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家Ｘ家人Ｘ情何以堪
没去参加考试后举办的庆祝宴会，提早领证的我坐上家族飞空艇便一路直飞回家，归心似箭的推开了久违的大门。
过往的仆佣纷纷停步弯腰表达对我的恭敬，但我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直奔书房打算向父亲会报经过，但却在转角处见到了面色阴郁茫然的柯特。
“柯特？你怎么会在这里？”
“哥……”
我问，而柯特幽怨的缓缓抬头，他黑曜石般的眼中埋藏着痛苦和不解，甚至还有氤氲的波光忽隐忽现的闪动：“奇犽哥哥明明回家了……为什么还不开心呢？他的表情好恐怖，而且一回来便什么都不说的把自己关到刑罚室……二哥他一直欺负奇犽哥哥……”
我摸着柯特短发的手指一僵，缓缓自他细柔的头发抽出，然后又僵硬的拍抚在他的头上：“我……会处理的，等哥哥向爸爸会报完奇犽的事我就去找他谈谈，所以不要担心了，嗯？”
“嗯……那我不吵哥哥了，你早点去找爸爸吧。”
“不过柯特……”
“嗯？”
“不……没什么……”
（──如果奇犽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吸引他而想离开的话，你会祝福他么？）
我其实想这么问柯特，但想起他对奇犽的执着，这话只在我嘴唇滚动了下便吞回去了。
“爸，我想对你说些奇犽的事……”
我推门入内，将一切杂思关在室外，不过柯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剪纸的？
他小小手掌上寒光闪闪的剪刀令我在意，无理由的，也许只因为那咖涮咖涮的声音令人心烦……？
♣♥♦♣♥♦♠♣♥♦♠♣♠♣♥♦♠♣♥♥♦♠♣♥♦♠♣♥♦♠♣♥♦♠♣♥♠♣♥♦♠♣♥♦♠♣♥♦♠♣♠♠♣♥♦♠♣♥♦♠♣♥♦♠♣♠
和席巴对话其实是件很吃力的事，我费尽口舌也累得筋疲力竭，但总算是有了个满意的结果。
在最初他自然是反对奇犽出门的，但原本只能推开两扇门的奇犽在回家时推开了三扇，这事实令我的说词有了底气。
柔弱的翅膀只有经过风雨才能支撑起生命的重量，而圈养的猛兽却永远只能做为家畜，在旅行中所遭遇的状况或许危险，但何尝又不是使自身成长的养料？
象牙塔里的孩子终要走出，而且奇犽脆弱的是心智而不是肉体──那是最需要由历练来弥补的差异。
“您想要的，是个怎样的继承人呢？”
我最后以这句话来说服了席巴，答应接下奇犽出外期间应领的任务，并保证能在无任务时默默在旁看护他的安全。
于是父亲终于答应了──如果奇犽的朋友真的敢找上门的话他愿意放手，让雏鸟去飞，也让奇犽有机会拥有看遍世界的眼。
我松了口气。
推开门，我想吐出先前积压在胸中的沉郁空气，却没想自己方转身便被兜头甩了漫天的碎纸花。
“骗子！伊耳迷哥哥是个大骗子！”柯特叫完后扭头就跑，但他受伤愤恨的眼神却烙在我的心上……他难道听到我和父亲的对话了？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偷听啊……
我困惑的拍去头上的碎纸，望着柯特的背影迟疑了下、心中有些苦恼，但还是转身往反方向去了。
我得去找靡稽，还有奇犽……
♣♥♦♣♥♦♠♣♥♦♠♣♠♣♥♦♠♣♥♥♦♠♣♥♦♠♣♥♦♠♣♥♦♠♣♥♠♣♥♦♠♣♥♦♠♣♥♦♠♣♠♠♣♥♦♠♣♥♦♠♣♥♦♠♣♠
刑讯室中的鞭击声和靡稽暴躁的吼叫即使在门外都清晰可闻，压抑下心头烧起的怒火，我清清喉咙走进，而室内也因我的出现而变得死寂。
“大、大哥……你不是还该在猎人会场的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知道我一向讨厌由兄弟出手体罚的靡稽干笑着把鞭子往后藏，还用身体试图挡住被吊着的奇犽，但一切只是徒劳，奇犽的全身早在我进门时便被我扫遍了。
“靡稽，晚点哥哥再好好的跟你谈谈，你先回房间吧。”
“哥哥，我……”靡稽白嫩的脸上爬了几滴冷汗，他不敢多话的维持着鞭子藏于身后的姿势倒退跑开，因过于紧张还差点在门坎摔倒，如果是其它我不在的时候，奇犽会大笑的嘲弄靡稽吧……
我看着自我到来后便低下头的奇犽，无声的摇了摇头，操作着装置将他放下道：“你的朋友们都通过考试了呢，奇犽，你有没有话想对哥哥说呢？”
“……要说什么？”
“只要你愿意，说什么都可以。”
“哦……”
奇犽意味不明的应了声后便又恢复沉默，我原本还耐心的看着他的后脑杓，但奇犽却一直一声不吭，他只是维持着看地低头的姿势，头也越来越低。
“奇犽？”
久候无果，我又唤了声，而奇犽的双手在我的疑问中突然紧张的握成了拳：“哥……我知道那时候是我不好，没有说你是无辜的害你被赶出去……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放──过──你──？”我茫然的重复，而奇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的肢体语言不需解释也清晰的告诉我一个事实，他害怕着我，而这个形容词用的是非常。
“你要我怎么‘放过’你呢？”我在“放过”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自己……对奇犽所造成的伤害果然太深了吗？
那骄傲的孩子竟然用“放过”这个词来恳求我……“放过”……对他而言“放过”的定义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奇犽，抬头看着我。”
我命令道，但奇犽虽浑身颤抖却依然不肯抬头，我只好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硬托起……他的眼又回复成那时候的样子了。
被恐惧而填满，只有散乱的躲闪害怕而没有其它……“你……就这么怕我？”
我缩了手。
奇犽没有回答。
他只是再度垂下头的退了几步，身体还是发着抖。
“……知道了，你放心吧，哥哥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于你面前的。”
我语毕转身，十分刻意的放缓了步伐，但奇犽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我死心了。
彻底的。
当一个人已经恐惧你到连沟通也困难，那你要如何盼望他对你微笑？
我向爸爸接了很多任务，在一两个月内我将繁忙的东奔西跑、无暇分身，而到时候奇犽大概也随朋友离开了吧……
我直到再度踏上飞艇后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去找靡稽也没有跟其它家人道别，不过，这似乎也不重要了。
柯特正闹别扭而奇犽对我惊弓如鸟，除了靡稽之外谁会想见到我？
不……也许连靡稽也不想，因为，他会害怕被我处罚……
至于只疼他们的老妈？这问题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