产业,还把谋反的证据放在了府内密室——安王府满门抄斩,只留下冯若英这样一个无能的纨绔还是因为郑家求情的结果。

而他,一顶小轿进了宫门。

冯二小姐的正君钱氏已死,只留下陛下新纳的美人,虞氏……

心愿得偿,幸福吗?

钱虞恬问自己,却没有答案——或者说,他不想、不愿、不敢去面对那个答案。

她明明答应过他的,她不在乎他失身给了冯若英;她依然愿意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说,宫内的正君侧室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堂,她心里的人永远只有他;她说……

……可是,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到她了……

或者说,自从进了宫来,他见到她的次数,不过只有区区三次……

这便是她的爱吗?!这便是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钱虞恬轻轻咬着嘴唇,再不敢去想那明显不过的答案。

“主子、主子,陛下、陛下来了……”小厮香环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您赶快打扮接驾啊!”

“她、她真的来了?”钱虞恬一下子立了起来,极惊喜的问——她毕竟还是念着他的……

“嗯!”香环大力点头,比他还快的红了眼眶,“主子,您终于……等到陛下了……”

钱虞恬手忙脚乱的打扮着,竭力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恬儿,我来看你了!”他还没打扮好,尊贵的陛下已然大步走了进来,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抚平了钱虞恬心里的不安。

她命人摆下酒席,和他说笑饮宴,钱虞恬觉得,一颗心都要甜的飘起来……

可是,为什么这么幸福的时刻,心会这么的痛呢?

一阵阵的绞痛,还有涌到唇中的腥甜,紫黑色的血液滴到如雪的白衣上,钱虞恬楞忡的看着眼前的人,似清楚、似模糊……

温柔的笑容一如当年,漆黑的双瞳一如当年,甚至此刻柔和的爱语一如当年——呵、呵呵……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这个人……

“虞恬,你、你不舒服吗……”无边的朦胧中,钱虞恬好像听到有人在关心的询问他。

是若英……

是他的……妻主啊……

唯一的一个会哄他吃药、会逗他开心、会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却被他亲手送到了死路上的人啊……

若英,对不起……若英,若有来世,我定要与你携手白头……若英……我其实……并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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