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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微笑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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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已是黄昏了。

我望了望幽暗的室内,想起身去拉窗帘,却觉得浑身乏力,连坐起来都十分困难。

我好像总是这样……明明睡了很长时间,应该精力充沛了,却还是不想动弹。只想什么都不干躺在床上,哪怕睡不着。

我就这样躺着,看着身边的墙壁、桌椅、柜子……它们一点一点暗下去,窗帘也一点一点暗下去。

周围,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一丝也没有。

好像,该去做饭吃了。

我的常识告诉我,一整天滴食未进,晚上再不吃点东西,会饿的。

可是我的身体又告诉我,我一点都不饿,甚至还不想吃饭。

是啊,这段日子它们总在我脑子里打架,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被他们的斗争控制着、影响着。已经不太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了,只能一天一天像行尸走肉一般,过着仿佛不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掀开被子,下地,走到书桌前坐下,靠着台灯微弱的光亮,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一切。

桌上很凌乱,一堆书本纸笔散在上面,但我却无心收拾,只是轻轻拉开了桌下带密码锁的抽屉。

这里面,藏了我最深最深的痛。

各种抗抑药物,一把刀,绷带、纱布,和一幅我自己的画,检查报告单,一封信,还有,一封我早已写好的遗书。

我盯着这些东西看了良久,然后拿出那张检查报告单,上面清楚地写着——中度微笑抑郁症。还写着药物的名字。

“呵……”

我冷笑一声,把它放了回去,然后拿出了前不久刚刚画的那幅画。

这张东西,说是画,其实全部都是凌乱的线条组成的,画功堪比小学生。我想,除了我自己,应该没有人会看得懂吧。

我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她在哭,哭得很伤心,望着两个离去的背影。可在画的背面却写着一句话——

“离开了也罢,无所谓我一人长大。”

真是个爱逞强的姑娘。

我笑了,眼角却掉下来几滴泪,咸咸的。

怎么又……

最近老是这样无缘无故的落泪。

我以前就觉得,我这是水喝多了,需要往外排一排。

但医生说,我是病了。

他说是,那就是吧,我也许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但,我治不好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放下东西,锁好抽屉,仔细一想,明天好像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被称为市重点高中的明阳中学,在那里的日子,我又会过得怎样呢?

我的高中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我的病,还有的救吗?

想着想着,我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和衣服,还洗了个澡。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总要干干净净的去报道才行。至于……我自己怎么样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不能因为我影响了别人的心情。况且,我也不想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椅子上,然后又蒙头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努力把呼吸放缓些。

今天晚上,还是不吃饭了吧。

我想。

第二天,我准时出发去了学校。

八月中旬的天气,T市还是热气腾腾的,路边的野花开得正好,柳树和草坪张扬着片片明亮的绿。蝉,一时高鸣。

我有多少天没有出门了?

我感慨地望着夏日清晨那独有的光晕,心情竟格外的平静。

为了给同学老师留下好印象,我今天特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衫,是刚刚洗过的,还飘着些许洗衣粉的清香,下身一条黑色的夏季运动裤,不紧不松,却显着几分肃重,与那双雪白的运动鞋搭配起来,倒也不失灵气。而肩上淡蓝色的书包,是这个暑假新买的,里面装着报道所需的一切东西。

万事俱备。

我慢慢地走向宁清街的方向。过了那里,就是明阳中学,我的高中。

踏进校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不安。

因为我知道,这就意味着一段新生活的开始,意味着我必须走上一段新的旅程,而路所朝的方向,皆是未知。

这条路的对面,究竟是深渊尽头,还是春暖花开呢?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好同学,是来报道的吗?”

我抬头,看到的是一抹温文尔雅的笑颜。

他见我没有回答,便把手中的文件夹递到我手里,继续说:“我是负责接待新生的蒋老师,你看看,自己在哪个班?”

“哦!老师好!”

我对他微微一笑,同时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低头去找自己的名字。

俞澄。找到了。

“182班。”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在我班上。”

我也略带了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进校门没多久,见到的第一位老师,竟然就是我的班主任老师。

他看起来很是年轻,身上的格子衬衫,显得十分有书卷气,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文艺青年的味道。

我对这个老师第一印象很不错。并且我想,他对我应该也是一样。

因为……

“平常有什么爱好特长啊?”

他一边带着我去教室,一边问。

“阅读和写作吧。平常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写几首小诗。”

“写诗啊……听起来是个学语文的料。有没有兴趣做我的课代表啊?”

“我?”

他又笑了。文艺男青年的标志性笑容。

而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不轻。光听了一下爱好特长,就定了自己的课代表,这蒋老师,显然是位有些草率的语文老师啊。

我脑子飞速运转,想着用什么理由才能礼貌又不尴尬地拒绝他。

可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嗯,就这么定了,你暂任语文课代表。”

“我……”

他没有理会我的欲言又止,而是自顾自地问起来其他的事情。

“中考成绩多少?”

“初中在哪里上的?”

“平常看点什么书?”

对于这些问题,我是什么就答什么,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但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却沉默了。

“怎么今天家长没有和你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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