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刚刚真的是好险啊。”走在阶梯上,庖丁擦了额头一把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公输仇也真的可恶,你们两个差点就要被抓起来了。不过也不知道那公输仇是怎么回事,竟然帮着你们说好话了。”
没有被抓固然是好,但是公输仇那番前后不一的诡异行动,却也是被庖丁记在了心上,相信一直默默跟随在后方的盗跖也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留在有间客栈的众人。
“是啊,真的是好险。”脱险后,才从庖丁口中得知了公输仇身份的少羽同样的松了一口气,尽管当时已经有了猜想,但是得到证实,却也着实让少羽擦了一把冷汗。
三人行中,也只有天明最为淡定了。
“子明,难道你就不紧张吗?”看着一旁沉默的少年,庖丁感叹,“你可要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啊!那个公输仇可是指着你说话的啊。”
“那又怎样?”天明对于那位不听自己的话的公输仇的形象是直线下降的,“我没有被抓。”
“额,倒也是。”庖丁傻笑,“说起来,子明,你可知道今天小圣贤庄有大人物过来啊?我手上的这一盒茶点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啊。”
“……我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小圣贤庄一年了,而且就算是他在小圣贤庄的那一会儿,天明对于那些琐事,他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就是为什么就算知道了小圣贤庄出现了第四位当家,却是没有多少人会记住这一号人物的主要原因。
三人交谈间,也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少羽在看到那整齐排列在小圣贤庄大门两侧的秦兵后,差点就抬手做出一个防御动作,天明则是淡定地接受着秦兵们的扫视,至于丁胖子?这家伙更不用说,早就笑呵呵地领着二人朝前走出了。
不过,还没等庖丁走出几步,秦兵的枪就拦在了三人面前,一个似是领头的秦兵走了过来,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指三人,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庖丁举了举手上的食盒,“额呵呵,将军,息怒息怒,我是专门来给小圣贤庄送茶点的有间客栈的厨子而已!”
“这两个呢!”长剑指向了庖丁身后的二人,少羽掩住双眼中的杀气,稳稳地护在天明的身前,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的他的头脑快速转动,思考着该怎样安然脱身。
“子明!子羽!”
不知何时出现的张良打破了这般僵持。在众目睽睽之下,张良平稳地走下阶梯,不大的步伐,不紧不慢的速度,带着书生特有的儒雅,迎着众人的视线,他来到了天明的身边,朝着那位将领作揖行礼。
“这位大人,这两位都是我儒家弟子,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秦兵看着二人的视线依旧带着警惕,“你们两个人是儒家子弟?”
知道张良是来帮他们的,心领神会的少羽立刻用力点头,儒家弟子这个称谓,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一个保命符了。
天明也略微点,这位从头到尾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的淡然少年,让将领觉得这话的信服力上了一个层次。
收回长剑,两边的秦兵也收回了拦路的长枪。这位将领朝着几人抱拳道歉,“实在抱歉,多有得罪,请勿见怪。毕竟接下来要迎接大人物,我们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应该的,应该的。”张良作揖,淡笑道,“我让他们二人山下去接丁掌柜送来贵客用的茶点,却没想到他们竟用了这么多时间。”
“子羽。”
“啊……到!”被点到名的少羽立刻站直。
“还不快接过贵客用的茶点?”张良淡笑着,却是在少羽带着怒火的目光下,将一手放在了天明的肩膀上,并且亲密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揽了过去。
没有避开张良的手,顺着张良的力度靠近张良的天明疑惑地抬头看了张良一眼,却是看到了张良略显调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
……又在搞什么花样?
心思没有张良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天明抿了抿唇,却也没躲开张良的靠近。
少羽的手抖了抖,却是平静地接过了庖丁递过来的食盒。庖丁本来还想应景地说一些什么类似“一表人才”之类赞扬的话,却是被少羽那带着怒火的眼神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
张良转身,带着天明朝前走去。而落后一步的少羽则是不甘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景,垂眸敛下双眼中的怒火。
……
明明在他每次靠近的时候你都会躲开。
明明每一次的示好你都会无视。
但是为什么……
你亲近大叔是因为我与相识太晚。
但是为什么你却如此亲近张良?
天明,为什么你就唯独对我报以冷漠!
……
宛如踏入了另一个人间仙境一般,这个被天下读书人向往的贵地,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儒家的据点,更是因为它那恬然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张良天明少羽三人并排走着,不过不同于一般人的三人行,便是张良揽着天明前进,而少羽则是不着痕迹地靠近天明,硬是将这个本是宽敞的路弄得好似过于狭窄一般。
在这谁也不出声的沉默氛围中,天明突然停下了脚步,靠着天明最近的张良也跟着停下了步伐,就是少羽有些反应不过来,朝前多走了一步。
“天明,怎么了?”
少羽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天明,但是天明并没有回答少羽的疑惑,而是离开了张良的手掌,跨出一步走到了一旁的栏杆旁,双手放在红木上,墨眸稍显意外地看着水中,那灿然绽放的湖中莲花,倒映着碧蓝天空的平静湖水,与湖水上那荷叶上的点点粉红,别样的精致,也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张良缓缓走到天明的身边,他没有转过头去看天明,而是和天明一样,将目光放在了那湖中的荷花上,淡笑道,“一年过去了,这花也开了。”
“这不对。”天明敛眸,“它不该长得这么快。”
张良答非所问,“世间万物皆有情,更何况是由你亲手种下的荷花呢?”
正是因为一年不见,正是因为一年未曾见面,或许才会这般努力地长大开花,只是为了让你一睹它的灿然。
天明不再说话,放在栏杆上的手缓缓握紧,望向荷花的目光也不再激起任何的情绪——但谁知道那是否不过是他拙劣的掩饰呢?
世间万物皆有情,花有情,人亦有情。
“一年了。”张良缓缓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缓缓叹了一口气,“子明,一年了,你也该回来了。”
无论你的身份是怎样的复杂,无论你的身份是怎样的神秘,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认识的那个少年,是一个倔强地将所有东西都收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一切的孤僻小鬼。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小鬼头,吸引了他的目光——一次好奇的打量,两次兴味的接近,三次欣喜的谈话。
好奇到兴趣,兴趣到欣喜,欣喜到上心,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少年的身上挪开。
子明,你离开了一年,是否又知道,我思念了你一年?
有多少次我想要抛下一切,只为去寻找你那淡然脱俗的背影?
“三……”天明惊讶地看着虽然抬起头,却是一脸惆怅与恍然的张良。在他的印象中,张良的脸上挂着的都是经久不变的笑脸,总是那般的自信,博学的子房先生总是先人一步算计到所有的事情。
他没有看到过陷入迷茫之中的张良,也没有见到过不知所措的张良,却为何在今天会看到如此反常的张良?
“子房先生。”
二人间亲密的氛围犹如细针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少羽的心。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感情,却没有勇气去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感情,却也无法容忍看到天明对他人露出笑容的少羽,截住了天明的话头,不甘示弱地看着那已经熟练了真情表露,恢复一脸微笑的张良身上。
“我有一事不明。”
“该知道的,总归会真相大白的。”张良淡笑摇头,含着笑意的双眼不带任何一丝负面情绪,但是那淡淡的一瞥,却是让少羽感到了天大的差距。
那不仅仅是来源于实力的差距,更是心境的差距。
睿智如张良又怎可能不知道少羽的疑惑是什么?无非是关于天明与小圣贤庄的关系以及,他与天明的关系罢了。
张良怎么会没察觉出少羽对天明的感情?纵使拥有惊心动魄的经历,但是在张良的面前,少羽还是太嫩了,那双难掩情绪的双眼,怎能逃过张良的锐利?
但是张良对此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还是那一句话——少羽太嫩了。
就是因为太嫩了,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感情,却是肆意扰乱他人的步伐。就是因为太嫩了,身上扛着重担的他无法轻易舍下背后众人的期盼。
“走吧。”没有在伸手去揽天明,看着已经走到了天明身边站定的少羽,张良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抢先跨出一步走在前头,“这里是前院,会客读书之处,我们该去后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