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被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盯着的天明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双眼,如墨的平静双眼与少羽对视,将少羽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咳咳,对不起……”少羽连忙道歉。一直看着别人,还看着看着走神了根本就是冒犯别人的动作,少羽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容易就走神了。
“……没事。”天明转过头。他只是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而已。况且少羽的视线中也没有丝毫的杀气,对他起不了任何的威胁。
“天明,身体有无大碍?”一旁盘腿而坐调息的盖聂听到声响,睁开了双眼,看着那一脸苍白的少年,问道。
“没有。”
“……”盖聂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是看着天明一脸平静的样子,也只能敛下心中的疑惑重新闭上双眼。其实他是可以帮天明探脉查看少年的身体状况,但是因为天明本身就被下了咒印,所以脉络与普通人完全不同,自然也无法用普通人的方式来检查身体状况。
“那个……”相比盖聂的心中怀疑,年少轻狂的少羽可掩饰不了心中的疑惑,他刚想出声提问,但是却被少年一个伸手打断了问话。唇上柔软的触觉,让少羽一阵恍惚。
“大叔需要休息。”用一只手捂住少羽的嘴的天明说道,波澜不惊的双眼似是专注地看着少羽,“有什么事,出去说。”
于是乎,恍惚状态的少羽被天明带到了马车车顶。
“那个,天明,你没有事吗?”少羽一坐下来,立刻转过头看向少年问道。那急切的语气,不仅让少年愣了一下,也让发问的人呆了一下。
“……没事。”天明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他不知道为什么盖聂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是叫少羽的人(少羽会哭的。),会一直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现在明明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就是脸苍白了一点而已。
难道就有这么明显吗?
天明不由得低下头,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伪装技术是不是退步了。
“天明,你和聂大叔,是想要去哪里?”尴尬的气氛让少羽一阵不适,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
“不知道。”不过天明那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少羽差点从马车顶上翻了下来。
“不知道?”少羽用手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天明。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哪里?他就不怕自己被人卖了吗?!
“不知道。”天明看着少羽,少羽能看到少年眼中的疑惑,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要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聂大叔的身份吗?”被噎了一下的少羽无奈地问道。
“知道。”天明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少羽已经怀疑,眼前这个对世界的认识比白纸还要白的少年真的认识盖聂到底是什么危险人物吗?
“嬴……政身边的第一剑客。”天明干脆给出答案,他已经不耐烦了。
“咳咳。”自知理亏的少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天明,我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这一路到底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天明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手心上的掌纹,“如果不知道路上的危险系数,那么在我踏上路途的第一步,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的血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没有了解到自己的极限,终将注定你的鲜血洒在荒凉的黄沙上,注定你的尸体将会暴晒在烈日下等待乌鸦的啃食。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将遇到的危险?就是因为了解,就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敢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本来以为孤身一人的旅程,却不想因为盖聂的插、入,而变得缤纷起来。
那所谓的缤纷不是路途上的乐趣,而是月光下,靠在自己身边的第二个影子。
那个帮他抵挡了一切的危险,将他视为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的大叔——父亲啊。
在看到盖聂为自己留下的第一滴鲜血之时,天明就觉得,其实,多一道影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不仅仅代表着他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处,也代表了他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但是为什么你还要穷追不舍?为什么你不肯放弃?对待背叛毫不留情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带回那个无底的深渊?
为什么不选择将我斩杀在终点未知的路途上?而是让我重新回到那片血色的炼狱中,重新成为你手下的一员?
为什么就算是我死了,为什么就算我来到了异世,你也不肯放过我,不肯让我的灵魂得到安宁?
我的前世已经将所有都奉献给你,你还想夺走我什么?
我仅剩的,只有我的灵魂了。
渐渐引入山下的太阳是黄昏的迹象。太阳已经不再像白天那样明白,昏暗的阳光将湛蓝的天空渲染成一片橘黄。渐渐失去亮度的太阳让阳光下的物体失去了白天的光辉,也让少羽无法看清此刻少年脸上的表情。
过长的刘海不过是暂时的掩饰。昏暗的阳光成为了新的掩饰,掺杂着黄沙的清冷干燥而又清冷,拍打在人的脸上,带起的不仅仅是丝丝疼痛,还有心里突兀的荒凉。
这是一个没有秩序的乱世。在这个时代中,所有的人都为了名利而战。士兵的脚步声响彻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的哭号声是夜晚的噩梦。
战乱促进了时代的发展,但是在那滚滚前行的巨大车轮下,到底有多少的鲜血成为了他的润滑油,到底有多少的尸体成为了他轮下的铺垫?
乱世中,有谁的双手是白莲的纯白?
乱世中,有谁的心灵是婴儿的纯洁?
这个时代最不需要的是眼泪,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是鲜血。
你在哭吗?
你流出的,是无用的泪水,还是滚烫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