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停的奔波在处理国事,追查冬猎一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找寻涟漪和玲珑下落的这三件事情上,过着三点一式的制式化生活。虽然毫无趣味可言且又劳心劳力,但我却必须得咬着牙一天天的硬撑着。
因为现在的我,必须要担当起我应付的责任,不能再成天无所事事的逗趣享乐了。不经意间回首起过往的种种,不禁觉得汗颜。曾几何时,我竟然在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奢华又安逸的生活中渐渐的淡忘了曾经的豪言壮语,遗忘了……对另外一个我的灼灼誓言。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还真是不论放在哪个时空里都一样的管用。
而现在,为了保护我所珍爱的人们不再因为我的软弱无能而无辜的受到牵连与伤害,我就要变强,而且必须得变强!必须要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他们每一个人!
把我爱的人统统都收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完完全全的守护着,为他们遮风挡雨,不让他们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雨打,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安心的待在我的保护伞下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不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生活吗?可是现在呢?我都做了些什么?非但没有保护好他们,还反而要让他们来护佑我!每当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乾阳殿
“陛下,夜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刚坐起身,一旁静立的宫侍便迅速的跪坐在地上服侍我穿鞋。
现在是我午膳以后小憩午休的时间,通常不会有人来擅自打扰,但夜却选择了在这个时候来觐见,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报知于我。
“属下见过女皇,妄自打扰陛下休息,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起吧!”端过侍人奉上的一杯香茗细细的品着,我声音平淡无波的随口应着,“所为何事?”
“回禀陛下,经过这段时日以来排查式的细密搜索,冬猎一事已经小有眉目了。”
“哦?”放下茶盏,将手搭在杯沿上轻轻的敲打着,我凝神静候着接下来的答案。
“根据极为有限的线索情报,属下们推测此次的事端是……血月圣教所为。”夜极为平板的叙述着调查的结果,只是在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稍微有了一丝的停顿。
“哐”的一声脆响,小几上的茶盏在我骤然起身时,被我宽大的袍袖给不小心拂到了地面上。青白着脸色面无表情的静立在碎裂的茶盏旁,任由温热的茶水顺着湿透的袖口滴滴嗒嗒的掉落在地板上。
殿内伺候的宫侍被这样的场面给吓得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求饶。被他们吵得有些心烦,我不耐的冲门外挥了挥手,跪地的侍人们便一脸如释重负的尽数退了出去。
为何?为何我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情儿?不会的!我不相信这次的事端会是由情儿主使的。
颓然的倒坐回椅子上,轻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我无力的伸出右手满心倦怠的揉捏着拢起的眉心。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我绝不能被当下的一些琐碎片段及表象给混淆了视听,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断只会令我的判断失了准头。
“加派人手,继续密切调查,一有情况就即刻汇报,不得有误。”猛地张开眼帘,我冷着声音一脸肃穆的沉着命令道:“还有,任何的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下次来报之时,朕不想再听到类似‘大概’‘推测’这样的字眼!朕要的是绝对准确的情报,听清楚了吗?”
“是,属下遵命!”神情一凛,夜立即垂首抱拳领命。
“陛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今日由分布在金苑国境内的暗部传来了消息。近段时间以来,金苑国女皇的一些举措有些异常,几次打着更戍的口号对国内的兵力分布进行了调整,就连边境上几处封地的诸侯王也都在暗中频频调兵。”
调整国内的兵力分布?这么大的举动,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慕轩那个老匹妇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她想意图造反不成?
平时再怎么驯服听话的家犬,若是长时间的缺乏□□,脖子上的锁链一旦放得长了,是很容易反过来狠咬主人一口的。看来对慕轩的管教,不能再采取以往放任自流的态度了,而必须得要加强一些力度才行。
“传朕旨意,即刻加派对金苑国外围的驻兵。再者,传命驻守在金苑国境内的将领,加强对金苑国兵力的监控,并密切关注金苑国女皇的动向。如有确实的异动,可先行强行镇压,但切记不可无故波及无辜。”
“是,属下谨遵陛下诣旨。”
宁语宫
“华贵君,请您稍等片刻,我家主子随后就到。”用于待客的偏殿内,一名侍童正恭恭敬敬的给端坐于侧位之上刚到不久的倾城奉茶。
接过香气四溢的茶盏后,倾城有些微的怔愣。犹记得上次自己前来探望,不想却被委婉的拒在了门外,原以为这回亦会如此,本是不抱过多希望的,但没想到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思忖间,走道上已经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不知华贵君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如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华贵君不要见怪才是。”在两名侍童的簇拥搀扶下款款的步入了殿门,一袭浅紫华服的解语面覆轻纱眼眸含笑的轻声言语道。
不失尊贵的缓缓起身还礼,倾城亦是唇角微扬的浅笑道:“贤侍君客气了,倒是我应该谢谢贤侍君上次的鼎力相救。无以为报,唯有请贤侍君受我一拜。”
倾城说着便要躬身行礼,直吓得解语三两步的急冲过来一把扶住了他。
“华贵君这是做什么?您这一拜解语可担当不起!先不论您是陛下亲封的贵君,品衔阶位要比我这个侍君高上一等,这一拜可谓于礼不合。就单单说这情分上,您这大礼也显得太过生疏了不是?”
复又将倾城让回椅子上坐好,解语亦亲切的隔着一张小几与倾城并排而坐,丝毫没有主客之分的疏离。
“如今解语已无大碍,因而上次的事情华贵君大可不必耿怀于心,亦无须心怀愧疚。”
闻言不禁眉心微蹙,倾城满目内疚的扫了一眼那层覆面的薄纱,虽然解语这样说,但是自己仍然感到于心不安,“可是,贤侍君你的脸……”
“呵呵……”轻声的了然一笑,解语不以为意的扬起手隔着面纱抚上了自己脸上的伤痕,“这个啊,没关系的!这段时日用了御医们调配的药膏以后,如今已经淡下许多了。或许有朝一日,真能退下这覆面的薄纱也说不定呢!”
话说到最后,解语竟然毫不在意的拿自个儿脸上的疤痕说起了笑。
面对着毫不做作真诚以待的解语,看他非但没有说任何怨怪的话语,反而还转过来安慰自己,倾城顿时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贤侍君,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么?”
闻言稍稍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但是那双晶莹水润的美眸里却是丝毫也找不到半分的悲伤,“其实若说全然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此刻的我已经拥有了让我更加在意的东西,所以对于这点小伤,也就不那么看重了。”
“更加在意的东西?”有些茫然的呆呆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倾城眼带疑惑的望向了解语,等待着他的解答。
“对啊!更为在意的东西呢!用一道小小的伤疤来换取一份真正的爱情,我还有什么不值得?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说到这些时,解语仿佛又回想起了什么幸福的事情似的,眸底的笑意不禁更甚了,“以前的我根本就不曾妄想过,自己竟也会有被陛下如此在意,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一天。原本我以为只要能一辈子守在陛下的身边,能够常常看到她就已经足够了。但是那天,陛下却真正的对我说了爱我的话,直到那时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顿了顿,解语面容稍稍有些泛红的垂下了头,语带羞赧的低声讷讷道:“原来,被自己所爱的人用心疼爱着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好。所以话说回来,我还应该要谢谢这道疤痕才对呢!要不然,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不会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少。那样的话,才真是要抱憾终生了。”
“是吗?陛下说了她爱你。”闻言,倾城不着痕迹的垂下了眼帘,隐去了眼底的波动,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淡淡的苦涩。
“这样就好……只要贤侍君你能够抛开心中大石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