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求求你们不要!”眼看着锋利的剑刃即将挥下,解语只觉得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只是他害怕的不是自己会死,而是害怕如果他死了的话,那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该怎么办?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我真的不会说的!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扑到黑衣少年的面前苦苦哀求着,试图唤醒他的一丝怜悯之心。因为解语很清楚,在这两人之中,唯一有可能会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而已。
被死死拽住衣摆的黑衣少年甚是为难的蹙紧了眉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放与不放,他真的不晓得究竟该如何权衡?
“求你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
孩子?对啊,花解语肚子里怀的可是女皇的血脉!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到时候他该如何向主上交代?
“不行!你不能杀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们不灭口的话……”
“够了!就算你今天可以杀了他们灭口,那明天怎么办?当今女皇宠爱的侍君惨死后宫,你以为能够瞒得住吗?凤舞雪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
“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转过身,字字寒霜的警告道:“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今夜之事你们最好忘得一干二净,否则的话,休怪我剑下无情!”
“不会的!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边说边拼命地点头保证着,生怕眼前之人又突然痛下杀手。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快走!”转身背对着瑟瑟发抖的主仆二人,黑衣少年将手骨握得咔咔作响。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鸾羽宫
“陛下!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火大地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再一脚将锦被踹到地上,奶奶滴!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嚷嚷嚷!嚷什么嚷!到底是皇宫着火了?还是宫墙塌啦?”一脸铁青地厉声臭骂着正跌跌撞撞冲进来的侍卫,恨不得当场扒了她的皮。
“陛……陛下息怒!”许是被我过于阴霾的神情吓到了,本就跑得大汗淋漓的侍卫如今更是一脸想哭的模样了。
深呼吸一口压了压心头不断上涌的火气,然后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询问道:“说!到底又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回禀陛下,贤侍君突然早产,御医说大人孩子都有危险,让属下速来通知陛下!眼下宁语宫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一蹦从床上惊跳而起,然后冲到侍卫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口,“你说什么?”
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怎会突然早产?我以为我产生幻听了。
“贤……贤侍君早产,御医让陛下赶快过去,晚了怕就……就见不着了。啊哟!陛……陛下?”顾不得被突然摔到地上的疼痛,倒霉的侍卫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将起来,边揉着屁股往外追边大声喝道:“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我追!”
“啊?是……是!”被吓得呆愣住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连忙一窝蜂地往外追赶她们几乎已经快跑得不见踪影的女皇陛下。
一路狂奔地赶到宁语宫,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究竟撞翻了多少人或是多少东西?我只知道当我看到眼前宁语宫里的这番景象时,我的心脏几欲不知该如何跳动了!
早已哭得快不成样子的青璇一见到我进门,就恍如见到救星般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脚边,“陛下,您总算来了!主子他……主子他……”
等了数秒没等出个所以然来,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冲着脚下的少年爆吼道:“他到底怎么样?”
努力咽下几口气,名叫青璇的少年拼命地让自己能够尽量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主子……主子他一回来就叫着肚子痛,后来……后来就晕倒了!”
一回来?尽管这三个字眼瞬间便引起了我的注意,但现在绝不是审问的好时机,眼下最重要的只有解语而已。
转头望向门扉紧闭的寝室,虽然里面乱糟糟的尽是嘈杂声,但为何却唯独听不见解语的声音?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冷汗就不由浸湿了后背。当下几个心思翻转,我的人便已经朝着寝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刚想推门而入,就被几名侍人给揽住了,“不行呀陛下,产房污秽,您的万金之躯是不能进去的!那样会招来不吉的呀!”
“闪开!”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吉不吉的,现在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照闯不误!
当房门被踹开的那一霎那,一股浓烈的药味混杂着血腥味迎面扑来,整个房间可谓一片狼藉,但都比不了床榻之上那大片大片的红来得怵目惊心。
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解语的床边,望着榻上毫无生气脸色青白的人儿,这一路上紧绷的心情终于化作了炽热的泪水,滴滴滚落面颊。
克制不住浑身颤抖地握紧手中冰凉的柔荑,失声喊道:“御医呢!御医在哪儿?”
“臣等……臣等在此!”在文御医的带领下,自进门起就被我视作无物的一干御医赶紧跪地叩首。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救人!若是贤侍君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是……是陛下!臣等定当竭尽所能!”
一时间,在几名较为年长但经验丰富的宫侍的配合下,一帮御医扎针的扎针,灌药的灌药,全都呼啦啦地忙开了,没有一个人敢闲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到底怎么样了?为何贤侍君还是昏迷不醒?”眼看着解语被她们折腾了半天却始终收效甚微,我胸口里滔天的怒火终于濒临决堤之势。
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已是满头大汗的文御医抖若筛糠般牙齿打颤着道:“回陛下,臣等已经尽力了!然贤侍君腹中胎儿尚未足月,父体又因失血过多太过虚弱而无力生产,臣等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还请陛下饶命!”
顷刻间额际青筋尽现,牙关已被我咬得染上了血腥味。缓慢再缓慢地一点点扫向跪了一地的众御医们,几个简短的字眼轻飘飘的自我口中飘出,却惹得底下之人一片磕头求饶,“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来人!全都拉下去,杀无赦!”言罢,即刻就有许多带刀侍卫自门外闯入,一左一右地将早已吓得浑身瘫软的御医们从地上架了起来,准备往外拖去。
“陛下饶命!且听老臣一言!其实……其实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的,陛下!”
挥手遣退依命行事的侍卫,继而寒着嗓音威胁道:“你最好祈祷你的这个所谓办法有用,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文御医所谓最后的救命办法居然是——落胎引产!!!
时间紧迫我却犹豫不决,无可奈何之下,文御医鼓着仅剩的勇气,苦口婆心地劝解道:“陛下,不要再犹豫了,已经没时间了呀!若是想救贤侍君的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陛下!”
赤红着双眼,抱着最后半分的冀望缓缓地望向端着药汁的文御医,“真的保不住了吗?”
没有答话,文御医只是闭目叹息着向我重重摇了摇头。
绝望的仰头压下夺眶而出的眼泪,须臾,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再无半分犹豫,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决绝与冰凉而已。
伸出手,刚想要接过黑乎乎的药汁,不想左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死死地拉了住。回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解语。
张着嘴拼命摇晃着头,想要出声阻止,无奈却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汹涌的泪水洒满了绣枕。
望着用单手死命捂着肚子泪湿衣襟的解语,我是多想随了他的愿,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啊!
“听着解语,孩子我们不要了!我只要你活,只要你活!你听清楚了没有!”
由于讲不出话来,解语只能从喉咙里咿咿呜呜的发出一阵阵惹人心碎的悲鸣,然而抓着我手的五指却越发的用力,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我的手腕。
一咬牙,狠狠地甩开解语的手,转过头大声喝道:“拿药来!”
浑身一抖,文御医颤颤巍巍地连忙将药碗递到了我的掌心里。明明只是小小的一碗药,此时却像千斤巨石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耳边不断地传来解语越来越激烈的呜咽声,怔愣的盯了药碗数秒,最后把心一横,仰头将碗中药汁瞬间喝下大半,继而使劲扣住解语尖瘦的下颌,不顾他惊恐的眼神和猛烈的挣扎,俯身便朝着那两瓣紧闭的嘴唇贴了下去。
无奈不论我如何的用劲儿,甚至将他的下颌捏出了淤痕,都始终撬不开那张紧得跟蚌壳似的嘴巴。
“呣……”一声低低的闷哼之后,我便犹如触电般猛地自解语身上弹跳开来。可还没等我擦去唇边的血渍,只闻哐啷一声,手中的药碗便已被解语摔到了地上。
捂着破皮流血的唇瓣,再望望一滴没喂进去反而洒了满床的药汁,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顿时将我笼罩其中。
“再倒一碗来!”伸手一指旁边的几名侍童,“你们几个,过来给朕摁住他!另外再拿一把银勺来,撬开他的嘴!”
不一会儿,药和勺就都已就位,解语也被死死地摁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侧过脸,不忍心再看那张令我心脏欲裂的泪颜,端着药碗,也顾不得是否会呛着他,手一斜便将整碗药倒进了解语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