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公公宣过旨后,就离开了,徒离安王府的一众人等在原地坐立不安。
召曹梦阳进宫所用的借口是,皇帝听闻冰婵写诗作赋,样样精通,兼且舞艺超群,能诱群蝶飞舞而至,故尔想召冰婵入宫,看看她的舞艺是否超群到这种地步。
曹梦阳压低声音,满脸怀疑地道:“大哥,我以前跳舞真的连蝴蝶都能引来?”
安越奇道:“你自己的舞艺如何,你还不知道?”
曹梦阳不由一阵干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哥应该听说过我曾自杀的事吧?我自杀后醒来,就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你不知道,就是因为记不得以前的事,最初,我难过得差点想死第二次的……”待还要再说下去,却看到安越那“你会自杀?”的眼神,不由一阵泄气:我不会自杀吗?我就是因为自杀才会跑到这个年代来!还跟你结了义!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小事,而且也不过是皇帝的借口。恐怕他就是因为知道冰将军将与我安王府缔结姻亲,所以才召见你的吧。你瞧,连宣旨都是到这里来宣的。”安越道。
两人正在说话,安王忽然走过来道:“看来,你们小俩口感情精进得不一般嘛!这会儿还在说悄悄话,是否不舍啊?”
曹梦阳一听,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别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爹,您就别说了,您看,婵儿都不好意思了。”安越笑言。
喂喂喂,你是我大哥耶!居然也来打趣!虽然知道安越是在演戏给安王看,但曹梦阳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安王不由长声一笑,“儿媳啊,现在圣旨已经宣过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入宫为好。”说罢,他又向身后的侍从吩咐道,“还不快去备轿?”
那人连声点头称是,快步下去了。
安王又道:“没料到儿媳的舞艺竟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还专门下旨召你入宫!儿媳此番入宫,一定要好好表现,多多为我安王府光耀门楣才是!”
安王声音爽朗,神色愉悦,看上去真像是为此事高兴一般。曹梦阳望了望安越,后者此时像是附和其父说法般,也正朗声笑着,但眼神间却对他多诸暗示。
接收到了安越的暗示,曹梦阳直想苦笑,他不是傻子,安越想说什么,他还能不明白吗?这安王明知他此次入宫,相当是于在赴鸿门宴,这会儿却还巴不得赶紧把他送进宫,八成打的就是之前的那个主意:只要他有个万一,冰父还能不悲极生怒?只不过,这回可能会威胁到他生命的人,换成了皇帝而已。但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胳膊扭得过大腿?还是先听话一点吧,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何况,就算他想不到办法,安越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会想办法的。这么一想,才稍稍安了点心。
就这样,小曹同志在安王所派的人的“竭力护持”下,往皇宫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话说曹梦阳被“押解”进宫,一路上坐立不安:跳舞?我要咋跳舞?难不成跳韩剧《浪漫满屋》里的《三只熊》?啊,烦死了!看跳舞我就看过,自己跳?!一想到自己跳舞时可能出现的熊样儿,他就呕!到时候,皇帝看了不高兴,会不会趁此机会就给他安一个“明明不会跳舞,却谎称舞艺惊人,罪犯欺君”的借口,剐了他?“头痛……”曹梦阳不由哭丧起脸来。
轿子东转西转的,走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甫一停下,轿帘就被人掀开了,但掀开的人却令曹梦阳很吃了一惊——竟是安越!“你也来了?”
安越点头笑笑。
最初的吃惊之后,曹梦阳喜不自禁起来:安越的功夫那么好,这次就算是鸿门宴,总算也多了点安全的保证!但他旋又疑惑不已,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来?这次被召进宫,恐怕凶多吉少,难不成你爹都没考虑过你的生命安全?”
安越又笑了笑,也压低声音道:“边走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曹梦阳点了点头。
走了一小段路,待周遭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安越才道:“这次,是我自愿要来的。”
曹梦阳愣了一下,不是吧?才结义就对我这么好?古代人这么重视结义?不不不,他又觉得自己一定想错了。安越虽然跟他结了义,但说到底,两个人是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才结的义,跟一般的结义显然不同。他这次进来是另有目的?
安越显然也没打算瞒曹梦阳,他直接就道明了来意:“光是从宫外进攻,虽然一样有胜算,但到底多了不少变数。不过……”他顿了顿,“如果能里应外合的话,胜算不是会大上许多?”
曹梦阳皱了皱眉,“里应外合,当然是妙计。不过,就你一个人,要怎么里应?”
安越笑了笑,“还有八个人。”
曹梦阳一阵无语,“那加起来也才九个人而已!”
“但如果这九个人都是高手,又当何论呢?”安越神色间颇为自信。
看他那么自信,曹梦阳忍不住开始泼起冷水来,“不是我打击你!这宫里守卫这么森严,就算是高手,他也要能进得来才行!还有,就算他进来了,他能做得了什么?双拳难敌众手,懂不懂啊?!”真是的,还指望他来救我!他没好气地想着,然后开始认真考虑起逃跑的事情来:要不要去找找狗洞在哪里?接着,他开始为自己的睿智得意起来。没人会想到,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居然会钻狗洞吧?
“打击”?什么意思?安越略微疑惑,但只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了,不禁笑了起来,“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会召你进宫?”
“不就是为了阻止安冰二府缔结姻亲呗!”说不定,看我不顺眼了,给我喀嚓一下,也有可能!
安越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曹梦阳睁大眼睛,还有什么复杂的?
“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皇帝这次召你进宫,应该是在动你父亲的脑筋。”
我父亲?曹梦阳茫然地望着安越,下一刻蓦地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皇帝老儿想挟持我,迫使我爹就范?!”
安越点点头,“下一步,可能就是召你爹进宫,释去他的兵权了。严重的话……”他说到这里,就故意顿住了。
严重的话,可能会赐毒酒或是斩首之类的吧?曹梦阳的心猛地一沉。虽说他除了身体以外,跟冰氏一门毫无半分瓜葛,但是相处的那段短短日子里,他却被冰父冰母那种无私的父爱与母亲彻底感动了。他们就好像每一个普通父母一般,对子女关怀备至、呵护备至。特别是冰父,宁愿冒着叛逆的罪名,也要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找到好归宿!可现在……这样的人,却可能会被杀了……
看着曹梦阳脸色刷地苍白,安越知已达到目的,遂道:“要救他,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他附耳过去,小声地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曹梦阳一听,大喜道:“难怪你只带八个人!”不过……他迷惑了起来,“那八个人要怎么混进来?”
安越颇为自得地笑了笑,道:“已经混进来了!”
已经进来了?曹梦阳愣了一下,旋又想起自己刚刚乘坐的八抬大轿!“哦——真有你的!这样也能混进来!”
安越只是笑。
再走了一会儿,两人碰到了之前宣旨的那位公公。
不待二人问候,公公嗔怪地道:“真是的,安世子进宫来,也不知会咱家一声!咱家也好为你带路啊!”说着,兰花指就在安越的胸前戳了戳。
曹梦阳不禁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终于看到了真正的人妖了!
“刘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怎敢劳烦公公您的大驾。”安越含笑应道。
“瞧你说的!”刘公公立即笑得“花枝乱颤”的,“皇上还在偏殿里候着两位呢!安世子,冰小姐,请。”
安越神色微变,朝刘公公拱了拱手。
两位?曹梦阳也自吓了一跳,皇帝怎么知道是两位?不是只宣了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