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倾记得前世看过杨家将的故事,杨家满门忠烈,男丁战死沙场,还有女人披挂上阵,有一个烧火丫头杨排风,手使一根烧火棍,却也叫敌人闻风丧胆。现在的她刚进兵营,就领了个与之相似的差事。
她倒不是被分到伙房烧火,而是被分到“浴堂”烧水。具体的工作包括劈柴、从河边提水、生火烧水。
与她一起被分配到这里的共有十七人,就是从十七个队中每队挑一个出来。
在新兵正式受训的第一日,秋校尉没有出现,到场的除了在京城给新兵训话的那个兵官,还来了六个腰系红腰带的年轻女子,兵官介绍说这六人是刚刚晋升到红营的士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今后的一个月由她们每人带领三队新兵进行训练。
因为绿右营846名新兵共分成17队,所以有一人只带领两队。
新兵要称这六人为“兵长”,一个月后,被她们训练的新兵之间会有一场比试。
不过,在六人将新兵带开训练之前,下了一道命令,就是要从每队中选一个人去浴堂烧水,此话一出,新兵的人群立刻就炸开了窝。
“为什么?我们来这里又不是学烧水的?”一名女子大声抗议,看气质,出自家境不错的人家。
“这是命令”,一名兵长冷声说道,大家顿时反应过来,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低声嘟囔着,因为一大早集合时,最先宣布的就是几条纪律,若违反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其中一条就是:凡是命令,不问缘由,必须服从。
接着六位新任兵长就在自己接手的新兵中进行挑选,在大家的忐忑中,刚刚大声抗议的女子被挑选出来,脸上自是愤愤不平,但挑她出来的那名兵长神色冷厉,她一时也不敢吭声,只是拿脚尖狠狠的踢了几下地面。
闻人倾也被挑出来,这让很多人都很疑惑,因为大家也看出来,除了刚刚大喊的那名女子之外,其他被挑出的人要不低矮,要不瘦弱,要不脸色不好,而闻人倾却不同,相貌出众、身材修长、气质冷然,一看就是当兵的好苗子。
不过也有人是幸灾乐祸的,她们认出闻人倾就是昨日与校尉一道出现、受到特殊关照的人。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为何挑她,直觉这人在目光扫到她身上时眼神暗了暗,就她的初步判断,这人是一个很端正严肃的人,简言之,就是一本正经。
并非奔着将军目标的她,对于现在被安排去浴堂,也无所谓。
不过,虞初颜担心的看着她,站在最边上第一队中的牛娃也显得很着急。
其余的新兵被带去训练地,被挑出的十七人前去浴堂。
“喂,你是怎么得罪了兵长?”正是那名抗议的女子上前和闻人倾搭话,比起其他病弱的人,她们两个本不该被挑中的人有了同命相连的味道。
闻人倾摇摇头。
“呸,真是倒霉!”女子不光愤怒,也很懊恼,当初自己干吗要出头?
“我叫裴正,家住西临,你呢?”
“倾,倾城的倾,京城”
“咦?这不是说男子的吗?不过,看你的模样,你们家应该是富贵人家吧!”
“算是”
“那你为何也报了这个营?”
“也?”她听出这个自称裴正的女子似乎和她一样的情形。
“呵呵,被你听出来了,我娘是西临的郡守,在家里野惯了,富贵人家的女子礼节太多,还是和平民来的痛快!”
这个裴正倒是个性情爽快的人,娘亲驻军的地方正是西临,应该认识裴正的娘亲。
“你的话很少,”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直言她的话少,也足见裴正的心直口快。
说话间,十七人来到浴堂。有一人在此等候她们,带着她们向后面走去。她们昨晚在这里洗澡时,是从前面直接进去,里面隔出四个中型的澡池。
走进后面的院子,有些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院子里摆放着十几个大水缸,要三个人伸开手臂才能抱拢一个水缸。有几十个木桶散乱的摆放在水缸旁。
“每日上午把水缸装满水,把那边的木头劈成小块儿,下午烧水,跟我来”,这人面无表情的说完每日要做的事,就把几人领向烧水房。
看着院墙旁堆放的四根粗大的圆木,以及旁边一堆被劈成尺长的木柴,大家都面露难色,但也只能先跟着这人进了烧水房。
只见四个超大型的灶台,四口超大型的锅,以及大木瓢,让众人长了见识。
每个灶台前堆放着一些小木块儿,还有一两个木桶。
“这里就是浴池啊!”径直撩起烧水房后墙上的一道门帘,裴正说道,被先前的那人横了一眼。
“你们三个,尽快教会她们,不能误了今晚的烧水!”女子这句话是对着自她进来就笔直站好的士兵说的,三人都很瘦弱,褐色兵服,系着绿色腰带。
“是”,三人齐声答道,女子转身离去。
“你们可以叫我阿年,这是小七,这是小静,我们以后就一块儿烧水了。”年纪稍大的女子介绍到。
“你们是去年进兵营的吧,难道一直在这里烧水?”裴正接话。
“呃……,是的,我们……”,女子搓着手心,有些尴尬。
看到人群中有人露出轻视的眼神,那个叫做小七的女子迈前一步,“姐姐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在这里的”,一句话说完,脸憋红,还有些气喘。
像她这种心肺功能很不好的人,本不该来兵营的,大概有什么隐情。
“小七”,阿年拽了拽小七的兵服,向几人歉意的笑笑,“我带你们去河边挑水。”
阿年和小静每人提了两只水桶,小七留下。
见众人也要提两只,“你们先提一只吧,慢慢再加。”阿年提醒道。
对自己信心十足的裴正还是提了两只。
出了绿右营的营区,只见旁边的营地周围拦有木栅栏,还有守卫的士兵,据早上新兵集合时那名兵官讲,从今夜开始,她们的营地也开始有人轮流守卫、巡逻,以后再出入时都要出示每人报名时的那个牌子,特殊时期还有暗号。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条由西自东流向的河道,水流不急不缓,河水很清澈。
阿年和小静熟练的把水桶按进河里,再一提,一桶水就提上来了。
这十七名新兵虽说统一分到了平民这一兵营,但她们之间的家境、生活经历也有差别,有人干过这活,显得很轻松,有人方法不对,只提上半桶水,有人力气不足,一桶水提不上来,只得往外倒出一些。
这事儿对闻人倾很容易,裴正也很轻松的装满了水。
阿年和小静一手提一只水桶,平稳的走在前面,滴水不洒。特别是瘦瘦黑黑的小静,力气似乎比阿年还大,实在不该是待在烧水房长达一年的人。
大家在两人后面跟着,却渐渐拉开了距离,几个像是常干这活的人紧跟着两人,闻人倾和裴正走在中间,她们后面是几个常常停下来休息的人,也有不停将水桶在两只手之间倒换或是把满桶水洒到地上和裤腿上的人。
连信心十足的裴正走到后面,也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真是没想到,这两桶水这么沉!”
等几人快到浴堂时,阿年和小静已经提着水桶出来开始第二趟的提水了。
把水灌进水缸,看着一桶水下去,刚刚没过缸底,再看看院里的十几个大缸,要装满大缸似乎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