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的在做梦,因为没有哪个地方会像这里一样如此美丽而又惬意。我躺在羽绒的丝质被上,头顶是墨绿色的华丽的帷幔。我转过脸,眼前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绚丽的珐琅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深色的木质地板上似水光的阳光微微晃动着。我眨了眨眼睛,身体轻得像是只要我踮起脚尖就能飞起来!我就这么光着脚踩在了地面上,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我像是十分了解这里一般,一转身便直直地朝着一面墙走了过去。伪装得十分巧妙的门像是被施了魔法,当我走到面前时便自动消失,显露出了背后的神秘。
我挑选了一件紫色的束腰长裙,胸口点缀着一块鸡蛋大的稀有红宝石。仿佛一切都已经设定好了一般,只是眨眼的时间我就已经穿上了那件贵族式的衣服。紧接着,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为我整理着身后的长发。它娴熟地将之盘在头顶,又用珍珠钗将盘起来的头发死死地固定在了头顶。它问我:主人,这样可以吗?
我笑了一声,并感谢地呼唤它的名字:××,谢谢你,这真是美极了!
然后,它又帮我化妆,送来食物。我理所当然地靠在窗边,一边享受懒洋洋的午后阳光,一边享受着我的下午茶。我并不意外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而一低头我就能看到修建得十分得体的花圃,种满了各色的郁金香和玫瑰。
花香随风送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端起白色的瓷杯,吹散热气,小饮一口。暖洋洋的液体滑入我的胃温暖了我的身体,只是那味道怎么跟红茶一点也不一样?苦苦的,还很呛人?
突然,我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正在拍我的脸颊,并呼唤着我的名字。
“珍妮——我现在在哪儿?医务室吗?”脸上被拍的地方渐渐恢复了知觉,虽然我的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我知道我现在是醒着的。几乎不需要思考,珍妮的名字便脱口而出。
“不是,你还在禁林里。简,你感觉好点了吗?”
那个声音有点飘渺,有点熟悉。我偏过头,望向声源处,借着树冠间透下来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再结合之前我得到的信息,我只是大叫一声然后抬脚朝着他那边踹了过去。毫无防备的他被我一脚踹得结实,他捂住腹部,退后几步,一屁股又跌坐在了地上,一张帅气的脸纠结在了一起。
我快速地坐起,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魔杖拿出来,可手一触及腰间我就知道魔杖已经不在了!我朝着他大喊:“你这个变态神经病,快点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龙女,不要激动。你现在还很虚弱,最好还是躺下来比较好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偏过头警惕地望着那边,却意想不到地张大了嘴。
原来我昏迷前见到的独角兽不是幻觉?我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发现真的已经都好了,只是膝盖和后肩还有点钝痛。我抬头看着独角兽优雅地踏过小溪,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身上依旧笼罩着那神秘的光晕,“我知道克利斯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你眼前的人可不是差点把你杀了的家伙哦!”
不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
我探究地望向他那边,那双依旧闪着绿光的眼睛却让我从心底觉得发冷!这让我怎么相信我眼前这个家伙不是那个杀人犯?梅林啊,难道禁林里的吸血鬼都多成这样了吗?一天都不到就直接“偶遇”两只?这不禁让我疑惑他们怎么解决食物问题了,难道是趁学生睡熟之后去用餐吗!
我咬着牙,并不打算就这么相信他们的话。
然而,独角兽像是没有看到我变化的脸色般,只是兀自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至少他不是你白天见到的那一位。他是克莱姆,只是跟克利斯共用一个身体而已。他不会伤害你的。”
“共用一个身体?”我冷笑一声,“呵,他现在当然不会伤害我了,恐怕他在我被迷惑的时候就已经吃饱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前方的那人缓慢地站了起来,他望着我,幽绿色的双眸让我从骨子里觉得恶心,厌恶!于是,我别过头,不看他。
“是您医好了我吗?我该怎么感谢您呢?”望着独角兽纯净的双眼,我放柔了语气轻声问道。
而独角兽却摇着头笑了,“你不用这么拘谨,直接叫我露露就好了。况且,是克莱姆救的你,不是我。”她向克莱姆那边看过去,露出慈爱的眼神,而克莱姆接收到她眼神里的讯息也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即使听到她这么说,我还是很排斥他的靠近,以致于在他把魔杖递给我的时候我还当着他的面把魔杖上他握过的地方狠狠地擦了几下!担心露露会不高兴,所以我强忍住再次将魔杖对准那个家伙的冲动。
“所以——真的是你医好了我吗?”我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态度却隐隐有些松动。
我没想从他口中得到完整的事实经过,事实上,我仍以为他的脸上会出现那种轻蔑的笑容,同时我也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如果那个家伙敢露出那样的笑容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狠狠赏他几个巴掌!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他脸上一闪而逝是喜悦而不是轻蔑!我愣了,开始真的怀疑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了。
众所周知我们的面部上有40块肌肉,当我的内心有所触动时脸上的微表情会出卖那一瞬那人的心情。虽然我在这方面并不是很精通,但是要简单地认出是快乐还是悲伤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我从不认为麻瓜的所有理论都是妄自尊大,都是毫无事实依据的,因此,当记忆与现实冲突的时候我才会如此困惑。
我紧盯着他的面部动作,也许只是为了确认,再次问道:“真的是你——医好了我?”
这次,他表现出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丝的失落,仿佛我的怀疑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一样。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我倒更希望他露出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呢,至少我不会这么内疚,在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之后。
当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露露低头轻轻地蹭了一下克莱姆的脸,笑道:“我想,龙女不是真的在怪你的,克莱姆,不要伤心了,过来好好地跟龙女打个招呼吧!”
克莱姆扭捏着没有动作,而在我听到露露对我的称呼时,我却反感地皱起了眉头。我可不知道我在魔法生物里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隐私!竟然随便遇上的一只独角兽都能知道我精心掩盖下的身份!可是……有没有可能她认识古灵柯?有没有可能是古灵柯亲口告诉她的?她们现在难道还有在联系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海面,我就无法再保持冷静了。已经快六年了!我已经失去她的讯息六年了!我没有办法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于是,我把身体侧向露露那边,迫不及待地问道:“露露,你认识古灵柯吗?她现在在哪儿,她还好吗?”
“龙女,不要激动,你的伤才刚好。”露露温和地望着我,没有惊讶,没有责备,只是淡淡笑着说,“我的祖先曾经是古灵柯所统治的土地上的生灵。而当她离开后,我的祖先便到这儿定居了。所以我也只是听过古灵柯的名字,没有见过她——很抱歉没能帮上你!”
“没关系,”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谢谢你。”
“龙女,虽然我从未曾见过她,但是请你放心,我相信古灵柯是一位强大的领主!她不会畏惧于承担错误的!在将来的某一天,您一定会再见到她的!所以打起精神来好吗?”
我感激地望向露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我失态了。”转眼,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既然你不认识古灵柯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是龙的女儿?”
“呵呵,这个你就要问克莱姆了。恐怕他知道得会比我要更清楚!”露露宠溺地呼唤着克莱姆的名字,直到他乖乖地盘腿坐在了我的面前,“克莱姆,不要害羞。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龙女吧!”
他羞怯地看着我,眼神躲闪着。我不解地望着他,很怀疑他是否真的能跟我完成一场正常的对话。他支吾着,说话含糊不清。终于,我的耐性耗尽了。
我生气地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非得含在嘴里吗?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听得清啊!有点诚意好不好?”
“我,我——”他似乎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开口说话,被我一吓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在他支吾了半天之后,他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叫克莱姆·塞格瑞德!很高兴认识你,龙女!”
他突然提高的声音以及拘谨的措辞让我不由得笑了出来,“干嘛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还有啊,塞格瑞德是哪里的姓啊,怎么这么奇怪?是secret(秘密)吗?”
“不!是sacred(神圣的)!”
在我主动打开一个话题之后,他也显得不这么扭捏了,只是依旧发绿的眼神偶尔会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哦?背负神圣之名的吸血鬼?这还真是有意思啊……呣,我叫简·杰里薇亚,很高兴——认识你。”克服心理上对他的恐惧之后,我也伸出手与他的握在了一起。
松开手之后,他接着说道:“我知道简·杰里薇亚只是你在人类世界的名字,在这儿,我们会习惯称呼您为龙女或是莉妮特(利涅特)。”
在有六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突然提起却只是让我对他的来历更加疑惑。情急之下,我大声喊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你调查过我?你骗了我?!”
“我,我没有!我没有!”克莱姆心急地想要解释清楚,可越解释越乱,最后他只好求助地望向露露。
露露同样也是一脸疑惑,“龙女,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睁大双眼瞪着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说:“除了霍格沃兹的个别人之外,没有别人知道我的这个名字!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呢?”我用手指指着他,语无伦次。
而对面的克莱姆在看到我如此生气之后却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一般大声说道:“我从小就知道你的名字了!我没有调查过你!在我累得想哭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走过了这些黑夜!在我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的时候是你一直给我勇气让自己变得更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作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呵,你凭什么这么说?”深呼吸,我冷笑着反驳,“你没有伤害过我吗?那我手臂上的血洞是哪里来的!我脖子上的淤血又是哪里来的!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简……”克莱姆咬着下唇,伸出手想要触碰我却被我冷冷地躲开。他收回自己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对不起,克利斯不该咬你,也不该掐你!如果你还在为此生气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是不要连同我一起否定好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求你,不要讨厌我……”他扑倒在我的身前,拉住我的衣角,伤心地哭着,像是被人抛弃的洋娃娃一般有着令人心碎的眼神。
我依旧很愤怒,胸膛跟风箱一样快速地鼓起又落下。可是,面对这样毫无威胁的他,我有火无处发。于是,我只好再次残忍地推开他,“我不相信你的谎言!从来就不相信!”
“我,我没有说谎!”克莱姆泪光涟涟地抬头望着我,“在我出生之后,有个巫师曾给我做了个预言球。而预言告诉我我将会遇到你——莉妮特·简·乔治里亚,并作为你的守护骑士,直到我死去!这是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命运!我真的没有说谎!”
“哈,这可真是我听到的最荒谬的笑话了!预言?还有守护骑士?你能编得再好听一点吗!身为一个吸血鬼的守护骑士?哼,我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给你守护呢!”我再次冷笑,仿佛连视线都冰冷得像利剑。
他瑟缩了一下,却强忍着躲避的念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真的没有骗你!克利斯也知道的!只是他不喜欢被约定的人生所以才打碎预言球逃出塞格瑞德的!我劝过他了,可是他根本不听啊!简,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他再次狠狠地扑过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抱住了我的衣角,卑微地祈求着。
我看着他,明明还是很生气,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直充当路灯的露露也就地躺了下来,轻声说道:“这个使命是与生注定的,你逃不了,克利斯也不能。最后,你会接受他们的,就如克利斯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咬牙,想反驳她,却因为克莱姆的哭声乱了思绪。最后,我只能用力地推开他,假装嫌恶地说:“明明是一个男生还哭成这样!如果你以后能坚强点我就不会讨厌你!”
“真的?”克莱姆天真地仰起脸,望着我,透明的泪滴还挂在眼角。
随便而敷衍地“嗯”了一声之后,我就转过脸不再看他,只是耳朵还是接收到了他单纯的笑声。真是个傻瓜!我无语地在心里腹诽着,却不再排斥他偶尔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