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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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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结于嬴政与东皇太一之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感受到来自胸膛上微不足道的力道,嬴政挑眉,也没反抗,顺着那力道向后退开一小步。

他看着脸上满是红晕的、仍未平复些许凌乱气息的少年向后退后一大步,也没什么动作,但直到天明仍有继续后退的动作,这个披着少年模样的男子不再静立不动。

他伸手拽住了少年瘦弱的手腕,惊得被拉住了手的天明宛若受到惊吓的小兽,低垂的头立刻抬起看向嬴政,脸上是强装的冷静,眼中有些许的惊惧。

“澈儿。”

嬴政温柔地看着天明,没有松开手,此刻相似的身高让他与那双墨眸平视,也让对方看清了自己的满目欲。望。

“我纵容你,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天明的气息一滞,瞳孔不禁缩小,了解嬴政脾性的他,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话中话?

似是温柔的叮嘱,实则赤。裸的警告……或者说,是威胁。

然而,他却是没有像从前那般只能呆立原地瑟瑟发抖,而是回望那双深渊金眸,虽脸上苍白,声音却带着以往难有的坚决。

“嬴政,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纵容。”

似是没有想到从前只能呆立在原地等着自己爱怜的少年,会有一天这么坚定地回望自己,坚决地说出类似反驳、反抗的话语,嬴政微微睁大双眼,然后在下一刻,捂了一半脸,仰天畅快大笑。

“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嬴政偏头,没被遮掩的金眸看着那直直看着自己的少年,那里带着噬人的深渊,似要迫不及待地将面前的人吞入腹中、溶于血水、融于灵魂之中。

“澈儿啊澈儿,你看看,这个样子的你,多美啊……”

他凝视着那直视自己、不再回避的墨眸,眼中流淌着令人胆颤的愉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也不枉当初,我放你出来玩会。”

手腕一转,便是挣脱了嬴政的桎梏,没再后退,也没低头避开嬴政炙热的视线,天明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自嘲地笑了出声。

“玩会?到底是,谁玩谁?”

嬴政挑眉,他看着浑身竖满了刺的天明,声音沉了下来,“澈儿,激将法,可不明智。”

天明抬眼,“我何须再用这个失败过的法子?”

曾经那失败的同归于尽,便是得益于这一法子。

嬴政承认,此时此刻的发展,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但这还不足以影响到他。

他看着那仍不肯认输地与自己对望的少年,眯眼一笑,“澈儿,别闹。”

天明终于撇过头不再看嬴政,也不知是受不住那颇有压力的视线,还是那亲昵得过分的话语,“嬴政,到底谁才是闹的那个人。”

忽视掉少年声音底下的微微颤抖,这该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二人之间,竟是流露出几分亲昵与柔情,那柔和得让他人难以插。入其中的氛围,直让他人看红了眼。

随着天明的撇头,他与嬴政的二人世界在他看到红了一双眼的东皇太一后,猛然破裂。

心下无奈也无力自己被嬴政牵去了所有心神,他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东皇太一,终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因为嬴政而升起的、反射性的恐惧,他抬手一挥,果断地竖起了一道围墙,将来自千年之后的三人围在其中,挡住了此世的所有视线。

天明的动作宛若一个开战的信号,东皇太一手间快速结印,嬴政抬手凝结血气,剑拔弩张间,新的战斗即将开始,但却又在下一刻被凝结而起的水汽挡住了动作。

浓重的水汽弥漫于这被冰墙围起的小小天地之间,重重的帷幕更是将那对立的二人直接分离开来。

看着眼前遮掩了所有视线的水雾,东皇太一放下手,双眼中的血红随着那可恶身影的消失而缓缓散开,他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缥缈身影,沉下了心,勉强让自己的面容恢复往日的沉稳与平静。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影儿,为何?”

低沉的话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直直看着少年的黑眸中,却有着无数情绪凝结在其中,深沉得不见一丝光芒。

简单的四字,却透露太多的疑问,一如环绕在东皇太一心头上的各种疑问,然而他却并没一字一句将心头的疑问问出,而是将话语权,交给了面前的少年。

仍然是以灵魂的透明身影现身,冰墙挡住他人视线,水雾分散皎洁月芒,竟是让少年的身影显得更加虚幻,似是在下一刻,便要羽化而登仙,离开此世此间。

“哥哥你,又想问什么?”

真相的揭开,没有让天明改了称呼。墨眸看着面前身形稍显狼狈的男子,天明的眼中,敛去了最开始的警惕与愤怒,余留下一片淡然。

然而那一片淡然,却让东皇太一心生惶恐。

“是想问为什么嬴政能够操纵那一具灵体,还是为什么我能够挣脱你的术法?”

或许是那神秘的血缘作怪,亦或者是了解面前的人,少年开口便是道出了东皇太一的疑惑。

面对面站立的二人直视着对方,全然不见曾经蜃楼上兄弟二人的亲昵身影,一人淡然,一人冷然,不似仇人,也不似陌生人,却不见曾经的熟稔。

真相暴露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二人间虚假的亲情不复存在。

或许曾经有过,但那是五千年后的幻影、梦境。

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感情,注定是庄周梦蝶,不过是一场令人眷念的美梦。

天明看着面前这幅陌生的面容,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无论如何,天明也无法想到,他们二人,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面前的人,可以称为是他的启蒙老师。

如果没有面前的人,曾经的少年怎么也学不会走出嬴政的囚笼之中,主动走入外面的世界之中,接触脆弱的普通人,更是结识到影响他一生的少女。

直至十天前,哪怕是记忆模糊,哪怕仍旧无法摆脱嬴政的阴影,天明仍旧将面前的男子与梦中的少女摆在那狭小的心房之中,眷念这曾经的悸动、感动与感情。

但,哪曾想……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一场梦对于东皇家族、对于面前的男子来说,名为美梦,而对于因此而改变了一生的少年来说,那不过是一场令人心寒的噩梦。

心寒到,甚至让他怀疑从前的一切。

断开心中思绪,再次抬眼时,墨眸中的恍惚已消失不见。

“五年前,你就已经封过我的记忆,甚至不久之前又再次消去了我的记忆。你觉得,我还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三次吗?”

“诚然,魂魄相关术法我不如你精通,但好歹我也是被浇灌了无数东皇族人的心头精血、承载着东皇家族五千年上下的夙愿而诞生的,阴阳术法也如你们所愿天赋秉异。”

“所以,就算不精通此类术法,但应对措施,我还是有的。”

东皇太一瞳孔一缩,“青龙之珠,不过是你的障眼法?”

东皇太一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即使在面对少年时情绪难以保持平静,难免会有些冲动,但如若成功率不在□□成,他绝不会贸然出手。

而十天前的那个晚上,让东皇太一出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自负的嬴政没有习得魂魄术法,以及控魂仅能控制躯体而非魂魄,更重要的是,当初被太子燕丹赠予少年的苍龙七宿的信物之一,不在少年的手上。

苍龙七宿蕴含的秘密与力量,哪怕是东皇太一也未能通晓。当初天明能够挣脱他的控制恢复记忆、逃出蜃楼,便是借助了青龙之珠。

察觉到青龙之珠不在少年身上,隐匿在暗处伺候时机的东皇太一当机立断,丢弃少年的凡身肉。体,将少年的魂魄以血缘秘法牵来,置于早已准备好的灵体之中,再次消去少年那些无用的记忆,等待着东皇影的苏醒。

却怎知,少年竟是留有一手,更是以青龙之珠以障眼之法,让他放松警惕,错失一步好棋。

“障眼法,这未免太高看我了。”天明摇头,无奈一笑,“要知道,从来都是你们骗我的分。”

“更何况,我做下的防范,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手拂过腰侧,回到桑海之后,那里不仅仅独属于墨鞭问天的位置。

东皇太一再也掩不住眼中的惊讶,聪明如他,在少年给出的解释后,便是立刻联想到了他将筹码放在了他最看重的盖聂身上。

盖聂的百步飞剑从未失手过,待天明如心头之肉的他,怎会将夺人性命的剑锋指向少年?但是事实却是渊红刺穿了灵体的胸膛,让东皇影重伤的同时,也让东皇太一下手折断了那把凶器。

当时的他曾有过疑惑,但因少年受伤而升起的愤怒让他忽略了这一疑点。

但现在,天明却告诉了他,盖聂的渊红,并非是他的后手?

想到此,隐藏于宽大衣袖中的手,已经握紧。

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看着少年,暗中观察的他虽未参与在少年的成长之中,却是陪同着少年一同成长。

少年的所有成长与变化,都被他看在眼中,也让他成为最了解少年的人。

如若不是如此,他又怎能仅仅凭借几个动作与话语,挑起少年的好奇心,得以让少年升起走出去的想法,实行计划呢?

然而此时此刻,东皇太一却无力地发现,他对于面前的少年,竟是如此的陌生。

本以为是最了解少年的他,竟是离少年最遥远的人。

“哥哥。”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东皇太一的思绪,他怔怔地看着水雾之中的天明,恍惚之中,竟是无法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

“东皇家族的夙愿,真的如此重要?”

重要到,你抛弃所有感情,亲手将你的胞弟,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不惜毁掉他的所有记忆,只为求得一个无牵无挂的傀儡?

……

“澈儿,你总是喜欢做无用功。”

被分割的另一个小天地之中,不同于另一方的紧张氛围,嬴政强硬地将少年抱入怀中,虽此时的天明不过是强行凝结的魂魄,然而此刻灵体之身的嬴政,能够轻易触碰少年,不给少年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低头看着坐在他的大腿之上,身体有些僵硬的少年,眼中划过一道笑意,低头便是在少年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少年浑身一抖。

手上下意识地抓着嬴政胸襟前的衣物,以小鸟依人般靠在怀中的天明的脸上却不是任何满足与温情。

他看着嬴政抬手解开了束发的发带,感受着顺着发丝的大手,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以平息心间难以平静的惊惧。

阔别五年的接触。

虽二人均不非以真实肉。身相处,却仍遮不住其中的熟稔与习惯。

“何必呢。”嬴政轻笑,“那些答案,你不是早已知晓了吗?”

“……就算如此,我也想,亲耳听到这些答案。”天明闭上双眼,不再看这个只有他与嬴政二人的、由他创造的空间,“自欺欺人也罢,无用功也罢,我只是想要得到结果而已。”

哪怕亲眼所见,心底仍然有一股微弱的念头,在期盼着那些不过是美丽的误会罢了。

嬴政眯眼,“呵,那么澈儿,你听到了什么?”

天明睁开双眼,墨眸之中一片沉寂,“……听到了结果。”

“仅此而已。”

看着低垂着头的少年,嬴政眼中闪过一道不悦,但他也没再说出什么。五年的沉静,得以让这位天下霸主静下心来来思考从前的所有,也知道了再如同曾经那边过度逼迫怀中的少年,或许又会换得少年的奋不顾死。

如若是从前,嬴政或许早就将那敢离宫如此之久的少年直接撸回宫中,禁锢于身旁,笑看着少年的反抗而将其当成情趣,然而此时此刻,霸道如嬴政,也学会了稍微收敛周身锋芒,面对少年,他不再像曾经那样不顾后果、肆意而为。

并非是退缩与懦弱,也非细思恐极。

嬴政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只是因为,他决不允许少年有任何机会,逃离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

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嬴政捏着少年的下巴,逼迫其抬头,看着那双收敛一切情绪的墨眸,他微微一笑,低头轻啄那苍白无色的双唇。

“澈儿,离开这么久了,你也该回到我的身边了。”

……

“我东皇太一,此生只为东皇家族的夙愿而生、而亡。”

东皇太一敛下眼中一切情绪,他看着少年,声音低沉而坚定,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而你,东皇影,终究要为东皇家族的夙愿付出一切。。”

直视少年的墨眸,东皇太一一字一顿地、如同宣告一般吐露着这般冷酷的话语,心中的所有波澜,眼中的所有惊讶,面上的所有表情,在出声的那一刻,便化为虚有。

心底里,那因为少年眼底下的黯然而升起的微弱波澜,也一并被淹没在寒冰之下。

留下的,只有那个策划了所有的、统领着阴阳家、在预言之中注定将阴阳家带上巅峰的东皇太一。

亲情乃至爱情,从来都不该是他考虑的东西,更加不可能成为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阴阳家人,不需要感情。

近乎无情的话语,彻底否定了曾经的所有温情。

阴阳家人需要的只有东皇影,而不是一心向外的荆天明。

“……如此便好。”

天明深呼吸一口气,抬手便是挥开挡于二人面前的水雾。

这片水雾不过是故意而为,为的便是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东皇太一在水雾的遮掩下有过挣扎,荆天明在水雾的掩藏下有过悲伤。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湮灭于宿命真相之中。

或许东皇太一能与东皇影相亲相爱,但可惜,荆天明不想成为东皇影,而东皇太一,不需要荆天明。

东皇太一与荆天明,注定无法共处。

但荆天明,又能存在多久呢?

“不该存在的人,劝你也别再妄想去创造。”

不知何时,纤弱的手腕已被墨鞭缠绕,天明看着几步之外的男子,面无表情。

“虽然我生于东皇家族,也是你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影子,但不代表,我就愿意成为你们手中的工具、傀儡。”

墨眸之中除去骇然冷光,再无其他。

“没有人能够操纵我,就算是嬴政,也不可以。”

扬手,墨鞭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暗芒,似是利剑一般,在二人之间一刀两断,将环绕于二人之间的水雾撕裂,更是将周遭的冰墙碎裂。

络绎不绝的咔擦声中,在碎裂于空中而飘散的冰晶之间,少年模糊了身影,却未能模糊那冰冷的话语。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路。”

“阴阳家——东皇太一,再见面时,我们便是敌人。”

——这十日的东皇影,便算是我还你当日的温情。

水雾散去,冰晶消散,满是狼藉的甲板之上,只余东皇太一一人傲然伫立。

面前,少年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不远处,那不过陪伴了短短十天的身影失去了魂魄的支撑,无力倒在地上。

十天,太短,也太长。

东皇太一迈开脚步,踏在冰晶道路上,碾碎一颗又一颗晶体,伴随着咔嚓声,走到了属于东皇影的灵体旁。

他弯下腰,将那毫无生气的躯体抱入怀中,凝视着那还沾着血迹的面容,抬手打理着那凌乱的发丝,然后低头,亲吻着那冰冷的额头,重新被玄色面具遮掩的漆黑双眸,已化为一片浓墨。

“影儿,无论你怎样挣扎,也注定逃不过既定的宿命。”

……

五千年前的初遇,五千年后的再遇。

属于东皇家族的夙愿长轴悄然展开,无尽的战火与硝烟在逐步逼近。

这是属于三人之间的博弈,然而博弈之间,却已将天下众人牵扯其中。

但天下众人不知,这一场博弈,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无谓之战。

……

黎明的阳光冲破云层遮挡,明亮的光线透过木窗进入木屋之中,带来一片光明。

睫毛一颤,那双闭合了十天十夜的双眼终于睁开,刚刚苏醒的少年的墨眸还带着些许恍惚,但在看到上方将刺眼光芒遮挡的宽厚大手,他侧头看向床榻旁的男子,苍白的双唇不禁勾起,双唇张合,虽未吐露任何声音,却已让床边之人柔和了那一张刚毅的面容。

——大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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