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阳光果真名不虚传,海滩上聚满了身穿泳装的人,年轻的,年老的,漂亮的,一般的,身材曲线棒的,状似水桶的,形形色色,看得方毅目不转睛,咂舌不已,“外国人就是比咱们中国人放得开。你看看,这比基尼,真的就是三块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破布片了。”他认真地点点头,“唔,我个人还是比较欣赏东方含蓄的美。”接着又开始尖叫,“天啊,金曼,你看,那边有个大块头!哇噻,这肌肉,这线条,是怎么练出来的?太酷了!我回去也要办一□□身房的年卡。”金曼轻抚额头,这只苍蝇,从出门起,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她想安静地喝杯酒都不可能。她张望了一下,露天的调酒赛场已经挤了不少人,一个不知名的小乐队在比赛开始前唱着欢乐的歌曲助兴,主办方在长条桌上摆满了各式的酒水,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取来饮用。她没有继续理会方毅的一惊一咋,径直走了过去,拿了一杯威士忌,可惜冰块在烈日下已经融化了很多,让酒水的口感差了不少,但金曼也只是略微地皱了皱眉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就在她准备伸手拿第二杯时,却被方毅连拉带拽地从酒桌边扯开,“喂,老板,别喝了,比赛马上开始了,再不赶紧挤进去一点,咱们就只能看人家屁股啦!”他带着金曼在人堆里左右穿行,嘴里还嘀咕着,“这些洋鬼子,没事长这么高这么壮做什么?浪费粮食!”金曼笑起来,方毅在国内也算健壮的大个头了,可来到这边,怎么看也是个文弱书生,这个事实真的让他很是不爽。
个子小也有个子小的好处,三下两下,方毅和金曼已经挤到了观众席的最前面,要不是几个黑壮的保安拦着,他只怕会直接冲进赛场。几个调酒师正在进行花式调酒表演,看着酒瓶子上下翻飞,围观的人们发出阵阵喝彩。赛场的旁边,有一溜遮阳伞,摆着桌椅,看看牌子,应该是给评委和嘉宾们预留的,陆陆续续已经有些人在那边坐下,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方毅羡慕地看看那边,摇头叹了口气,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两下,又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爪,确定这不是因为中暑产生的幻觉,他有些激动地摇着身边的金曼,话都说不清楚了,“莫…莫…莫,老…老板,那个,那个人是不是莫…莫…莫容?”原本离散的眼神猛地一怔,金曼扭头傻傻看着方毅,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方毅也急了,直接把她脑袋一掰,朝向嘉宾席的方向,“就是那个,穿米色T-shirt的那个,是不是莫容?”金曼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泪水涌出眼眶,滑下脸颊,无法停止,她真的很怕,眼前的情景只不过是她的梦境而已,一旦她走过去,触碰到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美好的幻影就会破碎,莫容温暖的微笑忽然变得冰冷,头也不回地走远,将她一个人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就像是这一个月以来,她无数次从哭泣中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抱着被子呆坐到天亮。可是,这一次,这一次的梦境是不是太真实了?身边有嘈杂的人群,强烈的阳光,带着腥味的海风,金曼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痛楚的感觉告诉她,这一次是真的了,莫容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虽然,她们之间还隔着那么远。金曼轻轻把憋了好一会儿的气呼了出来,好像担心气喘大了,就会让那个人消失掉,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所有的人都看不见了,唯一落入她眼眸中的人,只有那个人,那个微笑着的莫容。
莫容赶到赛场时,很庆幸自己还没有错过正式的比赛,早上的会议延时很长时间,莫允在一起土地收购案上的强势行为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但他在董事会上的表现却丝毫没有愧疚,这让莫容很是伤脑筋。但是此时,她决定把所有不愉快地事情都抛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调酒表演,看得兴起时,还会喝彩鼓掌。只是,她才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注视着,不是那种普通的观望,而是一种深刻的凝视---有什么人,正在注意着她。多年来养成的警觉让莫容开始搜寻周围,人很多,环境很嘈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个帅气的调酒表演者身上,但是,人群中的两双眼睛还是引起了莫容的注意。在一大堆深目高鼻的欧罗亚人种中,虽说也夹杂了不少黑人和黄皮肤的东方人,但那两个东方人还是挺显眼的,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表情和周围的人都截然不同吧?所有的人都是欢笑的,亢奋的,可是,那个年轻的男生为什么会用一种略带责备的眼神严肃地看着自己呢?还有那个女孩子,她为什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微笑着凝望自己?看着那双流泪的黑色眼睛,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楚起来?突然而至的头痛让莫容有些晕眩,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孩,那个一边哭泣,一边微笑的女孩,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只是,为什么,自己却对她毫无印象?猛地站了起来,莫容决定过去问个明白,却在起身的刹那,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胸部,困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血水正从胸口喷涌而出,身边那个优雅的女士开始尖叫,然后从椅子滑落到地上,莫容这才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守在一旁的保镖冲上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莫容的视线仍旧努力追寻着刚才的那个人,那个女孩似乎被吓呆了,然后疯了一般要向这边冲来,却被维持秩序的保安拦住了,她好像在拼命地喊,拼命地叫,拼命地挣扎,可是大块头的保安死死地抓着她,丝毫动弹不得。看着她绝望而痛苦的眼神,莫容突然觉得好心痛,比那个该死的伤口痛一百倍,她想让保镖带那个女孩过来,一开口,喉头一甜,却是满满的血沫,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意识开始迷离,莫容无望地陷入了黑暗,脑海中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想问问她,你是谁?为什么你的泪,会让我痛彻心扉?真的好痛,所以,不要哭泣,请你,不要再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