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转眼又过了十来日,而在这段时间里,为了保护自己,更为了能够早日脱离这个牢笼,他白天要忙着同紫曦周旋,晚上还要费尽心思的为下一步做打算,每一日都过得提心吊胆极为辛苦。然而不论有多辛苦他都可以忍受,但是因想念心中所爱而受的相思之苦,却是与日俱增的啃噬着他的身心与灵魂,让他日夜都不得安宁。
而且在此期间,他还曾经不止一次的要求去看望九殿下,可是却每次都被紫曦给婉言拒绝了,说是九殿下一直身体欠安,不便见客。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紫曦忌惮他会向九殿下求救,但后来又转念一想,她都已经胆大包天的将自己抢了来,虽说不是明目张胆的,但是既然她敢做到这一步,那也就说明了她绝对有着充分的准备不会让一丁点儿的消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不过既然如此,那紫曦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阻止他去见九殿下呢?
如果是一次两次的话倒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可是每次都这样,那就不得不让他怀疑这里面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了。而且非但如此,以九殿下的个性来看,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这般处境,即便是不可能救自己出去,但他也断不会就这么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他至少应该会来看望一下自己才对?然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否紫曦真的酝酿了什么阴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必须得要想办法探查出一些端倪来才行。
从侍童手捧的托盘中端起盛着米粥的瓷碗,铃兰愁眉不展的向着那道越发清瘦的背影步去,“殿下,您喝点儿淡粥吧!”
闻言,正立在花廊下发呆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扫了一眼铃兰手上的东西后,有些厌恶的拧起了秀致的黛眉,根本就提不起半分的食欲来,“拿下去吧!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殿下,您就多少吃一点儿吧!您要是再这么继续糟蹋自己的身子,日后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的,您让奴才可怎么办才好啊?”铃兰说着说着就因忍不住心中的酸楚而湿了眼眶。
他是殿下的侍童,从小就是陪伴在殿下的身边长大的,在他的印象里,他家殿下几时受过这样的苦?以前在水溪国的时候,上至女皇陛下,下至宫人侍从,哪个不是将殿下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可是现在……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再眼睁睁的看着以往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殿下如今变得越来越阴郁沉默,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拿过来吧!我喝就是。”平静的接过瓷碗,然后三两下的将碗里那些寡然无味的米粥强咽进腹中。铃兰说的没错,他一定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他现在还不能够倒下,因为……他还没有让紫曦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眼见自家主子终于肯吃东西了,铃兰稍显欣慰的接过了已见底的瓷碗,但是没过多会儿,一个每日都必然面对的问题又再次的让他感到困扰不已,“殿下,时辰就快到了,您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闻言仰头望了望天色,接着便复又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帘,然脚下却已迈开步伐往回走去。每天的这个时刻,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就会无一例外的到他这里来用晚膳,并且要一直待到很晚的时候才肯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传报的声音,紫曦高挑的身姿已然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涟儿恭迎陛下圣驾。”
“快快免礼!”迅速地伸手将想要跪地问安的涟漪给搀了起来,紫曦含笑道:“涟儿太见外了,朕不是早就已经免除你的一切礼数了吗?涟儿为何还是这般生疏?”
“陛下,不是涟儿要故意疏远于您,只是这宫廷礼法自古就是祖宗的规矩,又怎能因为涟儿一人而有所改变呢?这些个礼数涟儿还是必须得要遵守的。陛下里边儿请!”不着痕迹的轻轻挣脱了紫曦的搀扶,涟漪笑意莹然的将紫曦迎进了内殿。
待坐定之后,刚一拿起银筷,紫曦就忙着献殷勤的想要给涟漪夹菜。
“陛下,涟儿今儿个身子有些不适,没什么胃口,陛下就不要为难涟儿了。”伸出一指轻轻地压在紫曦的手背之上,涟漪说得温婉柔顺,边说还边主动的替紫曦添了一杯酒。
“怎么今日也是如此?涟儿,你近段时间以来食欲一直都不是太好,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尽量做一些清淡爽口的膳食了,可为何你还是这般食不下咽呢?”放下银筷,紫曦拧眉望向了正笑得一脸无所谓的人儿,目露担忧,“涟儿,你是不是病了?”
“怎么会呢?是陛下您多心了,陛下还是快些用膳吧!可不要为了涟儿而扫了兴致。”说着涟漪就垂眸移开了目光,转而专心致志的为紫曦布菜。
又轻声软语的劝了几句,可涟漪就是兀定自己没病,弄得紫曦也不好再继续争辩下去,只能静下来吃饭。
浅饮了一口酒后,紫曦便一把将身旁的涟漪拉了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都已经半月过去了,不知涟儿可有些适应了紫晶的环境?”
强压着心中的厌恶,漾起一朵甜美的笑花刚想要回答,但无奈由于离得太近,紫曦在呼吸吐纳之间,口中那浓浓的酒气竟毫无阻挡的向他迎面扑来。一时间胃里不可抑制的一阵翻搅,忍不住就俯下身趴在桌沿边开始干呕起来。
“涟儿你这是怎么了?”被吓了一跳后,紫曦赶紧丢下酒杯,小心翼翼的拍抚着涟漪的脊背替他顺气。
“陛……陛下,您能否……离殿下远一些?您嘴里的酒气熏……熏着殿下了。”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铃兰只有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听了铃兰的话之后,紫曦方才恍然大悟般蓦地直起了身子,捂着嘴道:“对不起涟儿,是朕一时疏忽了。来人,快去传太医!”
在宫侍的伺候下用浓茶漱了口之后,紫曦便将涟漪抱到了床榻上,不一会儿之后太医便也到了。
隔着帘子替床上的人儿诊了脉之后,上了年纪的太医一张老脸皱得几乎都快能夹死苍蝇了。神色怪异的又反复诊了几次之后,老太医终于哆哆嗦嗦的来到了紫曦的身边,并刻意压低声音的伏在紫曦的耳际小声道:“陛下,请恕老臣斗胆,可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带难色的太医,紫曦默不作声的率先走进了隔壁的偏厅,“快说!涟妃究竟得的什么病?”
“陛下莫急!其实,涟妃并没有染病,而是……而是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拍案而起,紫曦怒极的一把揪住了太医的衣领,狰狞地道:“此话当真?若是你敢误诊,朕就下令诛你九族!”
“呃……陛下!老臣就算有十万个胆子也断不敢欺瞒陛下啊!”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冷汗直流,老太医赶紧解释道:“老臣行医这几十年来,还从未误诊过。老臣敢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误诊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艰涩的咽了口口水,老太医抖抖索索的继而道:“只不过经由老臣刚才的诊断,这涟妃怀孕已然两月有余,因此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在进宫之前就有了身孕,所以,这……”
“够了,立刻闭上你的狗嘴!”大力的一把将太医推倒在地,“这件事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那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半晌之后,紫曦忽而一脸阴鹜的矮身蹲到了太医的跟前,低声道:“你听清楚了!朕要你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打掉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任何端倪,尤其是涟妃!你能不能办到?”
被紫曦的要求惊了一下,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医德,她断是不愿意做这种会遭天谴的恶事,但是被那两道阴狠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于是老太医只能昧着良心的伏在地上应道:“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不负圣命!”
在紫曦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老太医赶紧又道:“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由于涟妃现今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儿还不够稳定,而恰是这种时候是最容易流产的。所以仅仅只需要一味常见的药材,然后再搭配上少许其他催产的药物,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落胎了。”
“哦?那朕倒想要听听,究竟是哪味药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回禀陛下,这味药就是……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