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躺在牢笼中,闲闲看玻璃后游曵而过的巨大香蕉鳄,任它们拖着暗沉水光,在房内波动不止,带起光影潋滟。地下室内被湿冷空气充盈,带着淡淡的异域冷香。恒温十五度,除了这个房间被建在水面之下附加……我懒懒地转了转带着古怪的光芒的金色眼瞳,又一次看到身影苍白,围绕着海楼石牢笼,被留下看守的二十只面目狰狞的恶灵。在牢笼周围浮动,无法靠近,却也不离去。
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在惨白的光滑粗栏杆上停留一瞬,继续懒洋洋地看着天花板。
海楼石,其中蕴含着大海的能量,可以对能力者产生与海水相似的作用。有人说是海能量的固体形态。会让能力者如同坠入海中一样无力,海军本部的牢笼就是由此做成,防止能力者逃脱。就算不是能力者,海楼石是胜过钻石的坚硬物质,人力不可能打破。
双臂枕于脑后,我面上浮现一个奇异的微笑,金眸中闪烁着光。
就像当初海军本部关我的牢房一样呢。
如今灵魂相融,我对小家伙的能力有基本控制。收敛了小家伙的威势,我吸引恶灵的体质依旧存在。之前我将手臂从海楼石栏杆中伸出,果然看见双眼翻白的恶灵像嗅到饵食的恶犬一样聚集过来,却碍于海楼石无法接近。
之前尽管看着狼狈,但我做到了我想做到的……
接下来,只有耐心等待……
视野逐渐变亮,我眯起眼侧头看玻璃外波动的水光。大片大片的白光在水中晕染开来,让水逐渐变得透彻,远处香蕉鳄的鳞纹也逐渐清晰起来。又过去了一个日夜,是旭日初升的时候。我闭上眼,几乎可以勾勒出沙漠尽头的红日是如何一点一点跃起,带着金光烫着云端边缘。身边的温度随着光线增加,如何一点一点攀升,积蓄着正午翻腾的热浪。
就像赶路这几天清晨看到的一样。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面临未知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此刻正在敌人的海楼石囚笼里中放松下来。结实的牢笼带着种古怪的安全感,让我镇定下来。
眼猛地睁开,我坐起看向被缓缓推开的华丽装潢大门,目光冷凝。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之后,我愣了愣。
原本随意漂浮着的恶灵不约而同地给她让出了路,默许了她接近。
戴着牛仔帽,穿着一袭华美白裘,轮廓深邃的成熟女子带着微笑,优雅地踏着步子走进来,“这里还真是冷呢。”
我眯起眼,面无表情,眼神微凉。
这张脸,我记得。
作为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我向来对自己的性命珍惜得要紧。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默记通缉令则是最基本的功课。尽管通缉令上没有照片只有素描画像,尽管画像上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但是她的特征没有变。冰蓝双瞳,利落的黑色直发。
称呼:恶魔之子
姓名:妮可.罗宾。
被通缉的原因:以八岁之龄只身毁去四艘军舰。勿容置疑,能力者。
赏金:7900万贝利。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物竟在克罗克达尔的巴洛克工作室办事。
“表情真是可怕呢……”妮可罗宾微笑着,走到距海楼石牢笼两臂的距离停了下来。
唔,是通过监视器看到之前我抓住侩子手了吗?还是单纯地不想靠近海楼石?饶有兴致地看了墙角的电话虫几眼。鬼魂有自己的磁场,一般会影响电子信号传输,导致雪花屏或者画面扭曲变形。但看起来电话虫似乎不受影响?他们是通过什么传输图像的……念动力吗?
妮可罗宾对我走神无视她的存在倒也不恼,脸上依旧是那抹优雅的微笑:“你和你的伙伴很快就能见面了。”是指路飞他们吗?可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随行……不,或者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妮可罗宾轻易看出了我的困惑,轻笑起来:“老板让我来告诉你的。”冰蓝双瞳深不见底,她仍旧微笑着,这次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但我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站在电话虫的盲点,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假设她的老板就是克洛克达尔,那看来他和侩子手的合作并不怎么愉快。
假设她是在指她和克洛克达尔,那看来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怎么愉快。
信息太少,无从判断。
那双眼还锁着我的,笑得优雅,等着我的回应。
姑娘你这么聪明,不知道凡人没法跟上你的思维吗?
我想了想,嗤笑一声:“你们老板还真是诚.意.满满呢……”特意咬重诚意二字,看她的反应。不出所料,她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对我点了点头:“同伴会面总是愉快的,不是吗?”
说完她就走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静悄悄的。
恶灵又开始随意在房间内游移。
我又懒懒散散地躺下来,梳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想说,关键在同伴会面上咯?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眼神突地变利,转头看向华丽装饰的大门。那种气息,怎么也不可能认错。更何况满屋子的幽灵鬼魂都蠢蠢欲动,往门口聚拢。
侩子手依旧穿着一身洁净雪白的医师长袍,推开门微笑着,“我来了,亲爱的。”
他闲闲地往我这边走过来,眼里全是势在必得的疯狂,嘴上说着暧昧不清的话语:“很快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永远的……”
我可以理解为……一夜过去,手术室终于准备好了吗?那他要怎么把我从海楼石牢笼里弄出去?
他可舍不得伤害我的身体,以免影响到这双珍贵眼睛的健康情况。
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找另一个载体,沃里的身体即将崩溃,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身后的门忽地再次被打开,那个疯子仍继续专注看着我,目光没有移开,语气不悦:“克罗克达尔,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我挑眉转头,看向身后。自门口一步一步走入的克罗克达尔脸色阴郁,叼着雪茄,半长的黑发被发胶抹得顺滑服帖,一副□□老大派头。阴沉的五官算不上好看,横过两颊和鼻梁一道深深的疤痕更是为他添了几分乖戾。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上饰着金边,肩上披着的貂皮大衣衬得身材高大。两只手一只上全是炫目戒指,另一只装着金钩的手不知是有意无意被放在身前,声音低沉:“你招待你的,我也有客人来了。”
啧,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一方压制另一方,隐约有冲突的意思。
“克罗克达尔,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侩子手笑得阴惨,冰蓝色的眼毫无感情,“我能给你一只所向披靡的军队,我也能收回去。”
克罗克达尔无视侩子手暗藏的威胁,笑得同样森冷,坐到了红木办公桌后的巨型转椅上,姿势随意:“药师,你也不要忘记,这是我的雨宴,按我的规则来。”
屋内气温骤降,四周玻璃屏嘎吱嘎吱作响,厚实的玻璃层外隐约可见周围水结成坚冰。香蕉鳄察觉到威胁猛地向远处游去,动作却变得迟缓。我能看到四周亡灵蠢蠢欲动,在侩子手示意下脱离了原来的位置摆布,对克罗克达尔形成了半包围之势。
似乎是嫌现在的局势不够混乱,上方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我避让到一片,眼睁睁地看路飞,娜美,乌索普,卓洛和斯摩格一个一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