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天天来浴堂报到,虽说没打动闻人倾,不过倒与其他人混熟了,当听裴正透露说闻人倾可以轻松提起四桶水,她压根儿就不信,这几日她也试着提水了,勉强能提回半桶水。
四桶水?就算是姐姐也够呛啊。
她虽说不喜欢姐姐整日板着个脸,但还是很佩服她的。她见过娘亲为姐姐定下的训练任务,那是非常的艰苦,据说她从小就这么练的,再看看那人冷然贵气的模样,怎能和从小接受严格训练的姐姐比呢?
从那人口中自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向其他人装作不经意的说起,却得到每个人肯定的回答,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了,她们家的人向来是佩服能者的,而能轻松提起四桶水的闻人倾就被她归为能者的范畴了,所以自此她对闻人倾也有了几分佩服。
因为凤儿是家中的老小,家人都宠着她,她没像姐姐那样从小就接受训练,但在浴堂这儿,大家干活儿的劲头感染了她,所以,尊贵的老王爷外孙兴致勃勃的投入到劈柴提水的劳动中了。
闻人倾并不知道凤儿的身份,只是觉得她和那日把自己从队伍中挑出来的兵长眉目有些相像,凤儿也没叫过闻人倾的名字,对谁都是“大姐姐”的称呼,所以,众人还不知道闻人倾的身份,对于凤儿,猜测她可能是某个兵营将领的家属。
半年时间匆匆流过,眼见考试之日就到了。经过半年的训练,新兵也早已习惯了兵营的生活,规定的时间起床、艰苦的训练、铿锵有力的接受命令、大口吃饭喝水、统一灭烛休息,众人周身更是平添了豪迈粗犷的气息。
考试之前,新兵有两日的假期,这两日,可以走出那道城门,穿过那片田地,进到城里去逛逛。
浴堂干活儿的人同样休假,裴正当即就决定要进城放松一下,其他人则担心两日后的考试,说要养精蓄锐,闻人倾本也不打算进城,但被秋校尉安排了进城的任务。
秋少珂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可这次因不按常理出牌的闻人倾也生出一些焦躁。
她以为对方会来找她理论,可对方一直没现身;
她若去找对方,心里却又不想轻易认输;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闻人倾绝不像外界评价的那么差,但她毕竟没有这半年的训练,万一通不过这次考试,再被镇西将军知道女儿之前一直在浴堂干活儿,那可是会惹麻烦的。
眼看考试就在眼前,她也只好叫凤儿带闻人倾一起过来。
“我和子游都还有事脱不开身,你替我把凤儿送回大将军府吧”,秋校尉以为两人都已经熟识了,就向闻人倾提出了这个要求,哪知,
“我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虞凤儿,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凤儿这才正式向闻人倾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外婆,那是满脸的自豪和崇拜。
秋校尉这才知道敢情两人相处了那么久,今日才算正式认识。
“你就不想见见我的外婆吗?”凤儿看到闻人倾在知道了她的外婆就是镇国大将军后还是很冷淡,不禁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我偏要带你去见外婆,看你在外婆面前还敢不敢这样。
“外婆可是说想见见你呢,我们走吧!”这小姑娘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并提出了邀请。
“呵呵,不急,”知道小姑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但也不用担心闻人倾应付不来。她此番借口让她送凤儿,其实是有其他事儿要问。
“两日后的考试你有把握吗?”
闻人倾并未做声,秋校尉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有些担心。
“我姐姐真不该下那样的命令!”这回凤儿是真替闻人倾说话的。
那名兵长原来也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她的心里有谱了。
“身体瘦弱不等于就不能成为一名士兵,未经训练就踢出队伍,你们的做法有失公允”,这是秋校尉自认识闻人倾后,听到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是为她自己叫屈,而是维护同她一起在浴堂干活的人。
比以往更甚的冷意让秋校尉的心里窜过凉意,凤儿小跑着跟上说完话就向外走的闻人倾,心里那个佩服啊,连外婆都很赞赏的嫂子竟被闻人倾训斥了,她回去定向外婆说说。
秋校尉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这下不用担心她两日后的考试了,定是能通过的,指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惊喜呢!亏她这段时间一直坐卧不宁,至于兵营挑选体弱新兵去干活的做法,是该改改了。
叫上裴正,三人一起进城了。
“今日我请客,我们好好的吃一顿!”一进城里,裴正就开始寻找酒楼,她的娘亲身为西临郡守,家境自然不错,而在兵营吃了半年的普通饭菜,这人着实有点儿嘴馋了。
“才不用你请客呢,到我家,我请!”凤儿拍着胸脯,慷慨出声。
“你家是?”凤儿古灵精怪,到现在裴正都没从她嘴里知道她的身世呢。
“我家是……”,凤儿拉长语调,故作神秘,“咦?表哥!哥哥!这里!”她这突然的惊喜,让闻人倾和裴正都向她挥手的道路对面看去。
三个男子,一人正是虞无恕,旁边的人和虞无恕一样梳着已婚的发式,还有一人是身穿白色道袍的司者,而唯有国师的亲传弟子可以穿白色的道袍。
凤儿已经小跑着跑到三人跟前了,“哥哥!表哥!单哥哥!”看来三人她都认识了。
虞无恕也看到了闻人倾,两人远远对望。
“表嫂,快过来呀!”凤儿的这声表嫂,既是对闻人倾的认可,也是小姑娘想给表哥留下好的印象,自然就要尊称表哥的妻主为表嫂了,但她的这声称呼也让裴正和另两名男子很是惊讶。
闻人倾缓步走向对面,裴正则边走边心中嘀咕,“倾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吧”。
“你瘦了,生病了?”她走近时,就发现半年不见,本就不胖的虞无恕清瘦了很多,身子比以往也显出几分单薄。
这样平常的问话,在这个国家却只适合在家里询问,若是当街问出就是很露骨的,旁边经过的行人不禁停下脚步侧头看看是怎样一个大胆的女子,却看到一个系着绿色腰带的新兵。
“无碍了”,心底被触动的虞无恕轻声应答。没想到她一见面就能察觉他的异状,他确实因不适应南部潮热的天气病了一些时日,好在这半年新兵的训练都是最基本的,他和濮阳尹暂时不用参与,他便一直住在城里。
和他同行的两个男子第一次从他一贯淡漠的语气里听出了柔和,愈加惊讶。
“表哥,你生病了?哥哥,你怎么不照顾好表哥?”凤儿一听,担心的看向表哥,同时责问哥哥。
“我说凤儿,你表哥有你表嫂照顾,你急什么啊?”那个斯文的司者一开口,懒洋洋又带有一丝蛊惑的语音瞬间破坏了他的形象。
“对了,我叫单毅,这是虞鸣,我们是无恕的朋友,早就听过闻人倾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说完还夸张的施了个大礼,引得原本被他调侃而有些羞涩的凤儿扑哧一声笑了。
闻人倾向两人点点头,遂转向虞无恕“照顾好自己”,淡声嘱咐道。
“凤儿,送你到这里。”说完,提步就走。裴正还在愣愣的陷在闻人倾的身份上,她当然听过闻人倾这个名字了,与娘亲关系不错的镇西将军可是不止一次说起她唯一的嫡女,又是宠溺又是叹息她的不争气,可是就她认识的倾,可完全不是她娘亲口中的样子。
“表嫂,你可是答应我到府里的”,凤儿连忙上前拦住,见闻人倾皱眉,又连忙改口,“表嫂,你当时也没反对呀!”,边说还边向哥哥眨眼,请求外援。
虞鸣不知道闻人倾何以让自己这个眼光甚高的妹妹这么服气,还从未见过妹妹如此底气不足的样子。
“呵呵,论起来我们也是亲戚,一起到府里坐坐吧”,虞鸣开口邀请,闻人倾不便再做推迟,一行人前往镇国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