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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次展开的对额外质量体的近距离观察和部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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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奴隶,免费劳工……”晴哀怨的坐在河边,历数着自己这一段时间来的角色。河水没有表示任何同情的流着,将她投下的影子扭成碎片。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被卡珊德拉用下巴指使着跑来这里洗菜的自己还真是可怜。尽管这样抱怨,但晴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算是非常幸运的了。无论如何,雅典娜神庙的食物供给至少还不会短缺。据卡珊德拉说,那些自由民根本就连吃的都没有,更不用说连公民权都没有的奴隶们。特洛伊现在就连军粮的供给都已捉襟见肘。缺乏医药,没有卫生保证,治安也非常差,战事使原来还算是充裕的生存条件降到了几近不能维持的地步。到现在城内竟然还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暴乱,绝不是给普里阿摩斯面子而只是靠了外敌当前的情况下曾经海上商业霸主的自尊使特洛伊的居民同仇敌忾的缘故。

神庙附近的居户很少,再远一些就是贵族区,所以在晴眼里这个城市还算是干净整齐井井有条。“但是竟然会把看见的东西就当作真实的人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因为人类受自身愚蠢限制,绝对不可能看得见事情的所有方面。”这是卡珊德拉的话。然后她就会开始告诉晴外面又发生了些什么事,贫民区又饿死了多少人,神庙辖下的耕地又荒掉了多少亩,没有食物的奴隶如何用土充饥,结果得病死去。描述这些惨状时,卡珊德拉的嘴角总是带着讥诮。“城内和城外都在死人,不过总还是有小孩子出生。这世界就是这样,人们一茬接着一茬接替着受苦,”一次午餐之后,卡珊德拉在与晴闲聊时说,“有钱人还好过些,没有钱和地位的人只有生来就用来被人践踏而已。然而他们还真挚的相信雅典娜会给予他们祝福和保护。切!”卡珊德拉的目光因葡萄酒而变得迷蒙,“神能给予他们什么?对于那些只是由于自己父亲或母亲的身份而一出生就成为奴隶的人,神究竟又给予过他们什么?说起来,贵族和奴隶死掉后腐烂的气味倒是一样的糟糕,这大概也算是神的一种公平的爱吧。呵!”

“……你不是祭司吗?”晴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我是祭司。”卡珊德拉扬起嘴角,“所谓祭司,就是人类中最接近神的一小群个体。”她转过身,阳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将影子投在晴的身上,那一刹那的她看起来恍如一尊巨大的神像,“正因为是‘最接近’,所以也最清楚神的无能为力。”

“以你这种敬业态度,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失业呢?”晴不满的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虽然知道那种酒不可能让她醉,仍是不愿让她再喝下去。

卡珊德拉放声大笑起来:“那是因为我是王室成员啊——所谓贵族,不就是一群总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特权来做坏事的人嘛!”

“……总觉得你比一般贵族的破坏力要大得多……”晴面部抽搐着。

卡珊德拉有些邪恶的笑起来,凑近晴的脸:“你不觉得,你与我很像吗?”

“完全不觉得。”晴在第一时间斩钉截铁的否认,“像我这种温柔善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诚实忠厚虚怀若谷胸襟宽广中规中矩脚踏实地的人没理由会和你有任何相似之处的。”

那次的聊天以卡珊德拉用一记升龙拳将晴秒杀结束。

尽管卡珊德拉无论说什么都漫不经心冷嘲热讽,但晴知道,她是唯一一个会在当前这种形势下仍致力于改善穷人生活情况的贵族。每周一次的发放粮食,以及利用自己的医术免费为病人治疗。当晴得知此事后用崇拜的眼光看向她时,卡珊德拉竟出乎意料的露出有点黯然的神色:“我的作为拯救不了任何人,只是单纯满足了我自己愚蠢的同情心罢了。”

“我可以下次与你一起去吗?”不理会她的死气活样,晴跃跃欲试地说。

“不要比较好。”卡珊德拉很快地说,“有些事情,不面对比较好。”

尽管如此,在晴的死缠烂磨下,她仍是带晴去了一次城西区的贫民区。回来后,晴没有开口提出过再去的要求。有想要帮助别人的热情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节省自己蛮充裕的食物将之分给其他人很容易做到,但忍受病人的呻吟,恶臭的气味和四围伸向自己的瘦骨嶙峋的手却不是一个始终生活在和平富足和阳光下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可以承受的。卡珊德拉说得没错,有些事情,不面对比较好。

晴明白,这是自己与卡珊德拉最大的不同。坚强。这不是有没有必要面对或者面对还是不面对比较好的问题,而根本就是有没有能力面对的区别。卡珊德拉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觉得自己与她相似。区别就像钻石和玻璃珠一样明显吧?晴苦涩的想。

卡珊德拉是个绝对不会逃避的人,认为对的就一定会去做,看到讨厌的事情就会大声地说讨厌,所以她永远可以自信满满气势十足的对着世界冷笑。而晴绝对做不到这样。只能做一定安全范围内的事情,只能承受有限的压力,即使是心中认为多么正义的事情也决不会为之牺牲太多。如果不想面对,如果无法面对,那么就心安理得的逃避,就这样子小心翼翼的生存下去,再正常不过。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像卡珊德拉那样激烈的人才是异数。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晴望着倒影中自己苦笑的脸,轻轻摇头。

站起身,晴拎起一边洗好的菜,打算回去准备晚餐。忽然一声细微的猫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只黑色的小猫从一边一棵不算太高的栀子树上用它同样是黑色的眼睛回望着晴。

“……下不来了吗?”晴看着似乎在对她哀鸣的小猫,用力的伸出一根手指,“太丢脸了!身为一只猫,怎么可以连下树这种猫类的基本的技术动作都做不到!不要发出那种丧家猫的叫声!这种高度跳下来决不会受伤的!想当初物理课时光是猫旋的题就讲了三个课时啊!那时候做习题做到连我都快学会这个动作了……你竟然连从这么矮的树上跳下来都不敢!猫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连老虎都会羞愧与你是近亲啊!”

说完这些话,晴气鼓鼓的怒视着小猫。黑色,短毛,是埃及猫的品种,有着很妖媚的黑色眼睛。还相当小呐,应该只有几个月大的样子。

在小猫谄媚的叫声中,晴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心软。她别过头去,嫩嫩的叫声还是不停的飘入耳朵中来。终于她用力的跺了一下脚:“不要叫了!吵也吵死了!你到底还有没有猫类的自尊啊!我来救你总可以了吧!”

确认四下没有人会看到自己愚蠢的行为后,晴将碍事的裙角挽起,笨拙的爬上了那棵树。

“真是的,我从小就是乖乖女,爬树这种事情有谁做过啊!站在那里不要动,如果我爬上来你却自己跳下去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嘴里不停的絮絮叨叨,晴慢慢的在树枝上挪动着身体,一边将手伸向小猫。将小猫抱入怀中的同一秒,晴听到了身下一声轻微的断裂声。掉下去的那一刹那,晴脑中闪过的只有一个念头:当初那个三周见效的减肥班不应因嫌贵而不去参加的。

当晴还在心里计算从五米高掉落导致的肌体损伤程度时,一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她。晴睁开吓得紧闭的眼睛,确认怀中的小猫安全无恙后,抬头看着冒着骨折的危险去救最多只会是扭伤的自己的救命恩人:“……埃内阿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今天是休假日,我来这边巡逻。”他简洁的回答。

“你似乎很喜欢在神庙附近徘徊嘛……很可疑哦……”晴一边说,一边从他的怀里跳下来。

“不可以吗?”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埃内阿斯的语气里有不悦。

哎呀哎呀,心情不好的样子嘛。晴吐吐舌头:“我当然没有立场干涉伟大的埃内阿斯大人的行动~喂喂,”她神秘兮兮的凑近,“你该不会是在追求卡珊德拉吧?”

埃内阿斯愕然的表情足足持续了三十秒,接着,他铁青着脸将手搭在晴的肩上:“……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

“你和她交情很好的样子,而且一直任劳任怨的听她使唤,无怨无悔的为他做事。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是在为她把我带到神庙去。”晴一边言词凿凿的说着,一边抚弄着怀中的小猫。小猫相当温顺的趴在那里,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大概以前也是家养的猫吧。

“那是有所交换的。我委托她帮我找人。”埃内阿斯罕见的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找你的恋人吗?”

“你的脑袋里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埃内阿斯不耐烦了起来,“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要巡逻。”

“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很相配嘛,你和卡珊德拉。”晴用手指抚着小猫的下巴,看着它眯起眼睛心满意足的样子。

“怎么可能!”埃内阿斯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怎么可能会和那个自大傲慢脾气差劲我行我素不可一世狡猾刻薄冷酷铁腕的女人相配!”

真……真是激烈的反应啊,真想看看卡珊德拉听到这些话时的表情……咧了咧嘴,晴把小猫放在地上。小猫腻在她脚边很亲昵的样子。真可爱。难得有动物会这样亲近素来没有动物缘的自己,不如收养它好了。

“真可爱呢。”晴忍不住哧笑出声。

埃内阿斯很有修养的克制住自己想要对手边能碰得到的任何东西使用暴力的冲动,沉声说:“是啊,贵族女人都很爱养这种埃及猫。”

“不是说猫啦。”晴清脆的笑起来,“我是在说你啊——真是的,你也要好好地听人家讲话啊,我到底在和你说什么啊,竟然会突然扯到猫的身上。”

埃内阿斯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就这样暴扁一顿显然没有反抗能力的对象的欲望,这个女人的脑袋里究竟是用什么诡异的东西构造的啊!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几乎是无力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个子女人巧笑倩嫣地说个不停:“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呢,呵呵,你刚才急于辩解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不要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我啊~我可是在努力的夸奖你呢,不说声‘谢谢’之类的不会太失礼吗?”晴得意地看着埃内阿斯的脸由黑变青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黑,多少感到报了他当初将自己扛在肩上招摇过市的一箭之仇。

“谢谢。”沉默了一会,埃内阿斯忽然干巴巴的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谢谢’啊他说了‘谢谢’!啊啊啊太阳,太阳还在原处吗?茄米加星云有没有出现博克球状体?苏门答腊岛火山爆发了吗?欧洲有没有发生瘟疫……就在晴双手抱头做惊骇欲绝晴天霹雳思维混乱语无伦次状时,她听见埃内阿斯轻笑着说:“彼此彼此,你刚才对着树上的猫发表的演讲也很可爱。”

“我是在夸奖你啊,不说声‘谢谢’吗?”他大笑着转身离开,将脸红成垃圾筐里烂掉的草莓一样的晴留在了原处。

让我死……晴终于从石化中解除出来后的一个想法就是去撞树。背后却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可耻的在背后嘲笑别人的人是会被赫尔墨斯鄙视的……”晴怨恨地说,回过头来看着从树后缓步踱出的赫利卡昂,“你们这里的男人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俗的吗?埃内阿斯也是,你也是……不觉得很失礼吗?”

“抱歉,我只是恰好经过……因为我觉得刚才就出现的话也许会使有些人羞愧得去撞树……”

“我现在就在这样想。”晴阴沉着脸说。

赫利卡昂笑起来:“不,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这样沮丧,笨拙的女人也是有其可爱之处的……”

“笨拙……我可以把这认为是你对我的评价吗?”晴冷笑道。

“……” 赫利卡昂尴尬的咳了一阵,转移话题说,“真是难得啊,那个男人竟然也会在女人面前大笑……”

“谁啊。”

“我是说埃内阿斯,他是个不太会和女人相处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在女人面前这么不拘束的笑过。”

“哦。”晴一脸无趣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只是在找话题。” 赫利卡昂擦了擦汗说,“卡珊德拉在神庙吗?我有事要通知她。”

“什么事啊?”

“听说敌方的阿喀琉斯和阿加门农闹翻了,王想借助她的力量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是搞这种八卦的时候吗?”晴青着脸说。

“这是非常重要的八卦,如果阿喀琉斯不上战场的话,我会阵亡的几率就几乎小了一半了……事实上,现在全军都在关注这件事。”

“你们军队里……还真是没有人才啊……有点明白特洛伊为什么最后覆亡了……”晴小声地说,没让赫利卡昂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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