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请您手下留情!”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尚未出世就要葬身于那狠唳的一掌之下,始终静立一旁的颜终于隐忍不住的出手阻止了自己主人那疯狂的举措。
骤然间被架住了右手,绫女有些难以置信的怔愣了片刻,旋即便目露凶光的瞪向了自己最信任同时也是最得力的下属,怒道:“颜,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收回手掌,颜迅速地跪倒在了绫女的跟前,接着便垂首抱拳的请罪道:“属下知罪!但是巫女,属下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您着想,属下不想您日后为了今日的一时冲动而追悔莫及!”
虽然有着满心的怒火,但颜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羽翼,自己平日里对她也颇为倚重,因此绫女硬是强忍着没有对颜痛下杀手,“好!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但如若你不能给出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到时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是,属下明白。”朝着绫女恭恭敬敬的一颔首,颜继而跪在地上中肯的解说道:“倾城公子乃是教主的亲哥哥,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僵硬,但血脉间与生俱来的牵绊却是无论如何也斩断不了的。教主一直以来的顾虑是什么,想必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您对付其他那几人,或许教主不会过问,但如若您今日真的亲手伤了倾城公子,若是日后教主怪罪下来,您将如何自处?所以属下认为,您的这一举动有失妥当。”
闻言,恍然清醒过来的绫女不由的在心底苦涩的自嘲道:对啊!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自己为何就忘记了呢?看来只要一遇到有关于他的事,自己那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会土崩瓦解了。
“行了,起来吧!你说的没错,方才的确是我莽撞了。”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误,绫女淡笑着扶起了跪于地上的颜,并在其不经意间,细如蚊吶的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被这两个陌生的字眼给惊诧得怔愣在了当场,颜神色怪异的轻瞟了一眼目光坦然的绫女。最后,一丝淡淡的笑痕悄然的爬上了颜那冷硬的眉眼。
“既然目的都已达到,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否则待会儿她们的援军一到就麻烦了。传令下去,处理好现场之后,所有的人立即撤退,绝不能给她们留下丝毫的迹象。”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自持,绫女冷静的指挥着手下的部署。
“是,属下领命!”
然而此刻的我并不知道,在距离我数里之遥的猎场主场内,正酝酿着怎样的阴谋。浑然不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切……早已变了天。因为此时的我,只能一门心思的专注在面前那险象环生的境况之中,根本就无暇多顾。
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狠狠地擦了擦由嘴角溢出的血丝。咬紧了牙关,我拼尽全力的死命隐忍着那越渐强烈的眩晕感觉,努力的让自己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神智尽量的保持清醒。我还要保护绮罗和我的侍卫们,因此我还不能倒下,更不能死。
但是,虽然我已经拼命的在忍耐了,然而那头该死的熊的力量实在是太强悍了。刚才在与它缠斗的过程中,我一不小心就被那厚实的熊掌给狠狠地拍上了脊背。虽然我凭借着自身的敏捷与速度上的些微优势险险的避过了大部分的力道,也因为有堪比软猬甲的骑装护体,因此锋利的熊爪并没能抓伤我,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严重的内伤。
妈的,真的好痛啊!咽下喉头里再次涌上的血腥味,我忍不住皱着眉在心里咒骂着。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单枪匹马的跟一头真正的熊搏斗!
不过唯一让我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尽管我受了伤,但那头天杀的熊也被我使出浑身力道的狠狠刺了一剑,再加上之前绮罗加诸在它身上的各种伤痕,因此它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横亘在我们之间决定胜负的,便是耐力与意志力的较量与对峙了。谁先怯懦退让了,就意味着谁先失败,而失败的代价便是——死亡。
呼吸吐纳间争分夺秒的休息了片刻,为自己那早已虚软无力的残破身体积蓄上一些力量。伸出滴血的手臂胡乱的朝脸上抹了一把,将混合着汗水与血迹紧紧贴在脸上的散乱鬓发顺往一边之后,我旋即便与对面的熊一块儿摇摇晃晃的再次从冰冷的地面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双腿一前一后微曲的分开站立着,稳稳当当的将手中的长剑置于身前紧紧的握住。双臂上的衣袖早在之前的恶斗中被撕破了,因此我的手臂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之中。寒风袭来,手臂上的汗毛即刻便被冻得根根直立,然而却丝毫也动摇不了我坚定的信念。
亲手杀死面前的怪物,这是我此刻满心满脑唯一想着的念头,所以我的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然而或许真的是我命不该绝,也或许是上天的庇佑吧!就在我嘶吼着持剑冲杀向那头熊的那一刹那,原本正朝着我张牙舞爪目露凶光的棕熊,在看到我左手腕上之前被“四不像”咬出的那排齿痕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呜咽着朝后轻轻地退了一小步。虽然那仅仅是连一秒都不到的极短的走神,但却已经足够了,我当下便心中大喜的瞄准了时机,对准它心脏的位置,凝聚起周身最后仅剩的所有力量,便气势汹汹的直捣黄龙而去。
只听耳边“噗嗤”的一声闷响之后,一阵撼天动地惨烈至极的野兽嘶吼声便随即响彻了山谷。灼热鲜红的血液瞬间便如泉涌般喷洒了我满面,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随之弥散在了周遭的空气当中。
“呵呵……哈哈哈哈……”冷眼旁观的站在一边,我疯狂的大笑着欣赏倒地不起的棕熊在临死前犹在做困兽之斗的想要再次从地上站立而起。我终于打败了它!我终于亲手杀死了它!
举起双手,入目皆是刺目的红,然而此刻,我却忽然感到还不够过瘾。我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还在仓狂的叫嚣着沸腾着,此时的我急需一个泄恨的渠道来让我发泄心中那依旧高涨的亢奋。这种感觉对我而言是陌生的,却也是异常熟悉的,真是矛盾又和谐的奇异感觉。
噙着一抹森然的冷笑,我缓步踱向了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棕熊。伸出一脚死死地踩在棕熊的身上,我恍如着魔般邪恶的笑着,使劲儿地拔出了深埋在棕熊心脏里的利剑,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再次落下。接着再举起,再落下,一次又一次的不断让那鲜红的血液喷洒在我的脸上,身上,甚至是眼睛之中。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以后,直到那头早已死透的熊的心口位置再也找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肉,我才意犹未尽的收住了手中的动作。
就在此时,一阵紧接着一阵的马蹄“哒哒”声由远而近,越渐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朵内。应声机械的木然转过了头,望着那扬起了滚滚黄沙的大队人马正急速的朝着我的方向狂奔而来。
我只觉自己脑袋中突然“轰”的一声,一道白光自眼前忽闪而过,我那一直紧绷的强撑着的神经便顷刻间垮塌了下来。而早已经严重透支的身体也随即脱力的犹如风中落叶般,轻飘飘的朝着冷硬的地面坠落而去。
“妈的!你们这群马后炮!”无意识的喃喃咒骂出最后一句话之后,我便安心的放任自己沉沉的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