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俱疲地坐在马车上,我两眼无神的看向窗外,回想着昨天那令我心痛难耐的一幕幕,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情儿走了之后,我曾要求美人爹爹带我到血月圣教去,因为我真的很担心情儿,我怕他会出事,但绯烟却阻止了我。他跟我说如果我还是不打算带情儿回凤天皇朝的话,那就不要再去打扰他,因为如果我只是单纯的出于内疚而前去赔罪,那只会把情儿伤得更深。
这次回凤天,原本我是打算带美人爹爹一起走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美人爹爹说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一定要去向情儿的母亲月莹赔罪,让我稍后再派人去接他。虽然美人爹爹已经尽量的掩饰了,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得出他看我时眼神中暗含的那抹责备,因为这次的事情我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好的珍惜,只把别人对自己的好看成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不屑一顾弃之如敝履,但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但是,一切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情儿,我还能补偿你吗?闭上双眼,我紧紧地握起了双拳,就连尖利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入了手心也浑然不知。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缓缓前行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外还传来一阵骚动,人的惊呼声和马匹躁动不安的喷气声源源不绝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缓缓地张开双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里正赫然躺着十道淡淡的血痕。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打开车窗,我冷着声音问道。
“回禀陛下,前方的路段被人布了一个极其怪异的阵法,车队无法穿越,所以只有被迫暂时停止前行。”
“布阵?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意欲何为?”我双眉紧锁的下了马车,原本就很不好的心情现在变得越发的糟糕了。
见我下了马车,夜和绮罗也赶紧跳下了马,一左一右的立在我的身侧,绯烟也在这时从他的马车上走了下来,缓缓地朝我而来。
“现在还无法得知对方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对方肯定是恶意的想要阻止车队继续前行,而且对方很精明,故意选择了我们都不擅长的五行之术。”夜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凝而谨慎,自从上一次的坠海意外之后,夜就对每一次出行都格外的小心。
“虽然属下也曾学习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但如此奇特怪异的阵法却是第一次见到。”绮罗也不禁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冷眼环视了四下一周,绯烟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担忧,“对方并没有设埋伏,只是将我们困在此地,但正是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做法才更加令人担忧。”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名女兵突然匆匆地朝我们的方向跑来,一一向我们行过礼之后,那名女兵才将目光转向了夜,“夜大人,属下们已经将周围的所有地方都仔细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人,但任凭属下们如何改变路线都还是只能在原地打转,无法前进一步。”
“岂有此理,她们究竟想干什么?”我怒道,这样藏头露尾的到底算什么,我还没有闲到有时间陪她们玩儿捉迷藏的游戏。
我们所有人就这么一筹莫展的僵在了原地,在这期间大家又试了好多各种各样的方法,但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就在我刚刚下令让整个队伍按原路返回时,一阵夹带着白烟的大风突然向我们迎面袭来,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无处闪躲。
“糟糕,快保护陛下!”夜大声地叫喊了起来,绯烟则从怀中迅速的取出了一条锦帕捂住了我的口鼻,并且右手成掌的紧紧贴上了我的后背,一股暖暖的热力随即从绯烟的掌心缓缓流入了我的身体,而绮罗则是默不作声的拔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虽然突发异况,但整个队伍却没有发生混乱,所有的卫兵都有条不紊的在指挥下尽责的护驾,我顿时被严密的包围在了保护圈的中心,看这阵势,恐怕连一只苍蝇想要接近我都难。
但是让我们迷惑不解的是,除了这会让能见度大大降低的烟雾之外,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也没有人中毒,绯烟见状才终于松开了捂着我的手。
就在我们都被迷雾团团笼罩之际,突然间一道空远且鬼魅的女声幽幽地轻唤了我的名字一声,因为我以前就听说过“言灵”的说法,所以我并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回应,但我还是忍不住抬眸四处张望,可看了半天却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原本我以为那道女声不会再响起了,但是我错了,那幽灵般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一发不可收拾的围绕着我念经似的疯狂叫嚣了起来,每一声都尖锐的刺激着我的脑神经,我终于无法忍受的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并且不可抑制地拼命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神情痛苦而狂乱。
“陛下,您怎么了?”看到我这副模样,绯烟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双手举在空中犹豫着想要扶住我,但却始终没有落下。
夜和绮罗以及其他的所有人都被我这毫无预兆的奇怪模样给吓得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强忍着胸口翻腾的不适感,我努力地抬起头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看着众人迷惑忧心的面容,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糟糕了!很显然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那道怪异之极的魔音。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突然在一瞬间加强了力道,猛地将双眼睁到最大,我终于濒临崩溃地仰头向天大叫了起来,声音尖利而疯狂,“啊……不要再叫了……”
伴随着我这声响彻云霄的凄厉哀嚎,周围的人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慌成了一片,各种关切的询问声此起彼伏的充斥着耳际,但我却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了,而且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不清,随着意识的不断飞散,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嗯——”我不晓得自己究竟在黑暗的海洋里徜徉了多久,但此刻我却清楚的知道有人正在试图唤醒我。
缓缓地撑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眼前随即呈现出两道模糊的人影,努力的让自己眼睛的焦距汇集在一个点上,我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容貌。很漂亮的两个女人,尤其是其中年纪较大且穿着很像祭师的那个,但最令我费解的是,为什么她们的发色会是红色的,难道说她们也是月族人?
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感,我努力的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用目光将周围环视了一圈,我这才惊奇的发现这里并不是我之前所在的地方,而是一处对我来说极为陌生的密林,并且在树与树之间还不规则的矗立着许多造型诡异的怪石,上面甚至还刻满了我看不懂的图腾,使得整个密林都散发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你们是谁?将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脸色一沉,我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两个女人问道。
听完我语气不善的问话后,为首的那个女人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怎么,生气了?呵呵——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囊中之物,你认为你还有资格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吗?愚蠢的女人!”
愚蠢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更别提是骂我了,我顿时怒火中烧,但我还是咬紧牙关使劲儿的把熊熊燃烧的怒火硬是给压了下去,毕竟我现在是人家的阶下囚,容不得我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看着我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那个女人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眉毛一挑,语气嘲弄的冷哼道:“哼——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心,更不值得他爱得如此失去自我!因为你根本就体会不到他的好,相反的,你只会不断的伤害他,让他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让他为你伤心落泪黯然神伤!”
说到最后这几句话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森狠唳,眼底还流转着强烈的恨意。
“难道……”从那个女人的发色和刚才她说的话所传达出来的信息,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情儿的原因?
“你究竟是谁?和情儿又有着怎样的关系?”我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厉声的问道,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闭嘴!我不许你这么亲密的叫他,你不配!”我的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就情绪失控的猛地冲到了我的面前,并抬起右手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喉咙,望向我的眼神更是恨不得立马将我大卸八块。
“呃——你放手——快——放开——”因为呼吸受阻,我的脸顿时憋得通红,那种快要窒息的痛苦感觉令我不停地奋力挣扎,但让人沮丧的是,无论我如何用力的挣扎都无法撼动那个女人的铁腕分毫。
无力的闭上了眼,我的心顿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所笼罩,看来我今天是注定要命丧于此了。不过说实话,其实我的心里也并不完全是对死亡的恐惧,在我心底其实还是抱有着一丝淡淡的幻想的,或许这样我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也说不定,只是,我又要让很多人为我而伤心了。双手慢慢的垂了下去,我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反正横竖都是难逃一死了,那我何不死得从容一点呢!
就在我的生命即将流逝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另外的那个女人突然伸出手制止了我眼前这个女人疯狂的举动,并大声说道:“您不能这么做,她是凤天皇朝的女皇,如果我们杀了她的话,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而且要是她死了,您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听了这番话后,一直掐着我的脖子不放的女人突然回魂似的猛地松开了置于我颈上的那两只手,“对!我还不能杀你,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突然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我早已经极度缺氧的身体便如泥一般颓然的倒在了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她们在说什么了。
眼神冰冷的望向地上狼狈之极的我,那个女人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嘴角上挂着的那抹阴笑让我背脊直发寒,“你对他所做的,我一定会从你身上双倍的讨回来,我要让你也尝尝那种锥心蚀骨的痛!”
望着正一步步向我靠近的女人,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仰视着这个美丽却阴毒的女人。走到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了我几秒之后,她突然又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我,我心里一惊,不会是又想掐死我吧?
“呃——你想干——唔——你——咳咳咳咳——”捂着嘴一阵猛咳,连眼泪都咳了出来,“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只不过是一种天下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的□□而已。”看着我毫无反击能力只能任由她宰割的虚弱摸样,那个女人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魅笑。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快的,这种□□并不会在你身上表现出任何的可疑迹象,但它却会一点一滴的侵蚀你的生命,最后让你自然而然的衰竭而死,因为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好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女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相信她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我毒?哼——这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颜,把东西拿过来!”右手一挥,她的眼睛虽然依旧看着我,但最后那句话却不是对我说的。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女人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玄色的精致木盒,交给那个女人之后便又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优雅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那个女人挑眉斜睨了我一眼之后,指尖一弹,那个木盒便在我的眼前缓缓开启。
“那是什么?”被盒子里的东西吓得一惊,双手在地上一撑,我的身子便猛地向后退了开去。
“这个吗?”仿佛是被我的反应刺激到了似的,她有点受伤的皱起了眉头,伸出青葱般的玉指轻柔的拿起了盒子中那条有些像蛇但却只有一个指头那么长的奇怪东西,“它可是我亲自喂养的宠物呢,它很乖哦!”
“从今天开始,你就当它的寄主吧!放心,它不会咬你的,它只会让你变成我忠实的奴隶而已。”说着她便将那条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东西朝我伸了过来。
“不要,你走开!”惊恐万分的摇着头努力向后退去,我不要!绝对不要!如果真的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那我宁可现在就立刻死去!
咬牙硬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跑,虽然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徒劳而已,但我却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恐惧。
“哎——你还真是不乖啊!”一道略带着无奈的嗓音柔柔的在我的身后响了起来。
当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空气中之后,我的脚突然一软,整个人瞬间便复又倒在了地上,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着,这次我是真的彻底绝望了。
“只要没有你,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用尽了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我艰难的抬眸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向我走来的女人之后,嘴角自嘲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终于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一道清脆响亮的鞭子所特有的声音突然间划破了死寂的长空,伴随着鞭声而来的,是一抹火焰般艳丽的身影,长长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衣袖翻飞。
轻盈的落在了地上,干净而利落,数秒之后,另一抹身影也如影随行的跟了上来。
不禁皱眉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女人的右手被“赤练”给硬生生的阻截在了半空中,待看清了来人是谁时,女人的脸色稍稍的变了变,但随即就恢复了过来,右手腕轻轻一振,原本被鞭子给缠住的手腕便脱离了束缚。
“倾城公子,这么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虽然心中不满,但女人还是看似恭敬的朝来人颔了颔首。
“绫女,你身为月族的巫女,竟然私自对外族人使用‘幻术’,难道你忘了这是月族的禁术吗?”一双美眸危险的眯了眯,声音听似平静如水,但其实却暗含着一股浓烈的怒意。
“哦,你是说凤天女皇的卫队吗?我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暂时将她们困在路上而已。”绫女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明年的今日就将是你的祭日。”用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的女人之后,倾城脸上的寒霜越来越盛,声音也越来越冷,环绕在他周身的气场甚至将他的发梢与衣袖吹得翻卷了起来。
“倾城公子,难道你忘了巫女在月族里的地位是仅次于教主的吗?就算是你也不能杀我。”绫女一脸平静的淡笑道。
“哦,是吗?那你要不要试试看?”倾城的眼神瞬间沉了沉,一抹狠唳的幽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嘴角邪肆的上扬,“你认为那种可笑的规矩对我来说有用吗?”
“呵呵——既然这样,那就请便吧!有凤天皇朝的女皇陛下为我陪葬,我也死而无憾了。”
双拳猛地握紧,“你以为没有你的解药,我就束手无策了吗?”
听了倾城的话之后,绫女一直很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为什么你们都可以为这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她究竟又什么好?倾城公子,如果你执意要亲自为她解毒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不是也为了他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是触犯禁忌吗?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倾城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神幽暗而深邃。
嘴角不可抑制地抖了抖,绫女终于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呵呵——是啊!其实我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明知道得不到他任何的回应,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倾尽所有……”
缓缓地转过了身,眼睛看向了远方,“倾城公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暂且饶她一命,不过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手软!”
“是吗?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动她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