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来来去去的普通学生眼中,或许今天也只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星期五。早上平安地跳过了消失的楼梯,中午吃了丰盛的一顿午餐,下午的飞行课也玩得很尽兴。但是对于我,也同样对于剩下的那三个人来说,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霍格沃兹内部的天气预报很准,三月份的第一场雨即将到来,但即使如此,今天也只是阴天而已。
我安分地做着作业,珍妮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手表上的分针一格一格地转着圈,时针也走到了下一个数字上。
“简,已经7:30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准备了?”
珍妮的话将我的思路打断,我抬头看她,却发现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巫师表。我揉了揉两眼间的鼻梁部位,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准备呢?”
“我怎么知道啊!可今天是星期五,楼梯不是会变来变去的吗?我们还是先在那儿等着好了,免得到了时间却进不了禁区。”珍妮把怀表放进了口袋,褐色的眸子里隐隐流露出一丝的担忧。因为我告诉她要相信我,所以她会逃避使用“我很担心你”这样的字眼,但是不管从她看我的神情还是刚刚说出的话中,我都可以感受到她对于今晚决斗的不确定性。说实话,恐怕她也不认为肯特能赢过我,毕竟我那天已经赢过他一次了不是吗?真正让她觉得有威胁的反而是那个作为公证人的帕金森小姐。
珍妮是纯血,所以她十分了解家世地位对于纯血的影响有多大。潘西·帕金森是帕金森家的独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是一种挑战。作为帕金森家的下任准继承人,她已经被培养成一位完美的淑女,甚至于学业上,她也有着一股韧劲。就比如说那天我看到扎比尼在教训她,估计是因为这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被帕金森的问题给惹怒了,然而即使这样,帕金森也没有放弃。她大概是咬着牙听下来的吧,凭借着强大的内心接受了扎比尼的所有的话语。这样的一个对手,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棘手得可以。
话说回来,虽然帕金森被我耍了一通,但是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不知道是因为我太不足以构成威胁了,还是因为她心胸太宽广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那个“小魔女”称号的由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足以配得上这个“爱称”的。
最后,我与珍妮达成协议,五分钟后再去城堡。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在羊皮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墨迹吹干。收拾好东西之后,我们离开了斯莱特林寝室,穿过门厅,迈上了大理石的台阶。
头顶的画像们在小声地议论着,混合着楼梯变向时的摩擦声。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突然狠狠地往下沉了一沉,因为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慌了神的我拉住珍妮,急切地说:“珍妮,我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如果我们在禁区决斗的话,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这些到处都是的画像看到和听到呢?如果他们把消息传出去的话,斯莱特林不是要被扣分了吗!就连斯内普教授都会被我们连累的!”
珍妮脸色一白,看起来也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颤声问道:“那,那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
珍妮不安地重复着问题,而我只能盲目地听着她语气里的惊慌越聚越多。最后,当她的声音里已经不知不觉地染上哭音的时候,我握上了她的手,紧紧的。
“珍妮,我相信以斯内普教授的聪明才智,他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既然他选择了同意,那么这就说明他有解决的方案了。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倒不如去选择相信斯内普教授。你知道的,斯内普教授是最爱斯莱特林也是最维护斯莱特林的人了,不是吗?他不会放任这个不定时炸弹到处走的。”
珍妮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我们对视了半晌,她才缓慢却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那,我们上去吧,只剩下十五分钟不到了,不是吗?”她以更大的力度回握我的手,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恢复自己手心早已冰凉的温度。
或许命运就是爱开玩笑,在我们刚刚经历了心惊肉跳的遐想之旅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平稳到让人不敢相信。
终于,我和珍妮手牵手踏上了四楼右手边的走廊上。走在楼梯上向里望的时候,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猛兽大张着的嘴,透出一股子不安的味道来。我的心脏始终跳得很快,快得让我担心它是否还能再回到正常的速度来。脚底下是硬实的石地,我屏着呼吸,双眼打量着周围略微有个轮廓的地形。突然,在我无意识地呼出那口气的时候,走廊里的火把自动亮了。
微黄的火光瞬间将这一个不大的地方照亮。我开始咳嗽,不禁抬起肘部捂住了口鼻。
珍妮比我好一点,她只是用手挥着鼻子前方的空气,嘴角不喜地垮下。
就在我们努力适应这个可能是霍格沃兹里最脏的一个地方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们背后响起了,“喂,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想藉此不让我们上去,好不战而胜吗?”
听到这毒舌的话,不用回头我都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帕金森的。担心楼梯会突然变向,我和珍妮便快速地朝两边分开,空出一块地方好让后到的帕金森和肯特上来。和我们一样,帕金森和肯特一进来就也表现出了不舒服的样子,不幸的是,肯特还开始打喷嚏了。在贵族中,对粉尘或是花粉甚至是花生过敏都是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过敏严重起来的话可是会要人命的哦!为了缓解肯特的症状,我、帕金森、珍妮几乎是同时掏出了魔杖。
“你这家伙——”帕金森递给了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但是她没把话说完,只是趁着我失神的时候挥起了魔杖,用了一个小小的魔咒将这些灰尘都送进了外太空。
我和珍妮站在走廊靠里的部分,帕金森和肯特则站在我们的对面。表面上我们根本没有面对着彼此,但是双方的气场却在空中激烈地交战着。双方都不是会轻易服输的,所以气氛显得更加严峻了。
在珍妮的惊呼声中,斯内普教授那黑色的,油腻腻的头发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他穿着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拖地的黑色长袍亦如初次相见的那一套。在教授看到帕金森他们之后他未作停留,只是径直走到了两队人的中间部分。
站好后,他抬起手,示意我们走近。
“非决斗者请站到我的身边,决斗者请走到我的面前,面对着我。”
对于富有经验的斯内普教授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怀疑他的决定,所以我们照做了。帕金森和珍妮站在了斯内普的身后,而我和肯特并肩站在了斯内普教授的面前。他朝着我们各伸出一只手,继续说道:“请将你们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然后大声说出自己的赌注。你先来吧,肯特先生。”
我发现,只要一面对斯内普,肯特的脸就会像小姑娘的一样快速变红。他深呼吸,抬起手小心地搭在斯内普的手上,说:“我的赌注是30个金加隆。只要她赢了,这些钱就归她!”
哼,30个金加隆就像打发我?我的小金库里可放着足以达到天空的加隆堆呢,别瞧不起节约的孩子好吗?
“杰里薇亚小姐,该你了。”斯内普将视线转向我,漆黑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深邃。
我轻咳一声,说道:“我希望肯特先生能再加一个赌注。如果我赢了,我要帕金森小姐一天——哦不,是一个星期的支配权。当然,我不会命令她去做坏事的,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反之,如果你赢了,珍妮归你一个星期。你敢赌吗?”我不屑地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自然的微笑。
肯特朝着帕金森望了一眼,不知道帕金森给了他什么暗示,总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我将手郑重地放在了斯内普宽厚的手掌上,对上斯内普平静无波的眼神笑道,“我也宣布我的赌注了。除了刚刚的交换条约以外,我还赌上我的未来。意思就是说,如果我输了,我就申请退学,永远地在你们的视野中消失!”
斯内普脸上的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一下,我以为他会说我“胡闹”之类的,但结果他只是用自己一成不变的嗓音宣布契约成立了,并要求我们背靠背站好。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我知道这一场决斗我一定会是胜利的那一方,因为我赌上了我现在所能拿出手的,所有最珍贵的东西!我知道,我绝对不能输,因为,我不可以失去珍妮,也不可以失去未来!
所以,我绝对会赢!
对于胜利,强大是衡量的一个标准,同时能左右它的还有强大的信念。这么庞大的赌注,肯特,你以为30加隆就能让天平倾斜向你那一边吗?太愚蠢了哦,无知的少年啊——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强大之处的,不管是作为麻瓜还是巫师,我们同样是站在名为“生命”(这里与生灵同义)的起跑线上!
手心里那个刚印上的红色图案仍在发烫,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手里拿着那根与我紧密联系的魔杖,我与肯特背靠背,全世界似乎都在远离,只剩下了我眼前闪烁着的道路以及身后的对手。
心跳震着耳膜,在那一成不变的数数声中,我坚定地朝着前方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