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Meraver所说的,这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甚至不需要任何一个魔导士在场,单凭一个平民和一具庞大的金属玩意儿就已经完全鉴定出了Tylda体内所拥有的血脉——half human, half elf!
然而当结果显示出来时,明明Meraver是一直怀着期待的心情的,这个结果却还是让他的脸色不自禁地发白。
“Tylda——”Meraver咬紧了牙,双眼紧盯着一边垂着头的小女孩,声音压抑地颤抖着,“你——难道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体里面的血脉有一半是妖精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告诉我!”Meraver一脸的难以置信,眉头紧紧地勾在一起。
而知道Meraver生气理由的Tylda只是如雕塑一般站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Meraver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种种莫名其妙的猜想穿过Meraver的脑海,在他的耐心用尽之前,他红着眼睛死死地扣住了Tylda瘦弱的肩膀,“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阻止我?”
Meraver的声音越发哽咽,最后竟是失态地抱着Tylda,小声地哭了起来。
众所周知,在守护御庭的魔卫中有着这样一群特殊的人——他们独来独往,几乎除了接答命令时会开口以外几乎就是一副面瘫的表情。这不是他们在耍帅,而是他们身体里的血脉决定了他们会有这样的表现。就算是简单的平民都会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更别说是身为魔导士的魔卫了。混血最常见的就是跟一些类人生物所繁衍出来的后代,这也好理解,毕竟审美是摆在那里的,不过其他种类的混血少并不代表没有。就像Tylda这种跟妖精混血的人类一样,虽然魔力强大,但是生存率极低。或许,这也就是当初Tylda会被抛弃的原因——弱者没有活着的权利!
想到这里,Meraver的心止不住地一揪。在得知这个结果之前,他还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如此可爱而又懂事的Tylda,但是现在——他懂了,却对此感到更加心酸和心疼。
Tylda拥有妖精的血脉就意味着她的魔法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说是最强血脉也不过分。但是能力越大等于责任越大!一般的低等魔卫在身份上虽然要低他们一等,但在安全系数上却不知道高了几个百分点!魔卫的职责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能说是以职位来划分。不过要是单以“独行者”的职责来划分的话,那么平息平民暴|乱这种工作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们干得才是真的在刀口喋血的生活,即离开城区时不时的闯一下黑暗者的老巢然后要么带回自己的尸体,要么就带回黑暗者的心脏。
当然,贡献巨大且数量稀少的独行者是很受女王喜爱的。每个独行者都拥有自己的房子,哪怕她不过才只是一个婴儿,别提高人一等的身份,那每年固有的赏赐就足以让人眼红了!然而,就是因为他们这种特殊的血脉,在城区中的人有三分之一是戒备,还有三分之一是观望,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厌恶!毕竟,魔导士就是一种这样的存在:能力越强大,血脉则越低贱!
当然,这贵贱之分还是得靠贵族他们来划分!
然而,即使这条件是如此的诱人,可只要一想到将来Tylda也会变成独行者的一份子,甚至还有可能会在外面被黑暗者杀死的时候,Meraver的心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无法控制内心强烈的空虚以及悔恨。
“Tylda……Tylda……”愤怒、伤心、疑惑……全部可能对Tylda不利的情感都被Meraver深深地埋藏在了这一句呼唤之中,他沙哑着声音,用手托起Tylda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水蓝色的双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再找一个地方好吗?”
Tylda愣愣地望着Meraver,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她伸出手,下意识地就用手为Meraver擦去了残留在脸上的泪痕。
Meraver和Tylda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然而,在王城的另一个监控所里,魔导士们皆是面无血色地看着手里的纸。那是一张结果表,每当有人去尝试测试自己的血脉的时候,这里就会收到这样的一张纸。而现在,他们手里的纸上只是单纯的几个字符,却是在他们的心中刮起一阵悄无声息的风暴——独行者!他们已经有30多年没有见过一个独行者了,难道她的出现是为了——
来不及去想那个“为了”后面的东西,他们快速地就向女王报告了这一发现,于是,就在Meraver和Tylda双双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座崭新的府邸已经由魔卫的木系魔导师开建了……
眨眼之间,离那命运的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很快,Meraver的军训生涯就要结束,他也将作为一个平民兵被投入战场。由于Meraver因缘巧合之下曾击退过一次平民纠集的暴|乱,所以女王特意赏赐了他一些食物并准许他以平民的身份与准独行者Tylda生活在一起。
这天,Tylda刚结束学业回家。11岁的她已经开始发育——脸侧的婴儿肥正在消失,身体开始出现一些不太明显的变化,但即使如此,细心的Meraver还是发现了。因为最近的独行者也是30多年前出现的,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因为血脉力量而变成面瘫,也不知道为什么才会变成那样,更别提有谁会知道解除的方法了。
“Tylda!”
就在Tylda以目不斜视,闭耳塞听的状态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她却惊喜地听到了一声呼唤。她转过头,闪亮的眸子快速地寻找着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已经17岁的Meraver一身墨绿军装地出现在了Tylda的视线中。他小跑着,小麦色的肤色在阳光下有着一丝别样的美感。Tylda就这么呆呆地看着Meraver跑到自己的面前,并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Mey?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还在训练的吗?”
Meraver松开Tylda,墨黑的双瞳直直地对上她疑惑的双眼,“呵呵,我没有告诉你吗,今天就是我结束训练的日子啊!你看,我抽中了城区的纸条!也就是说,从下个星期开始,我就是守卫城区的一名士兵了!Tylda,你高兴吗?”
看着Meraver似献宝似的将纸条凑到自己的眼前,Tylda露出一个不大的笑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了,我们回家?”Meraver低头询问着身边这个小家伙的意见,语气里是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嗯,我们回家。”Tylda的右手攀上Meraver的衣角,自觉地抓在手心里,然而,Meraver却轻轻地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大手里,那含笑的双眼似乎在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一般。
突如其来的,Tylda觉得似乎有一股热血冲上了脸颊,她快速地低下头,却不知这可爱的一幕早就被其他有心人收入眼中。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学院里开始流传出这样的恶言:准独行者跟一个平民关系暧昧,怀疑有不正当关系!
没有人不清楚这个“准独行者”指的是谁,而只要稍微上点心的也不难打探出跟她同居的那个平民兵的身份。说是“平民兵”,但其实他们是没有资格跟准高等魔卫平起平坐的。所以虽然女王给了命令说是允许Meraver可以跟在Tylda的身边,但是这并不等同于Meraver就和Tylda一个等级。严格来说,该遵守的等级制度还是应该遵守,只是两个人都还太年轻,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的事情,等到事情越传越大甚至传到女王及当事人耳里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女王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却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叹息般地说了一句:“好歹是三十年来的惟一一个有机会成为独行者的人啊……”
这是什么意思呢?很简单,换句话来说就是——Tylda是很珍贵的资源,即使她真的干出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女王也会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要她还在城区,只要她还活着!
呵呵,连女王都不敢说什么,除了鄙视以外,另一种蠢蠢欲动的感情也在学院里升腾而起,那使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感情就名为“妒忌”!于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Tylda却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她不是一个好强的人,因为她自己也在惧怕着身体里面的另一半血脉。她不想变成像他们一样面无表情的人形兵器,她只希望能和Mey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这个安全的城区里面直到死去。所以,面对他们的指责与质问,她只能选择忍耐。只可惜,玻璃娃娃是易碎的,习惯了忍耐的Tylda却因为瞒着Meraver而产生的内疚感而渐渐变得没精打采。这无疑是给Meraver下了一道晴天霹雳!
Meraver是一个平民,他已经看惯了贵族和魔卫们显露出来的不屑嘴脸,即使最近见得实在是多了一些,好像有些人还是特意跑到他面前吐他一口唾沫的。如果不是Tylda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胆战,他也不会逼问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也就不会从她最终发泄出来的哭泣声中得知这荒谬却极为伤人的事实!
然而,就算知道了一切,他们两人难道还可以对抗整个贵族阶层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自寻死路!于是,一筹莫展的Meraver在Tylda睡着之后竟不自觉地看着她的睡脸,默默地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到了快要天明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多了一杆秤,一杆量清事实的秤——一边是继续和Tylda这么生活在一起,但是会面临莫大的压力;另一边则是暂时离开小Tylda,自寻出路,但是风险不知,更别说这小人儿得知真相后的气愤与担忧。
不知怎的,一想到Tylda皱眉担忧的表情,Meraver就笑了出来。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Tylda香甜的睡脸,心里的天平忽的往一边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