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在谁也不知道的视角里停留了好久。
高考很快如期而至。
考完最后一科外语,陆萧阳淡定地走出考场,这份淡定,不是来自于她对答题的自信,而是来自于五味杂陈的内心。
此刻,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会浪费时间漫步在这座美丽的校园里了,
可是,时间有了,她却要走了。
“陆萧阳,你还没走啊?”就在陆萧阳准备下楼回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马上就走了,你呢?”陆萧阳转头看向笑容满面的安宋蹊道。
“我也是,对了,你的笔,差点忘记还你了。”说话间,安宋蹊从包里拿出笔递给陆萧阳。
“嗯,谢谢啊。”
“你借我东西还跟我说谢谢啊。”
“······哦,那······再见!”
“陆萧阳。”
“嗯?”
“毕业快乐!”
“你也是······毕业快乐!”
“他们在班群里讨论说今晚我们自己组织一场毕业晚会,大部分同学都要去,你去吗?”
“我啊·······我应该不去吧!”
“为什么?”
“我······”陆萧阳两手紧握在一起互相揉搓着,“我今天有事。”
“真的不去吗?这次机会很难得,而且毕业以后应该只有很少的机会有这么多老同学聚在一起吧。”安宋蹊挠了挠头,看向陆萧阳。
“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
“·······”
安宋蹊怔怔地看着陆萧阳。
“再见。”
那天,高考完的那天。
陆萧阳不知道是怎么样说出那句话来终结对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后又鬼使神差地去了不完整的同学聚会,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聚会上一直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后来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房间,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过完了那天。
那天,高考完的那天。
安宋蹊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句简单的实话失落好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笃定她一定会参加同学聚会,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聚会上刻意地躲避她的目光,后来又悄悄地看了好久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视角范围以外,才慢悠悠地回到家,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过完了那天。
或许我们当初的那些疑虑,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明白透彻。
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陆萧阳给外婆打完电话后去了自去年冬天以来再也没去过的刘岩深家。
“刘伯,伯母,我······考上了,是韵婉姐姐以前的学校,跟她一样的专业。”陆萧阳坐在他们面前,两手紧握互相揉搓着,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真的喜欢医学吗?”刘岩深轻声问道。
“喜欢。”
“萧阳,你知道我跟你刘伯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们更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而让自己的人生过得不畅意,所以放下吧孩子,那样子真的会很累。”许楠心疼地看着陆萧阳。
“放心吧,伯母,我是真的想学医,我希望可以像姐姐那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陆萧阳仰了仰头,然后看着他们笑道,“那是我十岁以来就有的愿望。”
有的事情,放下是一种解脱,但是有的事情,放下了,内心反而变得更沉重。
在陆萧阳离家上大学的这一年里,苏寻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学了心仪的法学专业。
“爸、妈,我跟姐出去逛一会儿,买点开学需要的东西。”
“嗯,注意安全啊!”坐在沙发上的苏靖文转过头来,一脸和蔼的样子。
“萧阳和小寻都考上了大学,姐姐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程冉洁看着走出门外的两个人感慨道。
“肯定会的。”苏靖文挪到程冉洁的身边,轻轻地搂着她,“这么多年,照顾两个小孩,辛苦了。”
“谢谢你,把萧阳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傻子,照顾家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嘛,再说了,我还要感谢咱姐,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孩子。”
爱,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来修饰,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已足了。我们也不用刻意去寻找什么人间真情,因为它就藏在日常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姐,等会儿我们买完东西后去喝一杯奶茶吧。”苏寻推着购物车,一脸笑意地看向旁边的陆萧阳。
“大晚上的喝什么奶茶,容易长胖。”
“说得好像不喝就会瘦一样。”
“闭嘴。”
“那你跟我去喝奶茶。”苏寻突然靠向陆萧阳,挑眉道,“我请你。”
“免费的可以喝一杯。”陆萧阳转头看向苏寻,眨了眨大大的双眼,一脸卖萌的样子。
“就知道你的小伎俩。”
苏寻无奈地白了一眼陆萧阳,“都上大二的人了,还这么欺负弟弟,有你这样的姐吗?”
“学习模范不就在你面前吗?”陆萧阳耸了耸肩,一副傲娇的样子。
“真不知道老爸老妈是从哪看出来你好的。”
“快去结账吧你,啰嗦老大爷。”
奶茶店里。
“喂,记得给小姨和姨父打包两杯带回去。”陆萧阳看着走向柜台点单的苏寻道。
几分钟后。
“给,你的奶茶。”
“谢······”陆萧阳放下手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一脸诧异,“谢,怎么是你,苏寻呢?”
“还在等打包的那两份。”安宋蹊在陆萧阳对面坐下,看着她笑道。
“哦,好久不见!”陆萧阳拿过奶茶,突然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啊,好久不见,怎么样,学医应该不轻松吧。”
“你怎么知道我......”陆萧阳本想问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专业,但转眼看到一脸笑嘻嘻的苏寻就明白了。
“苏寻跟我说的。”
“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行吧。”
“哦。”
“姐,你知道吗,你只要坐几站公交车就到宋蹊学校了。”苏寻两手拎着打包好的奶茶坐到陆萧阳旁边。
“你也在A城吗?”
“嗯。”
“人家还去过你学校碰到过你呢。”苏寻一脸鄙夷的样子看着陆萧阳,“看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同学,人家还是唯一一个和你高中三年都同班的人呢。”
“可能我们不太熟吧!”安宋蹊轻声笑道。
陆萧阳蓦地心里一惊。
“而且高中三年,她的眼里都只有学习。”安宋蹊将陆萧阳那一瞬间的惊愕尽收眼底,但平淡的话语,浅浅的笑容包裹住了他的万千思绪。
“我姐啊......”苏寻转头看向陆萧阳,一本正经道:“天赋不够,确实是只能努力了,哈哈哈哈。”
“闭嘴。”陆萧阳拉低声调,白了一眼苏寻,然后又看着安宋蹊,“你真的去过我们学校,而且还碰到过我?”
“嗯。”
“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就是远远地看到了你一眼,然后你就和同学走到一边去了。”
“哦,这样啊。”陆萧阳淡定地喝了一口奶茶,内心却在颤抖。
“你哪天去学校?”安宋蹊看着陆萧阳问道。
“她9月1号送我去学校后就回去。”苏寻喝了一口奶茶继续道,“因为我爸妈那两天刚好没空,然后反正她去学校也要经过B城,所以就提前一天把我送到学校后她再回自己学校。”
“这样啊。”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也跟她一起送我去学校呗,反正你俩学校离这么近,一起去学校的话,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可以啊,正好可以借你的光去看看名牌大学什么样。”
苏寻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转头看向陆萧阳,一脸嘚瑟的样子,“老姐,怎么样,够意思吧,你送我去学校,我给你找了一个同伴。”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陆萧阳笑脸嘻嘻地看着二人,一只手却在苏寻的后背上使劲地捏了几秒钟。
大学开学第一天总会因为各种琐事累个半死,不过苏寻还好,在有经验的两位“大神”的带领下成功地忙活了大半天才彻底安定下来。
“行了,回去吧,我们走了。”陆萧阳看着苏寻一脸疲惫的样子。
陆萧阳心里清楚,虽然苏寻平常是一副很傲娇的样子,但其实他是一个很依赖家人的孩子,更何况长这么大从没一个人在外独立生活过。
“那你们注意安全啊,明早到了给我发个消息。”苏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快上楼去吧。”
“哦!”话毕,苏寻便转身跑进了宿舍大楼。
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如果害怕离别太过煽情,那就快点转身,别让眼泪掉得太快。
“现在好点了吗?”安宋蹊看着拿着车票发呆的陆萧阳道,“平常越是打打闹闹,感情就越深吧!”
“我······”陆萧阳被安宋蹊看穿了心思,一脸窘迫的样子。
“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吧!”
“嗯。”陆萧阳怔了怔,慢半拍似的点点头。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安宋蹊道,“我······你······”
“什么?”
“我加你······QQ,可以吗?”
“傻子!”看着一脸尴尬的陆萧阳,安宋蹊是又无奈又好笑,“我之前不是有加过你吗?”
“啊?”陆萧阳低头拿起手机捣鼓了半天后,才恍然大悟般地吐出了一句“哦”。
“我太失败了,加了你差不多三年的QQ了,你竟然一直不知道。”安宋蹊一脸无奈地看向旁边的陆萧阳问道,“你当初是怎么同意我加的好友啊?”
“可能当时我没太注意,不好意思啊!”陆萧阳低下头,苍白地解释着。
安宋蹊转过头,不再说话,只是暗自笑着。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好在两人提前抢到了坐票,这会儿才能在挤满人群的火车上较为舒服地坐着玩手机。
“嗯。”听到手机QQ消息提示音响起,安宋蹊瞥了眼旁边的陆萧阳,快速地回复道。
“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为什么这么问”
“你以前在班里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一大群人”
“朋友不在多,在真”安宋蹊握着手机的手在半空悬了半天,然后回复道。
“可是我又觉得你很孤独”
“为什么这么说”安宋蹊愣了半会儿。
“直觉”
“要说出来吗”
“不说了吧”
陆萧阳看了看窗户外面,又拿起手机打字道,“对了,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高考完那天对你说的那句话”
“你不说我都忘了”
“哦”
“陆萧阳”
“嗯”
“我们都做了三年同班同学了,我希望你跟我相处的时候可以自然一点,不用那么紧张。”
“好”顿了几秒后,陆萧阳回复道。
“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七点才到站,还有十个小时。”
“嗯。”
两人各自带上耳机,闭上了眼睛,肩并肩地靠在了座椅上。
其实,他们都知道,有些话并没有被忘记,只是需要一个“已经遗忘了”的理由来掩盖潜在的尴尬。
两人各有所想,不知道困意何时袭来,更不知道陆萧阳的脑袋是何时靠在了安宋蹊的肩膀上,只知道,安宋蹊的肩膀在突然被撞击的一刹那,耳机里的歌手刚好唱到“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然后不知不觉间,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有时候,我们总是习惯或者不会自觉地从表面来定义一个人在心中的模样,从而用自以为合适的方式去面对,直到很久以后才会感慨,或者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