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敬山上,寒冽潭边,一向清幽的寒凉山庄。内禅院中的女人们早已睡熟,一声洪厚的钟鸣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
“是大人?”
“大人来了!”
无风无月无星的夜晚,漆黑的曲径水榭,几支高挑的八叉烛台,将一片夜色驱散。
身穿夜行服的人怀抱着一个水蓝绸衫的少年急匆匆地走进水榭高台。这里是一处宽大华丽的水中亭阁,周围繁茂的生长着大片的荷花,几道曲径横架在水面上,连接着中央的水榭和内禅院四周的禅房,湖水与庄外的寒冽潭相通,这里是女人居住的地方。
“大人,大人今晚留下吧!”
“大人……”
女人们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欲望,喘息地哀求着,飘逸的白色罗裙,随着跪行的身躯,逶迤延长,在冰冷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刺目,也格外纯洁。
那人却仿若无视,径直将怀中人轻轻放在高台正中宽大的纱床上,默默凝视了一会儿,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女人们贪恋渴望的目光。
“今晚,他是你们的。”低沉威严的语气,冰冷冷的声线。黑衣人掷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人?”
“大人!大人……”
女人们不甘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久久,远处黑漆得暗夜仿佛从来就是如此,没有人曾经出现过。但是,回过头,水蓝长衫的少年正静静地安睡在榻上。
八叉烛台被移近,烛光下,一切丑陋都被洗涤。
少年的静谧,让人屏息。
晨曦中的寒敬山下,蜿蜒的伊水环山而过,水面上波光粼粼,早起的渔民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爷爷!”五岁的小孙儿嘟起红润润的小嘴,胖胖的笑脸圆鼓鼓的,煞是可爱,“这条河没有鱼了,山上有,去山上捕啦!”
“傻小子,山上哪有鱼!”花白胡子的老人刮了一下孙儿的小鼻子,笑呵呵地说道。
“小兔的爹就在山上捕的,他说山上有个好大的湖,哪里有好多好多的鱼,他还说,湖边有个漂亮的大山庄,一眼望不到别,藏在高大的树后面,爷爷,我也想去看看……”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看着爷爷沉下的脸,小男孩不禁低下头来。
慈祥的老人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孙儿乖,山上有野兽,听爷爷的话,千万不要上山,告诉小兔的爹,那潭里不干净,不要去那里捕鱼,小心出事。”
男孩一知半解的点着头,湖里的鱼又大又鲜,怎么会不干净?
朝霞总是如约而来,为清静的寒凉山庄度上一层金色的温暖。庄内中央高阁上,一名温文的男子负手而立,月白色长衫随风微微拂动,脸上的表情柔和文雅。
每天早上他都会在高阁上俯瞰着他的山庄,看庄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看着湖中悠游的鱼群,看着林间嬉吵的雏鸟,看着恬静巍峨的寒敬山。然后就会看到庄内三两得下人早起忙碌,这时他的眉头总是会不经意的皱起。
但是,这一次,当他跨步迈入内禅院是,素无表情的面孔上头一次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了生命中最震撼人心的美丽。
蓝衣少年依然宁静的安睡在水榭中央,轻阖的眼帘,优雅的脸庞,柔和了一片晨光,圣洁得让人战栗。乌黑滑顺的长发倾泻在颊边,任晨风轻轻地托起,几缕青丝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和形状美好的淡色薄唇。禁欲的美,连呼吸都散发着幽香。素白长纱裹身的女人们如朝圣般静卧在少年的周围,一层又一层洋洋洒洒的铺开,头上的珠花繁星点点闪耀其间,宛若一支着露绽放的淡雅白莲。她们睡得肃穆安详,就像新生的婴儿般纯真。洁白的罗裙铺满整个水榭,雪披摇摇坠在水榭四周,有的则垂在水面上。繁茂的荷田碧波荡漾,接连起亭中的蓝白与天边的金黄,荷叶间星罗棋布的是含苞待放的白荷,几只水鸟飞过,破空长鸣,留下一幅更加宁谧的景色,而这一切都笼罩在灿金的晨光中,缥缈的仿若仙境。
男子的目光久久无法离开,就像窥视到天庭的凡人,内心惴惴而感恩,如此的平和感受,自己已经久违了,难不成,这个少年真的是……
蓝山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眼寻找床头柜上的闹钟,也不知几点了,睡得好沉,但是他只看到了一片湖光山色,这回梦的质量不错。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长发顺势滑落到胸前,男人连忙隐于树色之中。
湖面上氤氲着薄纱般的晨雾,清冽的空气让蓝山立时神清气爽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难道又穿越了?
别慌,别慌,好好想想,我和子安、天阳去治灾,路过一个小镇投宿,子安和人争执,天阳去劝架,然后——然后……唉,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难道那时我突然又穿越了?不会吧。
蓝山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抚住胸口,玉!玉还在!他心稍安,正想拿出来看,那些女人中已有一些悠悠转醒。“公子——”蓝山一个激灵,甜腻的声音,如魔音灌耳,瞬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女人,可怕的女人!
这一声不要紧,更多的人醒了过来,看着那个水蓝绸衫的人儿吃愣的表情,不似熟睡时的神圣不可侵犯,此时这些女人心中沉寂已久的爱心突然急速爆发,一只只冰凉而柔弱无骨的手纷纷摸了上来,想好好揉捏一把这俊人儿的面颊。
干,干什么?蓝山心中警铃大响,但是深处漩涡中心,他无路可逃,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如波涛顶端的白色泡沫,一浪接着一浪的向他没顶而来,不能动手欺负女人,那只有自己被牺牲掉了,蓝山绝望的尖叫一声,缩成刺猬,只等被浪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