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站在树林里左咬牙右跺脚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昨天刚刚被人撵走了,今天却直接从天上掉下来,这叫什么?天上掉下个太白哥哥?王母你个天杀的老太太,干嘛设禁制不让在蟠桃园上空飞过啊?我说前几次听人说闲话都是在这里,原来这里是散步最好的地方。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没话找话,总不能一直这么沉默着吧?
“星君说笑了,天庭有天气不好的时候吗?”
“那个,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我请你揍血魔老祖。”神啊,原谅我这个脑残吧,绝对是被血魔老祖传染了,回去再揍他一顿去,就这么定了。
“星君,在下没有凌虐他人的爱好。”
“那好吧,其实我是来送礼的,”说罢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堆丹药和法宝,“你看哪样喜欢就随便拿去吧。”
“星君,在下不便夺他人所好。”
“好吧,其实我来让你请我喝酒的。”算了,脸这东西,还是直接扔脚底下的好。
“……”孙悟空沉默了一下后微微一笑,“星君真是语出惊人,在下若再推却,就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耶!果然俗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脸这东西,有时候的确是要不得的。
默默地跟在孙悟空屁股后面走,觉得气氛有些缓和,但还是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星君莫要在意,昨日之事其实与星君无关,是在下不够洒脱,却是迁怒于星君你,要道歉的应该是在下。却是星君不计前嫌,主动来找在下,在下自愧不如。”孙悟空在前面走着,我只能看见背影,瞧不见他的神色。
不过,大圣您想多了,我其实是真的不知道这蟠桃园上空不能飞才掉下来的,不是想要来道歉才故意从上空飞过的。你其实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了。
“其实说起来,在下可以重新来此任职,不需再与天庭征战,保住了花果山的安宁,还是多亏了星君你。在下一直以来,却没有好好谢过星君,真是失礼了。”
没有必要谢我,听说这事好像是太上老君跟玉帝商量的,只不过下界宣旨的人是我……不对,是以前的太白金星,所以这件事可是跟我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大圣,您真的是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吗?那为什么还背对着我呢?向别人道谢不应该是直视对方吗?
我在他身后满脑子乱想,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一个笔直的身躯,我猛然抬头,见到一张俊逸的脸庞,挂着一抹温润的笑。
“星君,在下确实是深深感谢星君,为花果山的生灵留下一条活路。”他说罢深深鞠了一躬,笔直的背脊弯下,却丝毫感觉不到谦卑,只觉得从容。
其实我受不起这一拜,这份感谢我不应该接受。但我没做声,因为此时确是没办法解释,就当做帮太上老君接受了吧。脸皮微微发热,咱脸皮再厚,抢了别人功劳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星君,你脸有些红。”
“嗯,我脸皮薄。太阳太热,一晒就红,天庭天气太好了。”孙悟空你没事研究我脸红干嘛。
“星君总是能说出许多出其不意的话,在下有些招架不住。”
“又不是打架,谁让你招架了?这叫闲聊,闲聊懂不?其实我们可以讨论一些有营养的话题,比如兴趣啦,爱好啦,还有哪家的小姑娘漂亮啦之类的。”男人嘛,两个男人在一起一定要讨论女人,三个男人才讨论足球呢。
“星君,你之前对嫦娥……”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个,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已近看开,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孙悟空脸色微微一凛,严肃道:“所以在下说,星君对于仙界的某些规矩,确是不太在意。嫦娥她,也未必真的对星君你冷酷无情,只是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但既然星君你不想再提,那在下也不多了。”
孙悟空,你不带这样的吧?这不存心吊我胃口呢吗?我还刚刚表现出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开口问啊!不过看来这天界秘密很多,比如为什么蟠桃园上空不让飞呢?为什么嫦娥像是有难言之隐呢?这些东西,很是微妙啊。
以后要多加注意,我暗暗下定决心。
走着走着,发现有些桃树已经结果,大大的桃子挂在树上,粉嘟嘟的,很诱人,看起来很好吃。奇怪的是,没发现这些桃有被人摘过的痕迹,孙悟空没吃桃子吗?书上说……算了,现实已近脱离原著很远了,我还是不要随意地相信那本书了,有点不靠谱。
做人就要自力更生,于是我试探道:“这些桃子很是诱人啊!看起来很好吃啊!听说还能延年益寿,驻容养颜,增加法力。”
“是。所以王母对此加倍注意,在下也不敢轻视。”
“这么诱人,你从来没想要吃过吗?”算了,我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吧,试探什么的,太虚伪了,不想用在他身上。
“哼!”他略微嗤笑了一下,“在下对这等物事,却是不感兴趣的。的确在下喜欢桃子,可这被养在天庭的娇花,哪里比得上那些禁得起风吹雨打,带着山野气息的桃子。”
这人,虽然表面上对人有礼,点头弯腰的。可实际上在他的骨子里,还是那只不受任何束缚的猴子。不过他肯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想来也是待我不同了。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淡笑着说:“星君说笑了,这是仙界异宝,在下这等身份,是吃不得的。”想到这里,我有些开心,终于有点哥们儿的样子了!
“星君,你脸又红了。”孙悟空展颜道,“我知道,你脸皮薄。”
靠!怎么总有一种我是小姑娘,他在调戏我一样呢?莫非是我想多了?
不过像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会一路打出南天门呢?虽然他自己说的受了教训才不敢再放肆的,可既然他都肯来这里做弼马温了,难道真的会只因为官儿小就撒泼吗?我不认为他会这样做,更不认为他一开始没有辨别官职大小的能力。
我不知不觉将心中疑问问出,却换来他的苦笑:“星君,在下刚刚说过,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在下即使看得明白,想得清楚,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左右这事态的变化。”
我张口刚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定睛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别问。在下不想再一次将星君赶出去,也不想再提那时的事。当日不管是谁陷害我,在下也不想深究,也无法深究、所以,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陷害!我心中一惊,当日的事,还有内情的吗?陷害了什么?有谁能够陷害他?我心中暗暗记下,决定以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个仙界,浑水太深了。
“星君,在下一直认为你与这天庭的他人不同。就像你敢于直接向嫦娥仙子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敢于以身去挑战那广寒宫的神禁,就证明你敢于向这天界的许多规定质疑。只不过,悟通了大道之后的星君,更为洒脱不羁,想法也更加独特了。所以在下才敢于同星君探讨这些问题,也会不由自主向你发脾气。星君,以后若是在下有失礼之处,我在这里先道个歉了。”
敢情他之前对我发脾气已经是待我不同了。说的也是,我以前对陌生人,就是再不爽,也不会到生气的程度,为了个毫不相关的人伤筋动骨的,不值。可若是我亲近的人,比如家人,铁哥们儿之类的,稍有一点郁闷我就很容易发火。不是越是熟悉越是伤害,而是越是在意就越无法容忍与其之间有一丝的芥蒂,非要发泄出来不可,不想憋在心里。看起来小孙同志骨子里其实跟我很像嘛,就是表达方式不太一样罢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其实走了很久,但总觉得还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孙悟空的小木屋。我走进去坐在桌子旁,看见那齐天大圣的锦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倒是孙悟空走进来,看见我瞧着那面旗子,笑道:“没什么太大用处,当当桌布也不错。星君,在下可是穷得很,整个屋子就这么一件装饰了。”
说罢我二人相视一笑,总觉得找到了知己一般,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他确实不必在意这虚名,这“恩赐”的称号,因为他本就是齐天大圣,本就可与天同齐,不需要他人去“赐”。
我拿起一坛酒,与孙悟空轻轻碰坛,随后一饮而尽、
能来到这里真好,能认识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孙悟空真好,能这样与齐天大圣一起畅饮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