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跑出地下室,穿过门厅径直跑向庭院的时候,珍妮也已经从身后追上我了。趁着我要开门,珍妮一把拉住了我下垂的手臂。
“简!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声不说就跑出来了?”
我抽噎着,不想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挣开她的手。
“好好,我知道你心里现在难受,但是不要跑了好吗?你想出去走走的话,我可以陪你。好吗?”珍妮尝试着松开我,帮我开了门。
起床号刚响,意味着现在不会有人到庭院里来打扰我们。我用手背抹着眼泪,漫无目的地在庭院的草坪上快步走着。
据研究,运动可以放松人的心情,而我现在只想要发泄!
那个马尔福凭什么对我这么做!他算什么?先是一副斯莱特林是我家的感觉告诉我我进入斯莱特林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然后又当着其他人的面来羞辱我!甚至那些旁观的家伙也只是站在那儿看笑话!斯莱特林怎么了?那些人都怎么了!我真的搞不懂了。为什么他先对我出言不逊,我要向他道歉!为什么他扯烂了我的袍子又将我的徽章扔在地上,我还要向他低头!这一切根本没有理由不是吗!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不是吗?可为什么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马尔福对我做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呢?甚至就连珍妮都要求我为我根本没有犯过的错而道歉!
梅林啊,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他们划分善恶的标准甚至是道德标准都不是跟我在一条水平线上的!我的内心到底在寻找什么!这个虚假的地方真的有我要的东西吗!
我想到当初对霍格沃兹的期望,想到当初对能进入斯莱特林的期待与欣喜,想到昨天晚上马尔福愤愤的表情,想到刚刚马尔福给与我的羞辱,又想到了珍妮将我的头摁下时眼前扫过的景物,还想到了躺在地上的孤单的徽章……
这些无法控制的回想让我的泪水防线全线崩溃了!
我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呜咽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草地上,我的校袍上,但更多的是顺着脸颊流入了手掌和指缝之间。不得已,我只能改用袖口来粗暴地抹去眼泪,就好像这样伤害自己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珍妮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身后,看到我哭成这个样子之后既没有大手大脚地过来安慰我,也没有责怪我。她只是就这么跟在我的身边,像她自己说的——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并帮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可难道她的帮助就只是在看我受到欺负时让我给对方赔罪?这算哪门子的帮助啊!如果她是来看我笑话的话,那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帮助!
渐渐的,我感觉内心的委屈和伤心被愤怒取而代之。我握紧了双拳,徽章的棱角咯得我手心发疼。
我站定脚步,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助我吗,珍妮·普勒尔?你明明看到了一切的不是吗?你明明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不是吗?你明明只是在偏袒那个长不大的家伙,又为什么要冠上一个是在帮助我的美名呢!在你们的眼中我只是个卑贱的混血种对吧!你又何必假惺惺地离开他们跟着我来到这儿?你根本什么忙也没帮上什么好事都没做不是吗!你回答我啊——为什么!”
我声嘶力竭,太阳穴涨得一跳一跳的,大概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是圣芒戈里的一个疯婆子吧。我很想控制住我的感情,我的语气,可是我做不到!我越想越愤怒,积累的怒气几乎到了快爆炸的边缘了!我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兀自飞窜,而且不停地拐进死胡同,让我的愤怒逐格升级。
我想不通她来帮助我的理由,所以我给她找了一个理由!我想不通之前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所以我也将它们全部丢给了那群长不大的孩子!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我知道自己没有发疯,此时此刻我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吞进我所有苦水的树洞!可是,珍妮显然不是一个好人选。
她站在我的面前,面颊因为过度气愤而发白,“好,好。”她一连说了两个好,本该朝着我发怒的她却只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
“简·杰里薇亚,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偏袒马尔福的话!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不过都是放屁的话!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之前向你伸出的橄榄枝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的话!那么,我会离开的,带走我之前说过的、做过的一切!”珍妮语噎,眼眶发红,“永远!都不再过问你的事情!也永远!不会再打着帮助你的名号来偏袒那些长不大的家伙!简你告诉我,你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珍妮的愤怒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打转,我看着强忍着泪水的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过是迁怒,也知道我刚刚说的话的确是伤害到了珍妮的感情。但是我没有办法拉回我的理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贸然开口说话,很有可能,我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而现在,我连百分之一的险也不愿冒。
于是,我紧紧地咬住下唇,即使还有更多的抱怨想要从我的舌尖滚出去。
“怎么,你不敢回答我吗?”珍妮平静地愤怒着,却让我更加心惊!
我摇着头,一脸哀求地望着她,“对不起珍妮,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的舌头乱说话了!我害怕一旦我再说出某些伤人的话你真的会离我而去!对不起——我只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短暂的爆发过后,我体会到的只是比之前更甚的空虚感!我摇着头,咬着下唇,泪水又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即使如此,珍妮却还是冷冷道:“我是一个斯莱特林!是血统纯正的纯血巫师!我不管你之前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总之,我先在这里告诉你。在愤怒的争吵更别说是单方面的迁怒中,即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难以抵挡脱口而出的,那些伤人的话语的攻击!我看你现在需要学习的不是如何尊重一位纯血巫师,而是如何去相信与尊重你的朋友!杰里薇亚小姐,请你好好地想想吧!斯莱特林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要用一般巫师甚至是麻瓜的评判标准来评价一个斯莱特林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下场绝不光明!”语毕,珍妮转身离去了,徒留我一人在清晨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说实话,跟珍妮分开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更何况这还不是一次和平的分手。最后,我还是用修复一新将袍子修好了,并在胸前重新别上了徽章。坐在台阶上迎着初生的太阳,我抚摸着它,用心感受指尖传来的凹凸不平的金属质感。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忍受马尔福的举动,可是心里却仍然热爱着这个学院。这从未有过的矛盾体验让我感到困惑。
当身后的大门被几个赫奇帕奇的高年级学长打开之后,我意识到,也许我该去大礼堂吃点东西好准备我今天的第一节课了。我起身,拍了拍屁|股,还在那几个赫奇帕奇怪异的眼神中没事一般地用双手用力地揉搓脸颊。等我觉得清醒了一点之后,我便打开门回到了大礼堂。
珍妮走后我一直在思考着她的话。我不是一个与愚蠢的家伙!在清醒的状态下我当然知道珍妮不可能为了偏袒马尔福那帮家伙而来害我!我只是有些地方想不通而已,比如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据我所知,斯莱特林的学生几乎都是贵族出身,当然,那个剩下来的基本上也就只有我了。既然他们是贵族,那么家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积蓄的。可我想到这儿又不明白了!虽说我不是来自于什么历史悠久,血统纯正的大贵族,但是他们怎么就知道我是穷人呢?难道在他们的印象中,混血就都该像海格那样朴素吗?换句话说,我并不认为财富会成为他们看不起我的主要原因。当然,我是混血,跟纯血的地位天差地别。但是斯莱特林又不是没有收过混血!像是斯内普教授,他不就是混血斯莱特林却也混出了头的典型代表吗?所以,我可以暂定“血统”也不是主要原因!
剩下的,恕我对斯莱特林的了解还太少,导致我无法想到。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在自己的努力或是别人的帮助下我肯定能找到我所有疑问的答案!对于自己的直觉我向来是坚定不移的,这或许是我众多缺点当中可以排得上号的优点了吧!
可遗憾的是一直到大礼堂的用餐时间结束,我也没有看到珍妮。我想,她一定是被我伤透了心。希望今天还能有机会向她道歉,否则,我不敢想象失去一位如此诚挚的好友之后,我还能如何面对我将来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