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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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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知道盗跖出事的人,不是天明。

因为盗跖被捕的那一晚,天明仍处于东皇太一与嬴政的对峙之中,陷入那仅在场三人才心知肚明的五千年的弥天大局之中。

但最早知道盗跖即将处刑的人,是天明。

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在那海天一色的海月小筑之中,被嬴政揽入怀中的天明,便从章邯的口中得来了这对于墨家来说可谓惊天的消息——或者说,是噩耗。

墨家在桑海的各个角落都布满了眼线,缺少了盗跖降低了信息之间的传递速度,却没有打断对于信息的流通。

桑海之中的属于墨家的眼线早已看到了那粘贴在公告栏上的消息,但苦于警惕周围一切而无法快速地将信息传递给隐于删减的根据地中的统领手上,反倒让从有间客栈退了出来的少羽看到了信息,先于他们跑回根据地传来的消息。

而先于少羽一步回到根据地的天明,因为需要安抚众人因为他的“又一次出事”而起伏的心情,并进行短暂的交心,而费了时间,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噩耗说出。

各种巧合积累下来的必然,让传达这个消息的人,由天明变为了少羽。

盖聂的手依旧按在天明的肩膀之上,没有用力,却又无法挣脱,温柔却强势地将面前少年定在远处,而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天明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依旧勾起,也不知道心底此时浮动的心情,是因为被抢了话语的愕然,对于事情多变的无语,还是……轻松或是沉重?

【你可以把消息说给墨家的人听。】

嬴政低沉的话音清晰地响彻在耳畔,那是唯有天明一人才能听到的来自深渊的低吟。

而天明也真的如嬴政所愿,只差一步,便亲口告诉了在场所有人有关盗跖问斩的消息。

天明耿直,却不蠢。

他不喜谋略,却并非不善思考。

嬴政那似是好意的提醒下,天明又怎么听不出其中深深的恶意?

哪怕亲口述说着对少年强烈的爱意,嬴政也从不会掩藏自己那对他人来说过于恶劣的本质。

好心的提醒?

对于他人来说,第一时间说出这还未传开的消息,哪怕是噩耗,对于墨家来说也算是抢得先机。

但,如果说出这话的人,是天明呢?

彼时的荆天明,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与盖聂相依为伴、共同逃亡的故人之子。

而是揭开了神秘面纱——被证实为秦国三皇子,甚至与阴阳家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而在两个时辰之前,更是经由庖丁传出身边跟着一位“受影密卫重重保护”的秦国权贵——的,天明。

无法再冠以惊世刺客的“荆”姓,哪怕依旧相熟,但其间有多少东西变质,也只有双方自己心知肚明。

被墨家承认的人,只有荆天明。

是在墨家危在旦夕之际,哪怕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依旧执起手中剑的少年。

是在面对秦国的围剿,依然挺立在众人面前挡住千军万马之势的少年。

固有印象让众人哪怕亲眼见闻天明与秦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依旧敞开大门迎接天明的到来。

但,信任经不起风吹雨打,也经不起恶意的消磨。

被墨家承认的荆天明,就应该去秦国势力划清界限。

如果少年选择接触与踏入秦国势力,那么荆天明,便只能是天明。

天明知道说出这则消息后将要面对的后果。

也做好了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的准备。

但天意所为,还是心中迟疑,让天明没有在来到根据地的第一时间说出早在心中默念数遍的消息,没有在安抚众人情绪之后紧接着说出这则重要消息,反而是在犹疑之后的断续述说中,让急忙冲来的少羽截了胡。

嘴角不自禁的弧度到底是庆幸,还是轻松,亦或者是嘲讽?还是那借由天明之人看见眼前经过的幕后之人的笑意?

在场没有一个人,甚至于连天明本人,也无从解答。

但,没有人可以解答,不代表没有人看不到。

站在天明面前的少羽看到了那抹笑意,远离众人而独立倚靠树干而站的人,也看到了这抹违和感异常的笑容。

“荆天明。”

时至今日,也唯有他一人还用这般冰冷的语气称呼少年。

在场也唯有他一人,真正意义上地与少年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较量。

白银色的长发,哪怕在阳光之下,也吸收了所有的温暖,如它的主人一般,留下了刺骨寒冷。

尽管如今张良在中调和,完成了墨家与流沙的临时联盟,但对于如今的盟友,流沙众人依旧是一如既往,脸上没有因为关系的变化而有任何的软和。

不过比起最开始见面便是随时开打的剑拔弩张、你死我亡的氛围,如今双方能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已经是双方人最大的改变、最大的让步。

玄色外袍与银色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穿着于他人身上的玄色显现的是高贵与华丽,但在他一人身上穿出了令人窒息的沉重与寒意。

如冰冷剑锋抵于脖颈,如俯瞰地上蝼蚁之举。

也是因此,在卫庄身上,找不到一丝委婉之意。

“你笑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了这异常之举,恐怕只会将所有思绪收敛于心中,待简短的讨论结束之后,方才自己前去寻找答案验证,或是寻个机会单独约出天明细细询问。

但是,卫庄看到了,疑惑了,便会直接询问。

而不会在乎这个问题对于被问之人是何感受,对于此时此刻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合适的时候。

卫庄罕见的张口自然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热火朝天正要开头的营救计划也没有继续下去,而让所有人将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似是被男子抱入怀中的少年。

如果此时被询问的是其他人,难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瞬间的震愣与不知所措。

但可惜,天明早就已经过了那懵懂的时候。

无惧抬头迎向所有人的目光,在众多目光之中寻找出那最冰冷的目光与之对视,脸上是不变的平静,墨眸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笑了?”

天明看着卫庄,没有回答卫庄的问题,反而是反问提问者。

“你笑了。”卫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怎么,敢做不敢当?”

“没有。”

天明平淡接过卫庄的尖锐问题,甚至还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因没有束起而披散的发丝扫过肩膀上的大手,带来点点痒意。

“没有做,不用当。”天明眨了眨眼,“我不知道我笑了,所以才问你。”

熟悉的憋屈哽在少羽的咽喉。作为同样将那抹突兀的笑意看在眼中的少羽对此有着同样的疑惑,只是他没有卫庄的利落问出心中的问题,所以在此时被挑明的询问之中,作为听客之一,少羽暗暗认真地聆听着天明的每一个字词。

……但哪曾想,或者说自己为何又再次忘记了,天明总能出现的这种虽非答非所问,却又令人哑口无言的回答呢?

曾经执着地无视天明的各种冷淡,热衷于撬开天明的嘴而揭开过各种各样的话题的少羽抹了把脸,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与天明的分离不过十天上下,却不知为何让少羽有种物是人非的漫长之感,以至于现在感受那种憋得人说不出话的无奈之感,都有种说不清的怀念与恍如隔世的恍惚之感。

卫庄挑眉,看着天明的双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便又扭过头不再看这边,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海阔天空。

卫庄与天明之间短暂的对话如过眼云烟随风而散,没有激起多少的动荡,但却也如一颗石子丢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而再无平静。

但眼下之事,还有多少可以重要得过有生命之危的盗跖呢。

盖聂垂眼看着那似是被拥入他怀中的少年,眼中有着无尽复杂思绪。

但……

“大叔。”

被他注视的少年抬起了头,头似是以来般地靠在他的身上,墨眸之中冷淡之色褪去,留下的是罕见而令人沉迷的柔和。

“天明。”

被深深注视着的男子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张嘴似是有无尽的话语想要吐露出来。

自从走过了五百大将军的黄尘峡谷,两人似乎没有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高大的男子缓缓走向了远大的伟业。

瘦削的少年背身停留在曾经的往事。

时至今日,两两相望,却似是已经物是人非——面目全非。

远去的男子转头想要寻找那不知何时松开了手的少年,原本驻足过去的少年却早已不在原地等候未知的未来。

有那么一瞬,盖聂想要将怀中的少年抱起离开原地。

不为任何的情愫,只为心中那一点颤动。

但颤动之所以成为颤动,是因为它的微弱与渺小。

冰凉的手放在了肩膀上的大手之上,没有传递任何的暖意,却是如夏夜晚风吹来了无尽的凉意。

吹走一切的情愫,带来清醒的现实。

天明将肩膀上的手拿下,低下头没再看向那双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转而看向周围一直沉默的众人。

“回屋吧。”天明说道,“这里不是讨论的地方。”

“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我能够说的所有。”

不是知道,而是允许被说出的真相。

无视周遭震惊的目光,天明主动抓住盖聂的手,率先向身后的小木屋走出。

“天明?”

“嘘。”天明侧头朝盖聂竖起一根食指,声音轻得不可思议,“大叔,你放心,我会把所有我能说的,全部告诉你们。”

隐藏在发丝之间的双眼之中,有金光在闪烁。

“所以现在先别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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