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冰髓就这么送了?”寒山故作惋惜道。
晏紫修瞥了一眼寒山,一手拎起自家小刺猬教育道,“太茶了,让人家讨厌了吧?”
刺猬吱吱叫了两声,似在抗议,它明明是照着他的剧本来的,谁知那只小貂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寒山看着这一人一兽转过身,根本不理他,晏紫修还有点指桑骂槐之意。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转身往师傅所在的小楼走去。
二丫顺着山路往下,这冥修室往下竟是别有洞天,山林之间有火红的水流过,二丫看了一眼,只觉得微微发热,想来这和大师伯的灵力有关。
“热死小爷了。”小千从背包里伸出头来,大口喘着气,谁知一看四周,“我的小主人,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也太热了。”
二丫摇摇头道,“还好。”
小千才想起刚才听说的千年冰髓,赶紧钻到二丫的手背上,贴着她的脖子。那冰凉的感觉顺着皮肤传来,简直太美好了。
“听墨瞳大哥说,这冥修室越是地底深处,对修炼者的裨益越大,所以我们就在这里。”二丫向热得有些闷的小千解释道。
小千勉强同意这个说法,但是它左右观察,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脚下数十米处的地火吐着火舌,二丫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行走,场面甚至有几分诡异。
它是生怕火烧到他们俩,直接化成灰。
二丫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坐下来,开始自己的冥想。
仿佛能看到最近一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表情,他们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她杀了人!
虽然,是她要杀自己在先,虽然她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她还是亲手杀了她,还记得是腰间的第五把刀,这把刀她拿着最顺手,是十二把刀中长短最合适她使用的。
如果皇甫家想要动他的父母……
二丫的思绪有些停不下来。自从离开家后,她就知道,每件事都必须自己做决定,承担后果。
事实上,她从不畏惧死亡,可若是要让她的过错牵连家人,那么她是不愿的。
“影,你知道么?即使考上云鹤学院,被那么多人保护,我依然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二丫望向站在星河里翩翩起舞的影,她像是暗夜里的精灵般灵动轻盈,不染一丝尘埃,仿佛从来不会有任何烦恼。
影走过来看向二丫,她轻抚着二丫的脸,眼中仿佛带着悲悯与慈爱,“成长的过程,总是快乐与痛苦交缠的,只要你问心无愧,便不必迷茫。”
二丫静下心来,她回忆起当初的一幕幕,一切仿佛在面前重演,是她的软弱可欺让对方发现了可趁之机?如何才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呢?
二丫的思绪百转,可是她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若是这件事让墨瞳遇到了,直接将他们打得爬不起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生死相搏。
她总是在被动地做出选择,然后把责任都归咎在别人身上,但这不过是她一直以来太过软弱的生存之道。如今,有师傅、有朋友在身边的她,不愿再这样活着。
她告诫自己:只有她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才能在那种看似无解的环境中,拥有一线选择权,选择自己或是别人的生死。
二丫有了自己的决定,她伸手抱了抱影。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追求力量,是为了更多的选择权。
12个时辰一到,二丫被结界的力量推出冥修室,她刚出来就看到大师伯站在门口,他一如初见时的面瘫,只是将玉牌在她身上过了一遍,就道,“冰髓我取回来了,如果你还有机会来冥修室,可以再来找我借。”
二丫有些错愕地看向自己这位大师伯,心中暗道他未免有些小气,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要平白占人家一宝贝,“谢大师伯。”
晏紫修略微挑眉,他并没有向二丫解释,这普通人的体质无法长时间与这千年冰髓共存,若非这冥修室地势特殊,怕她早成了冰雕,自己才眼巴巴地盯着时辰来这里取回冰髓。
可这个小女孩并没有生出贪婪之心。
二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想要伸手摸摸这大师伯的刘海,撩起那厚重的刘海,能看到一双坚定的眼睛——带着怒意,仿佛在说:“小朋友,你很勇敢。”
二丫赶紧将大师伯的刘海抚顺,退开十米外,她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处吊桥上,虽然简陋,但比起那后门的铁链可是要安全多了。
“大师伯再见。”
二丫飞似地逃走,趁着大师伯没有把这桥给劈了。
晏紫修只是伸出手臂,感受了一下刚刚收回的冰髓,一丝暖意混杂在冰寒之中。
回到宿舍,二丫刚走进去,又默默地走出来,她没想过,经过一天的时间,自己就不记得宿舍的路了。
“二丫?”后面似乎有人在喊自己,二丫回头,看到的是钱五,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站在月光下,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意境。
“你不会连自己的窝都不认识了吧?”开口跪,就是形容的钱五吧?
二丫确认,这还是那个嘴欠的钱五。
“怎么会变成这样?”
紫色轻纱制成的床幔,门口的门帘也换成了可以卷起的竹席,就像是某位大小姐的闺阁?
“我建议了一下,你的宿舍太沉闷了。”钱五微笑道。
“我们就动了个手。”墨瞳、周澈和孙耀站出来道。
二丫转身,从包里拿出两壶桃花酿,“喝一个?”
那天夜里,五个少年少女就着两壶桃花酿,硬是喝倒了三。唯一一个还醒着的是体型壮硕的孙耀。
可,当他看到来人将钱五公主抱时,他也“醉了”,感受到周老师离开前那轻飘飘的一瞥,他相信,如果自己没醉,他可能会永远地闭嘴。
就在孙耀打算就着月夜桃花香,与这群小友一起睡一觉时,刚刚还趴在桌子上的二丫突然站起身,她看向小院门口,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这大半夜的,都闹些什么幺蛾子?孙耀在心里暗骂,他瞅了一眼睡得正酣的墨瞳和周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上去时,脚已经做出了选择。
二丫朝着小树林里走,一路上走得悠闲,对自己四周的情况似乎没有意识。她再往前走了一段,方向竟是冥修室。
夜晚,整个冥修室仿佛孕育在火海之上,绽放着火红的光晕,甚是壮丽。
孙耀看着那门口的禁制,二丫却一如无物般往前走,就在她要撞上禁制时,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此刻一个齐刘海的男孩悬浮在半空中,似乎在对二丫说着什么。他怀里的红色小东西就滚到二丫的怀里,二丫伸手接住,瞬间满手鲜血。
血液侵蚀着结界,她再此轻而易举地穿过那形如无物的结界,与一只大型白狐相拥。
孙耀看到那只白狐后,略一思索就想起,这应该就是一直跟在二丫身边的那只白貂。
猝不及防间,白狐的尾巴将那团火红给扫了一下,像汤圆一样的小家伙就这样掉到山崖下,那名小童分明有救起它的能力,却只是向下望了一眼后轻轻摇了摇头,表情满是悲悯,却爱莫能助。
随后,在小孩做了些什么后,白狐身上闪过淡蓝色的波光,它也抱起有些呆滞的二丫,纵身一跃,朝着冥修楼的下方跳,小童似乎朝孙耀这边看了一眼,孙耀立刻使用自家的隐身秘法,才躲过一劫,再看过去,发现刚才的人和兽都消失了。
怀着好奇和担忧,孙耀一直等在冥修楼外围,抓了抓身上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十几个疙瘩错落分布在大腿、小腿、手臂、脖子上。可一直到天边微微泛白,他也没看到有人上来过。
托着疲乏的身体,孙耀走到晨读教室,他朝二丫的位置看过去,发现她正冲着自己微笑,她肩上的小白貂一如既往地嗜睡。难道是昨日自己也喝醉了?