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在看到卓文静的时候,我微微愣了愣,而后缓缓站起身,血顺着沾满泥沙的手往地上落,我没有顾及,只是静静的看着卓文静。
他大概是听从了卓仑的话前来保护我的吧,卓家和薛家做事风格是完全不同的,卓仑一向会以我的安全着想,就算是违抗我的圣旨也在所不惜,而薛家永远都是以我的圣旨为尊的,当然也许私下里只怕恨不得我就此死去吧。
这个时候的卓文静表情有些无措,走上前准备向我行礼,我淡淡道:“这里又没有他人,不用行礼了。”
卓文静抬头看着我,眸子里带了两份讶异,只是那副身躯着实单薄的紧。
说来他十五岁就入沙场,三年时间立功无数,直到十八岁被折断羽翼入宫为后,这辈子都定格在皇宫之内了。
一块璞玉,被我糟蹋了,他的武功本是极好的,如果当年不是父皇的圣旨,他现在应该正在边关建功杀敌,而不是做冷宫皇后吧。
如果他知道日后自己的命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想到此处,我心里有些不舒服,随后被冷风掩盖下去了,那些命运是不存在的,我决不允许他们存在。
“皇上,你的手……”卓文静看着我低声道,眉眼带了一抹忧心,那关心淡淡的,是我以往不曾注意到的。他朝前走了一步便顿住了,面色踌躇,不知道是进还是退,大概是因为我往日的冷淡和无情吧。
我抬起手,看着上面的尘沙和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把地面染成了褐色。
卓文静微微皱了下眉,看样子很担心,我笑了笑,把手伸到他面前。
他愣了下,然后上前走两步,从袖中掏出锦帕,然后细致的为我包扎着,神色认真而小心,就如同当年把我的头颅小心的抱在怀里那般。
其实他的容颜俊秀好看,手掌很暖,大概是自己的心情之故,此刻就连他额头那道伤疤都觉得很有男子气概。
为我包扎好后,他松了口气低声道:“皇上回去要好好的用草药泡手,以免日后感染。”
我淡淡的嗯了声,他抬头看,双眸与我的相对,他的眸子极为清澈,如同清泉那般温润别雅,里面满满的都是我的样子。
我看着他心头涌出一抹别的思绪,许久后轻笑两声淡淡的道:“朕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你。”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我摇了摇头阻止他想要问的话,有些事他不懂没关系,那些愚蠢的日子,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对了,这崖就什么名字?”沉默之间,我转身走到山崖边低声问道。
“这……这山崖名字叫寒崖。”卓文静沉默了下道:“下面是逆水寒池,羽毛飘上去都会沉下去。”
我听了皱了皱眉,逆水寒池,是个池子了,但是谁会知道十年后这里是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逆水寒池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泥沙和碎石……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回头看到卓文静站在我身后,彼此中间有两步的距离,他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看到我在看他,眸子躲闪了,不过没有回避我的。
我看着他手上沾着自己的血,一片血红,突然想到最后他死的样子,血沾染到我的头上,也是这般血红。
心中一疼,我不由的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卓文静惊了一下,我握紧他的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方黄帕为他擦拭了一番,把染了色的帕子放在他手心里。
卓文静抬头看向我,我正巧低头看着他,那么一瞬间,彼此的唇碰在一起。
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吻,我和他同时愣住了。
因为离的极近,卓文静长长的眼睫毛我都能看的清晰,他睁大双眸的样子很无辜也很有趣,不见刚才的沉静儒雅,带了一抹惊慌和不知所措,眸子清澈无暇,当真是好看。
看着这般模样的他,我像是受了某种蛊惑那般,不由的托起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吻了吻,卓文静吓了一大跳想要躲开,我则伸手把他拉回怀中,在他唇上辗转反侧,最后舌尖滑入他微微张启的唇中,从浅入深,细细的扫视过他的口腔,最终和他温热的舌尖交缠在一起。
说实话,这些年我一直迷恋薛如玉,即使偶然没有翻她的牌子,也只是去其他嫔妃那里,从没有找过男子,大婚之夜的卓文静倒是第一个,只是我不记得当时的感觉了。
此刻吻着他,突然觉得还不坏,他的唇虽然没有女子的柔软,却带着别样滋味,而且他的生疏让我觉得莫大的欣喜,有种占有欲缓缓从心底涌了起来。
吻说实话就是个经久长炼的活,何况我是万花丛中过来的,吻着吻着,卓文静的身子开始软了下来,我把他接在怀中,继续加深深度,只是偶然张开微闭的眸子时,看到他仍旧是张大着双眸愣怔的看着我,我不由的一愣,嘴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看到他纯情的模样,恍然有些做不下去了,于是用手遮住他晶亮的眸子,微微退开一步有些苦笑道:“不闭上眼睛吗?”
卓文静听后,身子一僵,然后他猛然一把把我推开,用力很大,而我没有防备加之错愕之下一头摔在地上。
后脑勺碰在地上的碎石上,流了些血。这世上有吻自己老婆一下就见血的吗?有,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人常说见血是灾,也不知是真是假。
正在我胡思乱想期间,卓文静忽然惊呼一声,上前掏出刚才的锦帕为我擦拭着后脑勺,一边擦拭一边慌张道:“臣唐突圣颜,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看着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干脆坐在地上,对他摇了摇头道:“别说这些了,是朕……是朕吓着你了,先止血再说。”
卓文静看着我,眸子里带了一抹焦急道:“请皇上恕罪。”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羊脂瓶,从里面倒出些白色的药膏,然后用手帕沾了沾,抹在我的后脑处。
那药本是三分清凉三分香的,可是抹在肌肤上却是十分的疼,若是以往我早就龇牙咧嘴怒骂起来,不过现在只是咬牙忍了三分。
忍字当头,心上悬刀。这也是我用一生得来的教训。
疼痛过后,伤口之处有些清凉,血也不再流了。
卓文静看着我的额头松了口气。
我则松开咬着唇的牙齿,看着他额头上的伤痕微微一愣,心中暗想当初沙场之上留下这伤应该是很疼的吧,这般想着不由的伸出手抚摸过那条细长的伤疤。
卓文静因我的动作,身子僵硬了下,本想躲开,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抚摸而过,我朝他浅浅一笑道:“说实话,我这伤倒来的亏,我们本是夫妻,最亲密的事都已做过,一个吻你都惊吓成这般吗?”我记得大婚那夜,我是抱过他的,虽有不清楚细节了,可是我还是记得他在我身下时苍白的脸颊。
卓文静的脸腾地红了,沉默了下,目光看向他处道:“大婚之夜,皇上是醉了,所以……臣从未与他人如此亲近过,故刚才莽撞了,请皇上……”
“不要再说那个恕罪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捂着他的嘴打断他的话道,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尖在我手心转悠了一圈又收回去了,只留下暖暖的热气。
“皇上仁慈。”卓文静垂头道。
听罢这话,我笑了两声,心中颇不以为然,我仁慈,天下人听到了恐怕也只当做笑话来听。
想到此处,我心里有些不平静,于是指着悬崖边得百年松树道:“你我到那阴凉之处坐坐吧。”
“皇上,现在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卓文静看着我低声道。
“无碍,难得出来,多坐一会也是好的。”我站起身,把手递给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