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炎琛有一瞬间的怔住，“你确定吗？”
“嗯，但是我从来没有听我爸妈提起过这件事情，所以我并不清楚现在有谁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谁。”
“也许你爸爸知道，等他醒了，你好好问下他。”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回忆起她小时候，爸妈对她的疼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始终难以相信，她喊了快二十年的爸爸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抑或是妈妈是她的亲生母亲吗？
此时回想，自己在长相上跟秦永贵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长得比较像妈妈，没有多想。目前看来，早已有踪迹可寻。
从她和妈妈的长相相似度来看，妈妈应该可以确定是她亲生母亲。不过也不排除只是她们恰巧长得比较像的可能。
目前一切也只能等爸爸醒了之后才能得知，不管出于任何考虑，她也都希望爸爸一切安好，毕竟也是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亲人……
两人在公园静坐了几分钟，便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口。
手术还需要几个小时，秦歆担心外婆身体吃不消，将她先安顿在附近的宾馆。
秦歆陪着外婆说着话，不经意问道：“外婆，你知道妈妈除了我爸，以前还有交往过其他男朋友吗？”
话音刚落，外婆明显一愣，之后迅速恢复神色，道：“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你爸妈都是对方的初恋，在一起之后，没过多久就结婚生下了你。”
她一直盯着外婆，虽然外婆转变得非常快，还是没逃过她的眼睛。外婆对她有所隐瞒，看来外婆是知情人之一。
秦歆正准备再发问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不知什么时候王炎琛出的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拧着几个袋子。
“我买了些粥，你们吃点吧。”
“好孩子，太麻烦你了。这么大老远开车送歆歆回来，真是谢谢你。”
外婆之前从秦歆口中的描述，就挺喜欢王炎琛。这次见面，王炎琛的为人处世，礼貌、稳重的性格，外婆都看在眼里，人还长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要是能当她的外孙女婿该多好。
所以即使第一次见面，外婆也当王炎琛是自己的孩子疼爱。
“外婆，您太客气了。秦歆是我的学生，作为她老师，关心她是应该的。”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秦歆在学校就承蒙你多照顾了。”
“放心吧，外婆，我会的。”
王炎琛在外婆隔壁重新开了房间，成为这几天的落脚点。等两人稍作休整，回到医院。
没过多久，手术结束后，秦永贵再次被推回重病监护室。
刘桂芬看到病床上的秦永贵，不禁又悲从中来，不停抹眼泪。
“刘阿姨，这边我看着就行，你跟秦泽先回去休息。有任何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今天接到秦永贵出事的电话，她就赶着过来了。确实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得处理，刘桂芬现在在这边也帮不上忙。
她还得准备明天杀只鸡，要是永贵醒了可以补补身子，便又叮嘱一番，跟秦泽先回去了。
秦歆扬眸看向王炎琛，“炎琛哥，你也先回宾馆休息。我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在这边就可以。”
今天他已经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还跟着折腾到现在，肯定很累，秦歆心里很过意不去。
王炎琛眼皮微磕，勾了勾嘴角，给予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现在还不困，在这边陪你会儿。”
见他坚持，秦歆也就不再强求。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守着秦永贵。
她此时也睡不着，心里装着事，一边也担心父亲的安危。脑袋里一片浆糊，思绪乱糟糟的。
一时之间，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打击太大了，不管是爸爸的出事，还是发现她跟爸爸并非亲生父女也罢。
任何一件事对她来说都太过于沉重，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外婆是知道她身世的人。
但是可以看出，外婆并不想告诉她。想必这其中牵扯很多事，否则外婆不会是这个态度。
她决定回头找时间再从外婆口中套些线索，即使可能无法跟亲生父亲相认，她还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信息。
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秦歆倚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闻声，王炎琛从手机抬起头，望着像小鸡啄米一样睡姿的女孩，轻笑出声。
起身走过去，弯下腰，轻轻地将秦歆拦腰抱起，把她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这过程，秦歆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翻个身，继续梦周公。
病房里开着暖气，给这个冬天增添了些许温度……
王炎琛望着被拱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个没忍住，上手揉了揉。
刚才他用手机搜索了工伤保险条例，还有工伤赔偿的相关规定。晚上，工地那边只是来了几个人例行公事走了一趟，后续可能会有很多事情会扯不清楚。
他之前对这方面并不涉猎，以前偶尔听做律师的朋友提起过工伤纠纷案件，工人家属很难能得到相应的赔偿，结果并不是特别尽如人意，特别是在农村，法律意识相对比较薄弱。
出于这方面的担忧，所以他想先了解下，希望在有需要的情况下能帮到秦歆。
秦歆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在厨房里烧饭，饭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爸爸带着她在房间里玩捉迷藏，你追我赶，秦歆笑得非常开心。当轮到秦歆找爸爸的时候，她一个屋一个屋地找，一边喊着：“爸爸你在哪里？”
她看看床底，搜搜厕所，当她拉开衣柜的时候，里面藏着一个人，但是并不是秦永贵。
秦歆疑惑的问他，“你是谁？我爸爸呢？”
他回答道：“歆歆，我就是你的爸爸呀。”
“不是，你不是我的爸爸。”秦歆忙跑到厨房寻找妈妈的身影。
这名男子也跟着秦歆从房间里面出来，当妈妈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微笑着说道：“老公，快来吃饭。”
秦歆大惊失色，大声喊道：“不是，他不是我爸爸。”
妈妈和男子一起看向秦歆，异口同声的说道：“他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秦歆在此刻猛然觉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闻到鼻息间的消毒水味道，才想起这里是医院。
醒来之后，秦歆就再也睡不着。回想起刚才做的梦，男子的模样已经想不起来，秦歆有些苦笑，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看了下时间，凌晨3点，起身跟王炎琛换了位置，继续守在病床边。
秦永贵是在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慢慢恢复知觉之后，当发现自己失去了双腿，秦永贵几度崩溃，痛哭流涕。
一时之间，病房里哭声连连。
原本一个美满的家庭，今后的生活将苦不堪言。秦永贵作为唯一的主要劳动力，经受过这样的变故，将给这个家庭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即使是适逢春节团圆的时间，大家也无法真正的喜悦起来。
秦永贵经过这几天家人不离不弃的照顾和安慰，也渐渐地接受自己失去双腿的事实。
秦歆一边照顾着秦永贵，私下还得应付刘桂芬尖酸刻薄的使唤。毕竟也是为了爸爸的身体着想，秦歆并不是跟她太多计较，力所能及的也就做了。
刘桂芬现在也就只敢在私底下对她苛刻挑刺，明面上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还得维持她“好妈妈”的形象。
对她顶多只是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已经完全免疫了。自从那天从家里走出来之后，她已经把无关紧要的人抛离她的生活，不会再为这样的人有感情上的变化。
这日，工地的几个负责人再次到访，表示慰问。
一阵寒暄之后，负责人老张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老张，是有什么事吗？”
“老秦啊，是这样的。对于你发生的事故，我们也很难过和遗憾。你住院期间的所有医药费，工地会一律承担。但是有个事情实在是……”负责人之一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老张，别吞吞吐吐的，你有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因为你是临时工，并没有签合同和买工伤保险，所以没办法……没办法拿到保险赔偿。”
此言一出，一时沉寂。刘桂芬第一个跳起来，“你说什么？没办法得到赔偿？那你意思是我们永贵现在白白赔了两条腿，一分钱都拿不到是吗？”
“嫂子，我们也在争取，只是实在是老秦情况比较特殊，他是临时工，没签合同，工地就没给买工伤保险了。”
“我不管，那是你们工地的问题，现在我们永贵就躺在这里，失去了双腿。你们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说完之后，刘桂芬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怎么劝都没用。
秦歆也完全慌了神，也着急地跟着问道：“你们工地的工人大多数都是像我爸这样的临时工，就算是临时工也应该要买保险的，如果保险赔偿，你们工地就不负责了吗？”
负责人说来说去还是那套说辞，因为临时工，没合同，没买保险。没有保险赔偿，他们也就没办法给赔偿。
此时的病房里，炸开了锅。有哭喊声，有辱骂声……
“劳动法里面有规定，造成工伤，第一，单位未缴纳工伤保险，所有工伤赔偿金都应由单位承担；第二，住院治疗所需用全部由单位承担；第三，再治疗完全结束后，做劳动能力伤残鉴定，并按伤残鉴定结论提出伤残赔偿。”
此时整个病房安静得只有王炎琛低沉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即使如此，王炎琛还是丝毫没有减慢说话速度，不急不躁地继续说道：“秦先生目前的情况，是属于二级伤残，按照规定是需要赔偿25个月的本人工资。如果单位不给予合理赔偿，我们有权向劳动部门提起劳动仲裁。”
“对了，上面所说的规定和赔偿，即使未签劳动合同的情况下也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