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杖
“嗨，欢迎光临，又是要做校袍的吗？”
在他们三个看着那对情侣的时候，摩金夫人费力地从一堆长袍中挤了出来。在看到斯内普和莉莉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显然她对他们两个还有印象，不过看到摇摇欲坠的卢平的时候，她顿时露出了怜爱的神情。
“唉、唉。你们这些孩子，这些东西太多了，来吧，把它们都放到这边来，这里有寄存处，两个西可，四个小时——不过如果你们每人都做校袍的话就能免费。”
“那我们大概能免费。”斯内普抢先说，稍微往摩金夫人投下的阴影中躲了躲，莉莉也效仿。女巫胖胖的身躯很好地遮住了那对正在以大概是巫师史上最为一本正经的态度彬彬有礼地谈情说爱的情人。
“噢，孩子，那是不错。”她挑剔地说，“不过你身上这件还算合身吧，我想？说起来，你大概有多久没保养过它了？”
“大概一年。”斯内普诚实地说，拜他这一年勤奋不倦地试验的福，他的长袍在袖口和下摆上都沾了不少就算用魔咒都去不掉的强力污渍，有的还有些烧出来的小窟窿。
摩金夫人和善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凶光——要不是以前亲眼见过莫丽发威，斯内普估计还会被吓上一跳。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她打了个响指，卷尺恶狠狠地抽上了斯内普的肩膀和腰——下一秒他才意识到那是在量尺寸，“哎哟，抱歉，孩子……我有些激动……不过你应该经常照顾它们，知道吗？长袍是有情绪的，你要明白……尽管它们是校服……哦，你的肩膀稍微宽了些，果然……”
她絮叨着转过身去安置斯内普三人的行李，莉莉趁这个机会对他偷偷眨了眨眼。
斯内普扬起头，装作没看到她的眼神和卢平好奇的目光。
三个人在量完尺寸，试了几件袍子之后就迅速地逃出了长袍店——莉莉是因为总在担忧会接着被卢修斯•马尔福找碴（斯内普善意地提醒她这种机会等到了霍格沃茨有的是，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斯内普很不幸，在这方面跟卢平一致——男性对衣服，总没有女孩那么感兴趣，当然他们俩也对免费欣赏的巫师贵族们的恋爱对白毫无兴趣就是了。
“接下来……让我看看……天平……斗篷……”莉莉拿着清单，口中念念有词了一阵，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该买魔杖了！”
卢平的眼睛也发亮了，斯内普不动声色地耸了耸肩，但不得不说他内心也是多少有些兴奋的——他靠他母亲的魔杖过了一年，都快忘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把魔杖会是什么手感了。
这次带路的是卢平，莉莉从未去过奥利凡德魔杖店，而斯内普虽然认识路，但他稍微有些不那么确定。再说，像这种犬科动物用来寻路一向都比较好用——所以他也就心安理得地让莱姆斯•卢平走在了最前头。
这里跟多年后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在几百年间它一直保持着一个状态。店面狭小破旧，门上的金字早已破旧，而橱窗里摆在软垫上的展示魔杖也仍然毫无变化。卢平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是在迟疑该不该进去，而莉莉则在好奇地念着“公元前382年”之类的字样。斯内普只好走上前，推开了门。那两个小家伙赶紧跟了上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门铃叮铃响了一声，轻柔地回荡在整个室内。率先映入眼帘的仍然是无数的魔杖盒子，一直层层叠叠地摞到了天花板。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灰尘，地面看起来也有阵子未曾清扫过了。但长椅上还算是干净。莉莉跟卢平先坐在了椅子上，两个人好奇地环顾着四周，斯内普则站在中间，抬头打量着天花板上的看起来像个家养小精灵形状的水渍，思考那是不是哪个巫师试魔杖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下午好。”
一个声音轻柔的响起，莉莉跟卢平都吓了一跳，但斯内普早有心理准备。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店铺的主人，奥利凡德先生已经轻盈地出现在了他的身畔。
“您好。”斯内普说，卢平也立刻跟着问好，最后是莉莉，她的绿眼睛里还带着好奇又兴奋的神色。
“您好，斯内普先生。”奥利凡德轻柔地说，斯内普看到他那双银白色的大眼睛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脸，“您看起来真像您的母亲……普林斯女士，她来我这里的时候，就好像是几天前一样……十一英寸半长，独角兽毛的……我猜，您也许试过它的手感了吧？”
斯内普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奥利凡德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转向了卢平：“您好，卢平先生……您的父亲还好吗？十三英寸长，橡木的……一根好魔杖，是的，一根好魔杖；我敢说，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它的啦。”
卢平拘谨地点了点头：“但是它……”
“被折断了是吗？”
卢平缩了缩肩膀，垂下了脑袋。
奥利凡德表情严肃地叹息了一声，转向了莉莉：“您好……尊敬的小姐，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伊万斯……莉莉•伊万斯。”莉莉小声回答。大概是由于奥利凡德的气质和这家店本身的静谧和神秘，她看起来也变得拘谨了不少。
“伊万斯小姐……”奥利凡德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那么……女士优先，我想二位阁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卢平结结巴巴地回答。
他那双银白色的眸子转向了斯内普。
斯内普摇摇头：“当然不。”
“那么……小姐……您平时更习惯用哪只手使魔杖？”
“呃……我想是右手吧。”
莉莉有些不安地站起了身，求助地看着他跟卢平。他走过去，坐在莉莉空出来的位置上。卢平低声说：“没什么，莉莉，这没什么……”
但他自己抖得都像个筛子啦。
“右手……那么，请您把胳膊抬一下。”奥利凡德从衣袋里掏出卷尺，莉莉依言照办。于是他开始仔细地为莉莉测量起了各个部位的尺寸。
“每根奥利凡德魔杖都独一无二……”他端详着卷尺的动作，然后开始转过身去，悄无声息地在货架中穿梭着，抱下一个又一个盒子，“这也是因为它们特殊的内芯……伊万斯小姐，独一无二，而且能力强大……魔法的精髓，魔杖是魔法本身的体现，如果您能理解……那当然啦，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凤凰的羽毛，独角兽的毛发……龙的神经与蛇的神经……它们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根魔杖：“好了，请您试试这根。十英寸半长，白杨木的，独角兽尾毛，十分有弹性……”
莉莉看样子还对掉在地上的卷尺很感兴趣，她看了它一眼，然后抬手接过了魔杖，但她刚把它握到手里，他就立刻拿出了另一根魔杖：“不不，还是这一根，樱桃木，有着龙的肌腱……”
卢平看得聚精会神，而莉莉脸上的表情愈发忐忑，而斯内普则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看小孩试魔杖是件非常无聊的事，而对于自己的魔杖，斯内普早就一清二楚，所以也根本没有半点儿期待。当莉莉终于选中了她命中注定的那根柳木魔杖（当她把它挥过头顶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刮起了一阵飒飒响的小风，就像是秋天的树林）之后，他礼貌地把下一个机会让给了卢平。
莉莉对她自己的魔杖爱不释手，而卢平看起来则没莉莉那么挑剔，他试了十来根，但每根的效果都差不太多。奥利凡德看起来也有些困扰——但最后，属于他的那根魔杖还是选中了他。当他挥舞那根魔杖的时候，杖尖喷出了银白的星星，它们在室内转了几圈之后，才不甘不愿地消失——卢平松了口气。斯内普猜想他大概是害怕这些星星会变成月亮吧。
最后，终于轮到了他。他没等奥利凡德问话就抬起了右手，卷尺自动从地上跳起来，伸展着缠上了他的手臂。
“唉，您用过了别的巫师的魔杖，我可不赞成这样。”奥利凡德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他凑在他的耳边，声音柔和得让人毛骨悚然，“就算有着血缘的联系……是的，是的，先生……魔杖选择巫师……它们都是小心眼的……非常斤斤计较，我的先生……”
他消失在货架之后，又抱着堆积如山的盒子走了出来。而周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魔杖们却丝毫没有减少。奥利凡德点了点头，卷尺落到了地上。
“非常斤斤计较，先生……那些挑剔的小姑娘们不会喜欢……但这种事情说不准……十一英寸半长，藤木的……”
斯内普接过这根魔杖，知道它不会有什么效果——果然，奥利凡德啧啧地拿出了另外一根：“它们会更挑剔，更挑剔……要记住，是魔杖选择巫师……先生。试试这个，冬青木，柔韧，而且心胸宽广……”
他挥了二十多根魔杖，都毫无效果，直到奥利凡德拿出了又一根：“桦木，先生，十又四分之一英寸长，龙的神经……”
斯内普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他知道这就是属于他的那根魔杖——在阔别了一年之后，他终于可以再次握住它了。
他接过它，熟悉的手感让他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畅，然后往下一挥。
一片寂静。
“真是位挑剔的客人啊……不过没关系，这儿总有更适合您的，先生……”奥利凡德小声说，又打开了一个盒子，“桃花心木，十二英寸半长……”
但斯内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这不可能！
为什么本属于我的魔杖竟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斯内普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波澜，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当然没有失去魔法——他用母亲的魔杖施展咒语时大部分都能成功，但是，这根魔杖，一直以来陪伴着他，他最得心应手的工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您的心里有数，是吗，先生？”奥利凡德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冷颤。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对上了小老头银白色的大眼睛，那里面闪着了然一切的锐利光芒，但并无攻击性，“是啊……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对本该属于自己的魔杖有些感应，也许它本来该属于您……是的，十又四分之一英寸长，桦木的……我敢说它绝对该与您相配……但是……”
他絮叨着，又打开了一个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魔杖：“但是，本该属于……先生，魔杖选择巫师……半点儿的改变都会让选择变化……这个世界上绝没有注定的事情……是的，一切都在改变……紫杉木的，十一英寸半长……”
他用吟唱般的语气从仍然发着愣的斯内普手里拿走了那根桦木魔杖，然后将新魔杖塞给了他：“都在改变，斯内普先生，都在改变……没有什么会不变。魔杖选择巫师，它们比人类要更敏感，更聪明……记住我说的话，先生，它们是魔法的本源……一切的精髓……”
斯内普呆呆地握住了那根魔杖，下意识地甩了下手。
一道浅绿色的光芒从杖尖喷涌而出，犹如春季的嫩芽一般萌发生长，瞬间将整个房间都映得明亮起来。那光芒盘旋缠绕，不断地依附在一切可以依附的东西上面，而又缓缓地滑动着，伴着嘶嘶的声响，最终一点点淡化消失。
犹如一条爬行的蛇。
“紫杉木的，十一英寸半长，蛇的神经。”奥利凡德用梦幻的语气说，从他手里接过魔杖，开始包装起来，“很适合您……很完美……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想错了？”斯内普咄咄逼人地问。
“是的，先生……我原本以为，或许那些更加宽容柔弱的魔杖会选择您，毕竟它们都很挑剔，非常挑剔……那些魔杖会忘记您最初的选择而甘愿奉献。但不一样，先生。”他抬起头，将盒子递给了斯内普，“强大……只有强大才能覆盖背叛……请允许我用这个词……是的，并非包容，而是斩杀，先生……”
他的声音让斯内普毛骨悚然，但他仍在继续，那双银白色的眼睛里，斯内普的影子在不断摇曳：“它会帮助您满足您的愿望的，先生……您有命中注定的魔杖，但您的命运本身就并非注定，所以一切都在改变……都在改变，记住，先生，魔杖选择巫师，它选择了您……”
斯内普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草草地甩出几个加隆，然后几乎是逃出了魔杖店。莉莉似乎在背后叫了他的名字，但他并没有打算回头。
怀里的魔杖盒子就像是块烙铁一样，烧灼着他的心脏，但他没有把它丢掉，只是把它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