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完美之技艺
诺大的网球场被分割成数个练习场地，而冰帝专属的这边是特意用轻薄的板材与其他对外开放的场地分隔开来，此时站在两面的男孩和女孩，分别穿着冰帝与青学的制服，暂时处于对峙的状态。
可能考虑到这里算是冰帝的主场，忍足很大方的让海堂薰担任裁判，可怜一心想要早点走连装病这种招数都使出来的海堂不得不忍着‘头疼’接受了这一光荣的任务。
‘山本’同学很大度的把发球权让给了优香，握着球拍缓缓摆出迎战的姿势。虽然一直感觉这个人多少有点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公子哥模样，但是一上了球场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专注而认真，即使是面对只有‘两年网球经验’的‘初学者’，美其名曰指导实则是因为跟忍足打赌才会出场的‘山本’，却并没有丝毫掉以轻心的表现。
“愣在那里干什么？真是不华丽的女人，快点发球。”
等了半天看到优香有些迟疑的样子，终于有些不耐的开口，优香瞥了他一眼：“总是说别人什么都不华丽，你自己就很华丽么？”
“那是当然的。”迹部大爷的回答什么时候都如此不容置疑。
优香实在很纠结。既然不能露出真功夫，还要装作只有两年网球经验接受这个惹人嫌的家伙指导，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这样满心杂念发出去的球撞到了网面上，然后落在优香自己的半场。
——搞什么，我居然会发球失误……
那边化名为山本的迹部无语的眼神跟着地面上滚动着的网球：这女人真的有两年网球经验么？发球都过不了网的……早知道不管忍足那家伙怎么煽动，也不该答应这种奇怪的比试……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那个女生一直好像手冢国光那样冷冰冰的，说话也很简洁，对谁都是这幅模样，可是拿起球拍站在场上时，那双冰绿色的眸子中却好像燃起了一种异样的火焰，这跳动的火焰他很熟悉，叫做执着与专注。
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些不相干的，优香定了定心，这次发球很顺利的过网，那个叫山本的好像真的本着指导的意思，平和的接球轻轻打了回来。
卫生球打了数回合，优香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机会球如果使用‘拒绝之波卡舞’或者别的绝招一定会得分，但是却因为冰帝正选全部在旁观而没办法使用，心中之郁闷可想而知。
“哟嗬，山本同学~要不要我们像往常那样给你加油呢？”
旁观席上，由于很难得看到迹部会打这种没紧张感的球，向日岳人难以忍笑的将球拍在手指间不停翻转着，一边招呼着场中的部长。既然忍足说要称呼他为山本，那这么叫的话迹部肯定不会生气，何况他就算生气也只能找忍足的麻烦，而忍足却总会有办法平息部长大人的怒火。
“随便你。”轻松回击了优香的球，迹部头也不回的，向那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于是忍足和向日这对搭档就肆无忌惮的将球拍扛在肩上，一个魅惑冷傲的声音‘胜者是~冰~~帝~~’（ 勝つんは氷帝 ka tsun wa HYOTEI），另一个则是还没变声仍略带着些许童音的可爱声线立即接上‘赢~~的人是~迹……’（勝者は跡部shou sya wa atobe）刚像往常那样喊到一半，幸亏反应迅速，赶紧趁‘迹部’两字没喊出来时捂住了嘴巴。还好他们只是起哄，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岳人遂放开手坐在忍足的身边长出口气，小声的抱怨着：“呼呼……吓死我了，不过如果喊‘赢的人是山本’果然会很奇怪吧……”
“那当然，喊‘赢的人是迹部’都喊习惯了，山本的话光用想的都觉得叫不出口。”忍足这时也察觉到自己随口给迹部大爷编排的名字到底有多么不华丽了，怎么听都和那个男人扯不上一点关系。
“不过侑士啊，你真的打赌能赢迹部吗？”岳人捧起脸颊纠结着：“怎么看他即使不用抽击球不用扣杀不用破灭的轮舞曲都华丽的很啊。”
“MA~这个啊~大概吧。”
“要是你打赌输了的话可是我倒霉啊，你怎么能这么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呢！”
“冷静点岳人，你看桦地就一点也不着急。”
“那当然了，桦地把迹部的话都当圣旨的啊，没有人比他更信任迹部了。”
“这么说你是不信任我了？”
向日岳人听到搭档这句话往他那个方向扭了扭脑袋然后又转了过来：“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当然也相信你的球技，可是你的赌运一向都……实在不怎么样的说。”
“呵，这就叫做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啊，没办法呢不能两全啊。”忍足说的好像很自豪……
“……”
一个只有两年网球经验的‘初学者’，一个是被规矩束缚不能使用任何冲击性招数还要保持一贯的华丽格调，在双方不约而同的某种默契下，第一局的第一个球还在互相回击着，谁都一分未得。
——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就算是有两年的网球经验，就算我不能扣杀和抽击，但能和我一个球打这么多个来回，怎么想事情都很奇怪……
迹部不自觉间加重了手腕的力道，将对方毫无挑战性的球打了回去。
——山本，怎么想都不记得有听过这号人物，虽然我已经把水平装的很普通，但是他居然都接的到……
优香还想像往常那样轻轻打回去时，猛然间却发现接到球的拍子突兀一沉，明白对方加大了力度，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球弹出后落网，第一球总算分出了胜负。
“0-15”
海堂薰终于有机会喊出第一次的比分。
优香拿起球，在手里掂着，在第二个发球前心里暗暗思索到底要显示几分技术给对方看。如果被这种程度的对手轻松取胜，就算是因为自己要隐藏实力也会很丢人的。
正在这么想着，海堂薰突然喊停，指了指优香放到一边的背包：“你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优香向山本同学微微点头行礼后，拿出了手机。“喂？我是永……”眼尾的余光扫了一圈，貌似没有人注意到这句话，赶紧压低了声音：“我是永山。”
“永山监督代。”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有板有眼的严肃声音：“我是手冢。”
“啊，部长，这个时间打电话来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很稀奇呢，手冢居然会打电话来，一般来说就算是通知临时集合，也都是大石副部长通知大家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手冢那磁性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部里刚刚统计了一下，这周重置费比往常高出十倍，而且预算基本都是需要购买新球。”
“我只是监督，不管财政。”优香还没明白手冢委婉的用意。
“而丢失的网球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拜你所赐，监督。”手冢不得不给她讲的明白：“所以我临时做出这个紧急决定，以后禁止你在练习中使用‘拒绝之波卡舞’这种太过奢华的招数。”
“凭什么……”
“那招回击后基本上就再也找不到被你打飞到不知哪里的球了，部里经费本来就不多。而且，丢失的球就拜托你自己购买填补了。”
“什——么？？”我的天！教导了部员还得自己出钱买球，这是哪一国的逻辑！
“大概数目是一百一十多个，你凑个整数买一百个就好。最迟后天交到器材保管室来。”
“……手冢国光！”
“那么就这样。”
差点捏碎了手机，大家看到重新回来场中的优香一脸晦色。
“恩？崛尾小姐好像碰到什么很不舒服的事了，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侑士摸着下巴。
“没错，制冷效果更强了，我站这么远都觉得好冷……”岳人继续抱着胳膊打颤。
——以后在练习中禁止你使用‘拒绝之波卡舞’这种太过奢华的招数。
——禁止使用……禁止使用……禁止使用……
优香咬着牙发球，心里一遍一遍回响着刚才的对话。
——丢失的球你自己购买填补。
——数目是一百个。
——最迟后天交到器材保管室来。
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不觉间，回击的力道越来越大，山本同学也不得不跟着调整了对策。
又轻又高，是个机会球呢。看着由山本那里回过来的球路，优香突然开口：“喂，在这里打丢了球不用赔偿吧？”
“恩？”山本同学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反正这也不是练习赛，管它泄露不泄露的，先打痛快了再说吧！
优香赶前两步，手腕微微内拧，肩膀舒展之间，配合着突然跃起的速度与力量，再加上惯性的完美利用，漂亮的扣杀直接过网落地后冲天而起，球不知被打到了哪里，反正总之是没有再落下来。
山本同学当场愣住，脸上虽然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眉毛却微微挑了起来。
“真是豪华的招式啊……”忍足惊叹之间，却夹杂着理应如此的语气：“刚刚看她和迹部第一球打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失手，就觉得她也刻意隐瞒了实力，只是没想到居然和迹部是一个调调的。”
“我还以为这世上除了迹部不可能有人会刻意追求网球招数的华丽了……”冥户亮看到这种格调的网球后也难免纠结了片刻：“你这次真的被忽悠了呢，两年网球经验，哈，不可能。”
“这位小姐看来的确谦虚过头了呢，呵呵呵……”
“忍、忍足前辈……”
忍足诧异的回过头，发现桦地那张吓人的脸离自己不过寸许，一副‘不答应就死给你看’的表情。桦地这个老实孩子平时基本跟个哑子似的，只有迹部问起来他才会单调的回答一个‘是’字，难得他主动开口，忍足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拜托了前辈，取消和部长的赌约吧！我……我宁愿死也不穿女装……”
“你不是最信任迹部的吗？怎么这么紧张？”
“我是信任部长的球技，但是你觉得以他的个性，看到这种抢自己招牌的招数会无动于衷吗？”
果然最了解迹部的人或许是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桦地也说不定。听桦地这么一说，忍足也赞同的点头。的确啊，迹部自认是网球界技术最华丽的人士，如今看到这一招，以他那近乎恶劣的好胜心，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不过忍足还是很没有义气的回答了桦地：“不要，这不是很有趣吗？（何况我难得打赌赢一回！）”
——因为不是你穿当然你觉得有趣……
冰帝众人听到这毫无口德的回答后一起扭头同情的看着这倒霉孩子桦地。果然是跟什么人混久了多少都会被同化一些，尤其是跟迹部这种感染力超强的家伙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冰帝众多少都有些劣质性格，虽然觉得桦地这幅样子好像很可怜想要帮他跟忍足求情，但一想到桦地穿女装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还是一个个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第一局由优香先行拿下，换了发球局后，迹部看着那死女人好像这辈子都不能打那种招数所以要提前过够瘾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使用刚才那一招，把一个又一个的球不知打飞到哪里去，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看仔细了，让本大爷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华丽吧！”
——恩？本大爷？怎么变化这么大？到现在为止这山本同学还很谦虚的自称‘本人’，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如此嚣张……莫非看到拒绝之波卡舞严重刺激到他的自尊了？话说有这么严重么……
没等她多想，事实已经告诉了优香，山本受到的刺激果然很严重：完全与之前的水平不在一个平面空间，那优美的姿势，以及仿佛肆意绽放的狂花般傲慢的神情，那姿态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山本’这平平无奇的姓氏扯得上任何关系，从改变口气的那一刻起，他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俯视众生的骄矜帝王。
饱含技艺与速度的完美发球，就这样淬不及防的掠过优香，打在底线之上。
看到这些变化的优香也不禁迷茫了。那个没常识的想要体验平民生活的公子哥，那个目中无人口气恶劣的自大狂，那个勉为其难与自己打卫生球的无奈学生，以及……现在眼前这个自称‘本大爷’的骄傲又矜贵的优雅帝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