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奇屋被路飞他们合力拆了,重新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弗兰奇一家的小弟们被埋在底下,我却丝毫同情不起来。我坐在废墟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乔巴给乌索普包扎。乌索普整个人都被裹在绷带里面,伤势严重得很。
之前弗兰奇小弟招供说从乌索普那里抢来的两亿已经被弗兰奇本人带着,乘上海列车去黑市交易了。就算我们能弄清楚到弗兰奇去的岛屿,等我们找过去交易也十有八九已经完成。换句话来说,那笔钱追不回来了,这个哑巴亏我们终究还是得咽下去。钱没了,就算在这里守株待兔逮到他本人出气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心底的郁气终究还是散去几分。之前我的拳头全是血,最后山治拽住了我的手腕,言简意赅:“够了。”
“谢谢你,Rain……”山治叼着烟让我坐下,半跪着帮我把两只手细心擦干净,仔细缠上绷带,“这种事,让我们这些脾气糟糕的家伙来做就行了。”
我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喑哑:“可是山治……我做不到。”
山治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我。我在他深色的右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斟酌语句,低声倾诉,说得很认真:“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伴受伤,而自己什么也不做。以前我连看别人战斗都不行,只能呆在船上暗暗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吃我做的饭菜。真打起来了我连靠近都不能,只能被护在同伴身后。甚至看着别人为我去死,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哭着转身逃跑……”
其实这些话我想了很久,却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来。山治安静地听着,轻轻用自己的手盖住了我的,冰凉掌心传来阵阵暖意。仿佛受到了鼓励,我继续下去,说得有些艰涩,却逐渐流畅起来:“山治……我开始以为安逸平静的生活是我的毕生梦想……但其实,那早就改变了……我真正想要的,是身边的人都幸福快乐。哈,你听了估计会笑话我贪心吧?我知道啊……这是个多贪得无厌的愿望。所以我要变强,强到甚至能和艾斯比肩……那样的话,在大家的世界里,我就不会是累赘了吧?我大概……也能护着大家,站在你们面前冲锋陷阵,绝不让你们受伤委屈吧?”
掌心的温暖移到了头顶,山治揉了揉我的脑袋,继续低头包扎,一言未发。
“好狡猾……”我低声抱怨着,眼里含着的泪也落了下来,却破涕为笑,“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了吗?”
卓洛和山治商量着,还打算是先带乌索普回船上再说。
路飞对着海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在七水之都和梅丽号告别。
“我今天晚上就先不回船上了。”我郑重地对路飞解释,“找罗宾的事情有些眉目了,你们不用等我。”
“明白了。”路飞爽快地点头,笑得开朗。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看着路飞,总觉得无论多大的困难,多艰险的情况都不算个事。
在七水之都闲逛一圈,天色逐渐变黑。我仰头看了眼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牛角招牌,神态自然地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和木制桌椅都没有变,酒吧还是老样子,家常温馨得很。
布鲁诺表情木讷地站在吧台后擦着玻璃杯:“欢迎光临,请问您要来点什么?”
“来一瓶好的果味朗姆酒。”我选了以前巴奥利常坐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再给我两个玻璃杯。”
“好的,您稍等。”布鲁诺给我端上了一大瓶朗姆酒和两个干净玻璃杯,“请慢用。”
这个时间点酒吧里只有零星一两个客人,但我知道到了晚上七八点之后就会逐渐热闹起来,说人气鼎盛也不为过。布鲁诺的酒吧地段极妙,靠近La Gallery,下了班的修船工多多少少会选择来这里喝一杯。难为一个政府特务可以在七水之都兢兢业业地经营一个酒吧,还做得小有成就……不过经营这个酒吧也只是为了打探消息吧……
目光移到了墙面的各种跟牛有关的剪报上……只是为了打探消息倒也不完全是事实吧?
慢悠悠地自酌自饮,敏锐的听力让我捕捉到楼上的动静。悄声无息地任灵魂感知扩散出去,果不其然在楼上捕捉到妮可罗宾的火焰。暗沉紫色,情绪很平静,没有任何身为囚犯的愤怒或恐慌。山治说得还真没错,罗宾是自愿和他们走的。
托以前在这里打工居住的福,我知道罗宾所在的位置是个不应该存在的暗室。只有细心把外面所看到的墙面和内里的布局对比,才会发现这个只有十几平米的误差。明明从里面看去也只有一面墙,没有任何门窗或可能入口……那到底是怎么把罗宾关到里面的?也许又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喝了一个多小时,几个一号船坞修船工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们见到我坐在巴奥利的位置上一愣,忍不住纳罕地看了几眼。在布鲁诺那里要了酒水和饭菜之后,他们之中终于有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忍不住走了过来,在我旁边踌躇站定。我懒懒地托腮看向他,拉长了声音:“嗯?”
“那个,不好意思……”他脸上逐渐攀满红晕,结结巴巴地善意警告,“我们的坞头平时坐在这里……那家伙脾气臭,见不得漂亮女人……所以……你,能不能……”
“哦?”我挑眉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接下话茬,“你觉得我漂亮?”
“诶?当然……但这,这不是重点!”估计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一愣,连忙摆手哭丧着脸,急得连敬语都蹦出来了,“总之,您,您换一下位置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逗弄这个年轻人,巴奥利和几个坞头一起进来了。年轻人的脸上红晕一下子就白了,掩耳盗铃似地挡在了我面前,急忙低声劝说:“算我求您了,赶紧换个位置吧……”我面带笑意,简直不忍心继续下去了……
我坐着往后靠,避开挡着我的淳朴小伙子,对巴奥利招手:“喂,之前谢谢你了!今天晚上你要什么算在我账上就是了。”
“是你啊……”巴奥利倒也没翻脸,皱眉走过来,语气凶巴巴的,“你怎么在这里?”小伙子和他的同伴们一脸被雷劈的惊悚表情,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大概已经是巴奥利跟女人说话时难得的温声细语了吧?
我示意巴奥利坐在我对面,他也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之前来劝说的小伙子一脸这个世界节奏太快我跟不上,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朋友们那里坐下。
“我听说女人不可以进造船厂,但你们也许会到这里来,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这里想找你道谢。”我把空杯子斟满朗姆酒,推到他面前,语气平和,“托你的福,人我们救出来了,但钱没了……不过钱总会再赚到的,人还活着就好。”
“不客气……”巴奥利的眼神在我缠满绷带的双手上一顿,“你的手怎么了?”
“哦,没事。”我给自己又倒了杯朗姆酒,对他扬起杯子,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毫不含糊地让布鲁诺一瓶一瓶上着酒,巴奥利和船坞几人开始还挺拘谨的,也不好把我晾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喝开了烈酒之后也开始谈天说地无所不聊,最后醉醺醺地恨不得勾肩搭背哥两好成一辈子酒友。互相搀扶着,我和巴奥利两人在船工们各种复杂目光之下踉踉跄跄地远去……
把醉得不省人事根本站不直的巴奥利扶回他家,咔嚓一声关上门。我收敛起自己烂醉的样子,轻松托着还在胡乱哼小调的巴奥利。其实巴奥利的酒量也不是不济,但他架不住多种烈酒混着喝,我还额外混了点让人醉得更快的药,就成这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